天色慢慢暗下来。
昏黄的日光仿佛还在拼尽全力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余热,残阳憋红了一张脸,鼓着劲儿要把最后一丝温度也留在这片大地上。
热浪一波一波的袭来,带着郊外露水蒸腾下的闷热,密闭的空间里只能听到细细的哭声,伴随着恐惧、不甘和绝望。
陆骁就坐在正前方的木头凳子上,手里捧着一个纸张已经泛黄的日记本,正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而他的脚下,是王怡已经被捆住了手脚,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了,她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也出不了声,时间像是被拉成细丝一样煎熬。
“啧啧,字是真的写的不错。”
陆骁“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讽刺地笑道:“二手多年了,你的毅力也是挺可嘉的,每一笔钱都记着账呢。诶,其实你才是苏大强吧?”
王怡的身子缩了缩,瓮声瓮气道:“……我已经身败名裂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陆骁邪笑:“你说呢?”
“那我……”王怡顿了顿:“你是哪一个患者的家属吗?我曾经收了你多少钱?你退给你行不行?你说个数字,我肯定退!”
现在都还搞不清情况,陆骁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我不缺钱,我能把你从欧洲弄回来,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
王怡闻言,身子猛地一震,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陆骁把笔记本扔到一边,问道:“想活命吗?”
“想!”王怡赶紧道:“我想活着,这位先生,求求你饶我一次吧,我就是鬼迷心窍了,你饶我一命,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错事了!”
陆骁重重把笔记本“砰”的一声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震起了一层细密的灰尘。
他不耐烦的用手挥了挥,皱眉道:“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一会儿会有人来问你话,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如果有一句撒谎,我就……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动刀动枪的太麻烦了,我就把你绑在这里,这里穷乡僻壤的没人来,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这是要活活饿死她?!
王怡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告饶:“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陆骁的余光里看到外面有一抹鲜红色闪过,他认得,那个是孟小夏的车。
温诗诗到了。
他走了出去,正好看到温诗诗推开车门下来。
有一阵子没有见面了,她看起来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小腹已经能看到肉眼可见的隆起。
陆骁偏了偏头,不愿意再把视线落在她的腹部。
“陆骁!”孟小夏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骁往后退了一步,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孟小夏不愿意了:“你干嘛呀,我是长得太丑了还是身上有臭味儿了?”
“没有,”陆骁道:“我哥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我还不想被他扔去国外。”
孟小夏眨了眨眼,惊讶道:“他心情不好?他那么大的总裁,有那么多钱,手下还有那么多明星,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哦?”
陆骁翻了个白眼:“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心里没点数吗?”
孟小夏耸了耸肩:“我又不是他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诶,先不说这个了,你想站远就站远点吧,我反正无所谓。刚刚你在电话里说,你查到诗诗她妈妈的死因了……”
嘎嘣一声,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温诗诗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踩到树枝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碎发别到耳后,可是手指尖明显在发颤。
从没有见过面的妈妈……
是她心里永远的结。
她心里其实早有准备,母亲的死应该不止是一个意外这么简单,她猜到母亲的死可能是跟李素丽和温博昌有关,可她在温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能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找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后面加上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连发生,再加上工作也开始忙碌,这件事一直就被她放在心里的角落里。
可是没想到,她才刚回国,就被陆骁一句话给炸的魂不附体。
查出来了……
“陆总……”温诗诗的声音有些哽咽:“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跟温博昌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骁伸手扶了她一把,“诗诗,你还好吗?”
温诗诗重重点头:“我很好啊,陆总,你告诉我,我妈妈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陆骁的神色有些难看,“说来话长,先进屋子里吧,我把当年负责给你妈妈接生的那个妇产科医生找到了,你亲自问她。”
温诗诗是见过王怡的——在她第一次被刘敏强行带去产检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王怡告诉她,她有输卵管阻塞,这一辈子恐怕都不能怀上孩子了。
然后,她被傅亦城和刘敏扫地出门,孙思静怀着身孕登堂入室,大舅又要动心脏手术……
噩梦一般的回忆纷至沓来,让温诗诗险些没能站稳,差点摔倒。
还好陆骁就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他的担心已经快要溢出来,可只能克制着自己,轻轻扶着她的小臂,再不敢往前进一步,等她站位了就松开了手,颓然的垂下去。
“诗诗,你是不是不舒服?”
温诗诗扯了扯唇角,摇头:“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可是现在才下午七点,按照德国时间,正好是中午。”
温诗诗被点中了心事,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解释,只能凄惶地笑了笑:“我真的有点没用啊,盼望了二十多年想要知道妈妈的事情,现在马上就要知道了,我却开始害怕起来。”
孟小夏一把抱住她:“诗诗,我在呢,你要是害怕就抱住我。”
“不要怕,”陆骁轻声道:“该怕的是恶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