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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第 73 章(1 / 1)

“沈姑娘,今儿个我们要早早收摊了,你不走?”周婶子从面摊后探出头,一壁手脚利落的收拾摊子,一壁问了句。

音音“嗳”了声,将纸笔收拾好,笑道:“婶子,这便走了。”

进了四月,一天比一天暖和,音音已换上了单层的鹅黄裙裳,在这春日的薄风中飘飘荡荡,更显腰肢纤细,弱不禁风。

周婶子瞧着鲜嫩的小姑娘,啧啧羡慕:“这日子也是快,眨眼便四月二十三了,你们小妇人,穿上薄衫也真真儿娇嫩。”

“今儿个四月二十三?”音音顿住,抬眼问了句。

四月二十三啊,似乎是她的生辰。只如今四下无亲,一个人的生辰,便也无甚特殊。

周婶子应了一声,同自家男人收了摊走远了。

过了春分,白日一日比一日长,此时过了申时,还是橙黄的天际。

音音提了笔墨匣子,转身拐出了长街,她忽而想起,那时江陈还在,她往往为了多等一笔生意,候到天黑,一转身,从来都能瞧见,那人提着一盏风灯,默默等在街角。

如今他一去,她倒是时时警醒了,知道天黑了自己发怵,每每早早便归家了。现在想来。那时她敢肆无忌惮的候到天黑,是笃定了他总会在?

她将那匣子抱在怀中,摇摇头,将这点思绪甩了个干净。待拐进清水巷时,忽而顿住了脚。

黄昏的光斜斜照进巷子,暖融融一片。有个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细长凤眼微扬,桀骜的清冷,他说:“沈音音,我回来了。”

音音愣在当下,以为再也不见的人,竟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不禁别开脸,低低道:“你......你回来做什么?”

江陈几步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细嫩脸颊,轻笑:“出了趟门而已,怎就不回来了?总要赶回来给你过生辰。”

他说着,伸出手,掌心里躺了两只小瓷瓶,送至了她面前:“无望山里摘了两株车樱子,我让隋大夫配了去寒助孕的丸药,送你做生辰礼,可好?”

音音骤然抬眼,望住他俊朗疏离眉目,问:“你出门这些时日,是为了这味车樱子?”

她不知为何,竟有些气恼,瞪他:“山中有大虫,你不知道?隋大夫也说了,这车樱子已多年遍寻不到,怕是已绝迹,为这一点存在的可能,去冒险,值得吗?”

“沈音音,你忘了?”江陈被这双水润的眸子一瞪,反倒眼底的笑意又浓了几分,不答反问。

他微倾身,视线与她平齐:“从前许诺过你,但凡你想要,我都会给你寻了来,男儿在世,岂有食言的道理?”

这话落在音音耳中,让她长睫轻颤,沉默了下来。

这人离的她近,身上的沉水香又一点点萦绕过来,小姑娘微往后仰了仰身子,抬手去推他的肩。

“嘶”面前的人身子一僵,倒吸了口凉气。

“你......”音音收回手,方才还嫌弃的神色,到底是浮起一丝担忧,杏眼里的水波荡漾开,映出江陈苍白的面色。

只对面的人却忽而扬了墨眉,轻笑:“沈音音,你担心我?”

音音方才那句关切的话便卡在了喉中,有些恼他,拍开他的手,道:“回家!”

她说着,绕过他径直往家走,到了门边,回头却见江陈并未跟过来。

他依旧站在巷子里,额上沁了点冷汗,还是方才慵懒笑意,道:“沈音音,我饿了,你去买点酒食来,我们晚上用。”

音音顿了顿,瞧着他皂角靴上的风尘,低低“嗯”了声。

这会子,已是酉时末,小姑娘从喜春楼出来时,最后一抹残阳也褪去了颜色。

她手里提了个食盒,拐进巷子时,正瞧见王婶子同几个邻居妇人凑在一起拉家常。

王婶子嗓门大,伸手比划道:“哎呦,据说两只壮年的大虫,都被抬去了府衙,个头那么大,也不知谁有这能耐。”

对面的刘婶便啧啧:“有再大能耐也不顶用,怕是这会子,人也没了。听说下山时,那人已是浑身的血,早看不清模样了。”

几人正说话,瞧见小姑娘走进来,便住了嘴,和善的招呼了声。

音音不知为何,眼皮一跳,脱口便问:“婶子,您说的大虫,是无望山上抬下来的吗?”

“可不是,这倒是个好事,往后......”

后面的话音音便再听不进,握紧食盒,小跑着进了家门。

厅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她将食盒放在桌上,脚步一转,去了厢房。

厢房背阴,这会子早昏沉一片,江陈点了盏莲瓣灯,正坐在榻边,用细白棉纱缠肩上的伤口,换下来的棉布扔在榻边,沾染了不少血迹。

方才沈音音那一下,又让肩上的伤口渗出了血。

听见院中脚步声,他抬起微蹙的眉眼,急忙去扯榻边的外袍。

音音推开门时,便见他一副风清朗月模样,正坐在榆木桌前斟茶水喝,抬眼,问她:“回来的这样快?”

小姑娘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柔和了眉目,低低道:“嗯,想早些儿回来见你。”

她说着,走近几分,去扯他的衣袖:“你走时也不只会我一声,这些时日总是担忧你。”

江陈握杯盏的手一顿,洒了几滴茶水在冷白的手背上。他瞧着小姑娘一点点靠过来,一副羞涩模样,下意识便伸了臂,想将人拥进怀中。

只冷不防,那只柔嫩的手扯住他的肩袖,唰一下,便将他的外袍扯了下来。

他方才情急,也未套中衣,连外袍也只是松松掩了,此时被她这一扯,那件月白直缀便松垮的脱落半边,露出缠满细纱白布的肩背,那上面星星点点,渗着血迹。

他眉目一凛,急急要去披那件直缀,却觉那只柔白的手,顺着他坚实的臂,一路抚上了肩背,让他陡然僵住了。

音音指尖在他冷白肌肤上停留了一瞬,迟疑着扯下一点素白细棉,便见了里面皮肉翻卷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纤细的指蜷了蜷,忽而一下摁在了他的伤口上,问:“疼吗?”

她想看看他是不是铁打的,到底知不知道疼?!既知道了,往后可会收敛?

江陈额上沁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下颔线一瞬间绷紧了,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扬了眉,轻嗤:“外伤罢了,沈音音,你真是没见识。”

音音忽而无奈的紧,对着这样一个人,逃不掉,躲不开。

她轻叹一声,一点点替他去缠裹肩上的伤口,问:“何时回的榆叶镇?”

问完又娇斥:“不许说谎!”

江陈别扭的别开脸:“十几日前。”

音音便明白过来,怪不得无望山这样近,几日的脚程罢了。他却足足去了二十日,想来是回来后伤重昏沉,躲去了隋大夫的医馆,待能见人了,方才出现在她面前。

什么样的伤,能让江陈这样的人,足足休养了十几日?大抵当初是致命的。

小姑娘垂下眼睫,忽而想起今日巷口王婶子的话:“听闻下山时,那人已是浑身的血,早看不清模样了。”

她忽而觉得袖中的两只小瓷瓶沉甸甸的,不由低语:“这生辰礼物太贵重了,我收不起。”

拿命换来的生辰礼,如何不重?

江陈慢条斯理敛了衣襟,抬眼看小姑娘纠结的小脸,问:“你不需要,你表姐也不需要吗?”

这一句话,一下子拿捏住了音音的七寸,让她去摸小瓷瓶的手顿住,愣在了当下。

大姐姐的病,是她的心结,便是有一分的希望,她也想要试一试。

江陈一双幽深凤眼,直直看进她水润杏眸,每一句话,都轻轻落在她心里。

他说:“沈音音,我不要你背着歉疚过余生,你表姐的顽疾,我总会想办法,若是这世间实在无法,我便给她想要的余生。还有沈沁、阿素……每一个你在乎的人,我亦会妥善安置,你无需挂念。”

顿了顿,他声音微低下去,是郑重的沉稳:“我总想你回到十五岁之前的日子,无忧无虑又无暇,你父母不在了,由我来给你一方庇护,你永远做你的小姑娘,好不好?”

音音不知为何,长睫轻颤,便落下泪来。她抬手轻触了下脸颊边的泪滴,喃喃道:“我怎么就哭了呢?”

江陈方才还沉稳有度,瞧见她的泪,忽而便有一瞬的无措,起身,指尖轻柔的去拭她脸上的泪滴,有些无奈:“沈音音,你哭什么?”

哭什么?她也不知道因何哭,就是泪珠止不住,一颗颗砸下来。

在这迷蒙中,她隐隐听见那人无奈的声音:“你再哭,我便亲你了。”

直到细软腰肢被他箍在大手中,那人微凉的唇贴了上来,她才猛然惊醒过来,抬手欲推他的肩。

可一抬手便想起,他肩背上都是伤,一时又下不去手。

江陈方才只想吓吓她,可瞧见她靡艳娇嫩的唇瓣,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模样,眼眸便暗了下来。鬼使神差,吻了上去。

小姑娘软软跌在他怀中,像一朵云一团棉花,触手都是绵软。她杏眼迷蒙,眨啊眨,纤长的睫毛拂过男子的额头,让他又是一僵,手不自觉便将她又箍紧了几分。

她唇上柔软的甘甜,还是他记忆中的美好,让人沉溺。

他忍不住越吻越深,想要更多。

只在这旖旎中,忽听院门被拍的哗哗响,有道尖细的嗓音在喊:“江大人可在?”

小姑娘骤然清醒过来,挣了几下挣不开,便启齿咬了他的唇。

男子吃痛,下意识离了她唇,眼眸里暗沉一片,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道:“不用管,沈音音,我们再来。”

可那拍门声越来越响,让他闭了闭眼,轻轻磨了下后槽牙。

李椹一身月白常服,看汪仁敲响了那扇黑漆木门,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握紧了轮椅边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木门吱牙一声,江陈站在门边,沉着一张脸,瞧见他,只微微扬了下眉。

他还是桀骜清冷模样,让李椹轻笑起来:“二哥,我来给你赔罪了,没有来晚吧?”

他俩都是心气盛的,打小儿就谁也不服谁,也只有犯错时被江陈摁在地上打,才会别别扭扭喊一声二哥。今日这声二哥,倒是自然的很。

江陈却面目沉凝,凤眼里掩不住的戾气,一字一顿:“不早不晚,李椹,你真是会挑时候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009:11:48~2021-05-2208:5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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