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被盯上了。”
唐起今天一直心神不宁,脑子里想的都是秦禾昨晚说的话。
她还说:“这些人拿走草图,一定不会毫无动作,我得尽快去趟太白县,小唐总还有印象吗?有的话能不能重新帮我描一幅。”
这是她打电话的主要目的。
唐起有印象,还没说要帮她描,秦禾直接道:“谢了,明天我过去找你。”
然后干脆利落的撂了电话。
唐起愣了须臾,凌晨从被窝里头爬起来,摁着太阳穴,铺纸勾线。
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一大早还有个重要会议,必须参加,于是把集团地址发给了秦禾。
唐起在会上有点心不在焉,直到江明成将几份文件摊到几个高管面前,说:“昨晚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
等几人翻阅的同时,江明成推了推眼镜:“西安的城市公司总裁利用职务便利,谋取私利,指使工程副总,让名单内的几家施工单位,虚报工程量金额一千三百多万。”
唐庚蹙眉,目光盯着手里的纸页。
江明成觑老板一眼,舔了下嘴唇:“这只是其中某个部分,举报者同时向集团提供了相关证据。”
而这些证据,还有一连串西安城市的高层名单,江明成越看越烫眼:“还有向承包公司索要回扣……”
“潜规则?”唐起看到举报信的最下面,突然出声,打断了江明成的话。
后者以拳抵唇,咳嗽一声:“对,与公司多名女职员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
唐庚一目十行,把文件往会议桌上一扔,果决道:“办吧。”他站起身,撂话,“让审计部彻查。”
“好。”
唐庚斟酌了一下:“明成,你跟审计部亲自走一趟……”
唐起站起来:“哥,我去吧。”
唐庚转头看他,没多想:“也行。”
这场会持续到中午十一点。
秦禾搭公交转地铁,坐了两个小时车才到集团大厦,报上姓名和来意,前台小姐直接给她放行。
坐电梯直达28层,灯光把地板打得锃亮,有点高奢啊,秦禾往里进,一个开阔的大办公间,里面的人都在埋头苦干,几颗零星人头从电脑前抬起来。
陈嘉熙站起身,打量来者:“您好,有什么事吗?”
“我找一下你们小唐总。”
“诶?”陈嘉熙还没反应过来,司博此刻端着马克杯从茶水间转出来,突然看见秦禾,有些惊讶,“禾姐。”
他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来找小唐总。”
“小唐总在开会欸,你来之前跟他说了吗?”
不说怎么上得来,前台拉着她还登了记,秦禾道:“就是他给我发的地址。”
司博今天上班迟到了,所以没接到上级的交代:“那你跟我到办公室等一下,都开一上午了,现在这个点儿,应该快结束了。”
司博说着,直接把她领进唐起办公室:“禾姐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诶你喝什么,咖啡果汁还是茶?”
秦禾一踏进去,有点傻眼。
在市中心这么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唐起独立办公室的面积居然比她丧葬铺的前后加起来都大,真不夸张,落地窗都得一百八十度无死角全景模式,边工作,边享受。
秦禾往宽敞的皮质沙发里坐,软硬度比自家床还舒服上百倍,她弯着眼睛笑:“茶吧。”
待司博出去,她环视一圈,不得不感慨,有钱就是牛啤。
司博到茶水间,从消毒柜取一只茶杯,撕开茶叶包放进去,接好水走出来,恰巧遇到从顶层下来的唐起:“小唐总,那个,刚刚禾姐来找你,我让她在办公室里等……”
唐起立即问:“等多久了?”
“几分钟,我正要给她送茶。”
“给我吧。”唐起接过司博手里的茶杯,亲自端进去。
推开门,秦禾坐在沙发上翻手机,她以为是司博,抬头却看见唐起。
“来了。”门在他背后合上,唐起走近,将茶杯搁在她跟前,“我刚开完会。”
秦禾点头:“我也是刚到。”
唐起绕去办公桌,从抽屉拿出两幅草图和一份聘用协议,走过来,坐进独立沙发里,推到对方面前。
“我记忆力还行,贞观舆图跟之前应该没什么偏差。”唐起又递一支钢笔给她,公事公办说,“另外一份是咱们之前谈过的合作,我早上拟好的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可以把合同签了。”
大老远的,唐起不让她白跑一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太白县?”
“明天吧,”秦禾攥着那份协议看,“我还没订票。”
“我最近两天正好要去趟西安,离太白县不算远,要同行吗?”
秦禾抬起头,看向唐起。
“巧了啊。”她双眸一弯,一对儿笑眼里透出几分狡黠,“不过是你同我,还是我同你呀?”
她在打趣他,唐起哪能不知道,翘着二郎腿,跟着笑起来:“我同你呗。”
秦禾没当真:“姐姐要去办正事。”
唐起点头:“我也顺便旅个游。”
“西安的名胜古迹比较多,挺适合过去旅游,”秦禾只瞄了重要的几项条款和金额,直接抽开笔帽,在合同上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大名:“行了,合同一式两份,我自己带走一份,谢谢了,小唐总。”
“别客气,”唐起瞥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了,一起吃个午饭呗。”
她早上只啃了几块饼干,也不想饿着肚子坐俩小时地铁:“好呀,你帮我一忙,这顿我请。”
唐起也不跟她客气:“想吃什么?”
“都行,”既然她要请客答谢,理应以宾客的喜好为主,“看你想吃什么。”
当秦禾坐进日料店,捧着那本昂贵的菜单时,才悔悟自己草率了,怎么能说都行呢,对一个开豪车的公子哥儿,当人家是周毅那种吃土长大的呢?
在唐起点什么海胆天妇罗北极贝的时候,秦禾的心在滴血,为了钱包考虑,她不得不阻止对方:“最近手头有点紧,请你一碗乌冬面成吗?”
“行呀,”唐起忍不住嘴角上扬,“其他的我来买单。”然后又跟服务员点了醋红虾、白身鱼紫苏卷、鮟鱇鱼肝,再抬头问秦禾,“你吃生蚝吗?”
秦禾顿了一下,还没开口,唐起就做了决定:“两只生蚝,清蒸,一份特选刺身拼盘。”转而又问秦禾,“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
“再加两碗乌冬面,就这些吧。”唐起合上菜单,对秦禾道,“你看看还有其他想吃的吗,我来请。”
史无前例头一遭,秦禾居然不好意思了。
等菜上齐,秦禾始终只吸那碗乌冬面。
唐起取一把相比厚刃的小刀,专用的,切进生蚝壳缝里,将其撬开,挤一滴柠檬汁上去,搁进秦禾盘子里:“尝尝吧,挺新鲜的。”
秦禾道一声谢,夹生蚝吃。
唐起开另一个,看见秦禾吃蚝时的眼睛眯了眯,立刻分辨出对方的喜好,便叫来店员,又加了两只,都开给秦禾。
秦禾盯着盘子里的生蚝:“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什么?”
“贴心成这样。”一看就是情场老手,经验丰富。
“我做投资拓展的,也就是前端拿地,”唐起不想引起这方面的误会,因为这种所谓的贴心,并不是在女人身上练就的,“我应酬过很多商务饭局,跟政府、机关单位,土地方,包括银行,信托,各个金融机构,都喝过大酒,学了点察言观色的本事。”
察言观色并不意味着看人脸色,而是知道拿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有那么一个度,这个度得让彼此处起来舒服。
“谈不上贴心,”唐起说着,自然而然的把红虾推秦禾面前,“只是相对周到些。”
秦禾一听,顿时觉得:“我格局小了。”
唐起噙着笑,垂眸抿一小口松茸汤,既然聊到这儿了,他也顺嘴问:“你呢?”
“我什么?”
“交过几任男朋友?”
秦禾刚要开口,桌上电话插队,她搁了筷子,摁键接听:“小满……没呢,在外面吃饭,一会儿就回……我说了不干涉,让你自己做决定……谈完了吗?……成,那你撤诉,我没意见……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上里头蹲几天,也算给了个教训……倒是你,得为自己打算吧……这种人就挑软柿子捏……行,回头再说吧……让周毅叫几个人,帮你搬行李……我大概两三点钟就到家……好……”
见她挂断,唐起才问:“你朋友这事儿,还没处理好?”
“差不多了,夏小满撤诉,那边就同意离婚。”
走到这份儿上,唐起并不意外:“孩子呢?”
“自己养呗。”
“男方同意吗,别到时候又来胡搅蛮缠。”
“巴不得呢。”秦禾冷笑,想起昨儿个她领着夏小满过去谈离婚,谈孩子,那老东西直接露一副尖刻的嘴脸嚷:“无所谓,你肚子里这个种,我真不稀罕,外头那么多女人,还怕没人给我刘家生?!”
秦禾狠戳一只虾:“我是真的开了眼。”
唐起也是生平头一次听说这种话,简直匪夷所思:“那你朋友怎么办?”
“先搬我那儿住,正好,我最近要出趟门,她来的话能我帮看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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