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在,陪着你,保护你。」
等回过神,钟敏才发觉自己在流泪。泪泽的凉意和剜骨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钟敏盯着紧闭的窗帘,所有的光都被挡在外面,她静静看了很久,然后说:“……程越,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了我。”
“顾嘉。”
“钟敏,我叫钟敏。”
程越扳过来她的脸重重亲吻,将两片唇含入吮扯,热烈又深切,呼吸逐渐促重。
钟敏如同僵硬的木头,不惊不怒,任他亲吻,仿佛无论程越如何,都无法令她再有任何波澜。
程越从中尝到绝望的挫败。
他不再亲吻,紧紧抱她在怀,用脸颊贴着,低声问:“你爱过我么。”
钟敏沉默着,没有回答。
程越躬身,将头埋进她的肩膀里,再问:“钟敏,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在问“钟敏”。
钟敏靠在他的怀里,还是没有回答。
她不回答,程越也没有放手。两人不知僵持过了多久,钟敏的伤口再痛回麻木。外面有人敲门催促着离开。
程越抱紧她说:“走。”
钟敏冷着声,“我不走。”
“不走,我真杀了你。”
钟敏又是沉默,程越欲抱着她起身,钟敏突然开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当了缉毒警?”
“……”
“我爸生前做建筑师,海城市的百科大厦,就有我爸参与设计,每一次路过,他都会特别骄傲地指给我看。他很疼我,那段时间讲好要攒钱买一套画具,送给我当生日礼物。后来他接了根烟,就染上毒瘾,工资不够花,就学着以贩养吸。因为不守规矩,诈了交易的钱,被人砍断双手双脚,死后还留下一屁股债。”
“……”
“要账的人天天上门,最后把我妈也抓去了,两天。我妈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换了,男式的长衣长裤,我能看见她胳膊上都是伤。……挺疼的吧?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我妈给我做了一顿很丰盛的饭,有一道,糖醋鱼,以前我过生日才有得吃……等我吃好,刷了碗,去卧室看她的时候,她就死了……”
“……”
钟敏轻轻低下头,“后来,我去跟着舅舅生活。他讲怕我自杀,洗澡的时候要在门口看着我,后来他会走进来,让我帮他搓背,帮他泄欲……”
“别说了。”
“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如果爸妈还在就好了,后来想,没有毒品就好了。”
“……别说了,钟敏。”
“我每次看见你,就会想起来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每一次跟你上床,就想着我舅舅也曾这样猥亵过我。我当警察,加入毒品调查科,努力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跟谁做爱,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
“我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无所谓爱与不爱,不必分辨清楚,因为无论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
程越最终放开她,两条腿似陷在泥淖里那般沉重,挪着步子走了出去。
程越没有杀她,而是将她丢在了这间旅馆。
钟敏通过电话很快联系上了江城东,救护车和警车一起到达,将她就近送往附近的医院救治。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手指一动,伏在病床边上睡觉的张君生就醒了。
她看到他发红的眼,看他流着泪傻笑。
他不自禁地亲吻她的脸,钟敏便抬起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张君生,嘶哑沉郁地哭出声来。
警方的布控没有抓到程越,他还是逃了。
钟敏因为腿骨负伤,只能退下一线去坐办公室。
如此也挺好,不比之前忙,钟敏能够准时上下班,分出心来照顾家里人。
期间听海城市从前的同事说,程家以前的东升集团换了话事人,他就任后专门经营白道生意,此人不曾在公众面前露过脸,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他是谁。
钟敏猜测可能是程越,曾向海城市的警方提交过举报资料。
不过碍于当局形势,海城市全力都在发展经济,警界不像当年一样铁铮铮地去扫黑。
东升集团转做房地产生意后,又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所以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当局大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世事并非那么黑白分明。
因为此事已不在她职责范围内,钟敏也远不如当初那样执着了,就此再无关注。
大约又过了两年,这天钟敏系着围裙,正在厨房煲汤,铃铃地接了个电话,对方是江城东。
当头只有一句话:程越死了。
钟敏听后手一抖,汤勺猛地掉在地上,脑袋发懵,明明只有一句话,她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江城东讲,警方前不久又开始着手盘查东升集团的底细,还没来得及开到搜查证,程越就在滨海大道上出了车祸。
钟敏再次确认地问:“哪里出了车祸?”
“滨海大道。”
“……”
那
是一切开始的地方,程越的手曾穿过迎着风飞扬的发。
他说:「以后你跟着我。」
有个念头在钟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江城东也很快印证了她的想法,“是自杀。”
警方在他的车里安装了监听器。
据监听的警员陈述,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他还有好心情去街边吃了碗甜水。
他根本没预料到程越会自杀,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行车记录仪显示,程越驾驶车辆经过滨海大道的时候,车速异常飙升,中途也并非为了躲闪什么,就突然打转方向盘,直直撞出护栏。
事后检查车辆并无异常,警方判断是自杀。
钟敏一直没有说话。
江城东也察觉到沉默中的微妙气氛,很快选择结束这通电话,“总之,就是这样,我之后要去cib跟进调查,你想来么?”
钟敏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最近挺忙的,这件事也跟我没关系了。你小心一点儿。”
“行。”江城东沉默片刻,又问,“冬冬还好吗?我妈想他了,老天天念叨,之前闲着没事给他做了一床被子,我给你寄过去。”
钟敏说:“行。”
“好。那就挂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钟敏刚挂下电话,一个小男孩就从门外探出脑袋来,“妈妈,我都闻见糊味了。”
钟敏这才想着砂锅里的粥,飞快地关上火。
她有些头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