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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1 / 1)

撞击太过凶狠,只听哐当一声,好比几百斤重的棺盖瞬间被撞开,又重重扣上,砸得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秦禾免不了被惊了一跳,老人趁机猛挣,尖利的指抓横扫咽喉,秦禾敏捷倒退,也给了对方逃窜的机会。

秦禾欲追,且听背后一声无比凄惨的鬼嚎,从密闭的棺椁中发出:“贞观——”

秦禾骇然转身,切切实实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怨气,从面前那口棺材中弥散出来。

她压制住心头的惊骇,动作迅速的掰开伸缩短棍,倒出火柴划燃。

“噗呲”,石室骤然点亮,秦禾的面前,仅仅相距几步之遥,摆着一口用朱砂画满符咒的棺材。

火柴梗烧到一半,棺椁前一盏发了黑的青铜灯,里面蓄了半盏油,居然还能点燃,显然是后来有人倒进去的。

棺椁开始剧烈晃动,秦禾下意识倒退,脚下的地面也跟着震颤。

唐起怔愣许久,死死盯着那口自行震动的棺木,喉头发干:“这……里面是什么?”

他原本想问,里面是人吗?

可人几乎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也不可能把野兽装在棺材里,封得这般严丝合缝,早就该因为缺氧奄奄一息或者断气了,哪还有力气这般扑腾,且扑腾得惊天动地。

眼见那棺材越震越厉害,几乎在原地左摇右摆,唐起紧贴石壁,生怕它一个用力,棺材就翻了。

显然秦禾也是这般想的,就在棺材即将翻倒的瞬间,撑住棺木一跃而起,整个儿蹬上去,将棺材踩回原位。

不知为何,她这一蹬,反倒使里头的东西消停了。

秦禾静待几秒,确定里头不再兴风作浪,才蹲下身,却发现这口棺材居然是倒过来的。

秦禾蹙眉:“翻棺了?”

“什么?”唐起慢慢朝她走近,听不太懂,到近前一看,才明白过来。

这口棺材是棺盖朝下,而整个棺箱是倒扣过来的。

就凭刚刚那股折腾劲儿,别说翻棺,就是在地上打滚儿都不足为奇。

但是偏偏棺身是被粗大的绳子绑缚住的,不似下葬时引柩入穴的绳索,而是灰麻色,已经断了好几条,还剩下两根紧紧缚在棺身上。秦禾俯身细看,抬手去摸,这种触感和形状,像极了树根。

她从棺椁上跳下来,蹲下去,惊奇的发现,这些用来绑棺的“绳子”就是扎进地里的树根。

秦禾立时明白过来:“这不是翻棺,是倒葬。”

除非把树根全部挣断,否者棺材再怎么兴风作浪,它也是翻不过来的。但看这情况,树根也差不多快要磨断了。

“你是说,”唐起看向秦禾,“这是故意倒葬的?”

秦禾想了一下:“可能是棺材板压不住吧?”

“压……什么?”

秦禾本想细看棺身上的符咒,结果注意到棺木的纹路,她自己本身就是斜木匠,从小学到大,满院子堆积着做棺材的原木料。

见过最多的就是木头,所以用的什么木料,她基本能够一眼识别。

打棺材是有忌讳的,不止是在行业内,民间也忌讳,一律不用槐木做棺,因为它属性至阴,招惹鬼患。但秦禾面前这一副棺材,却是用的槐木。

她在心头低喃:“槐木棺。”

“有一行字。”唐起指着棺身,贴着边缝处,有一行细小的字体,因为棺材倒扣,所以这行字也是倒过来的。

秦禾倾身过来:“写的什么?”

唐起脑袋跟着倒旋,仔细辨认:“穴……在虚无,挨接生气,为……死中寻活之格,为鬼穴也。”1

唐起絮絮念完,仰起脸,愣愣盯住秦禾。

“鬼穴啊。”秦禾反倒理解了,“怪不得用槐木棺。”

“什么意思?”

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秦禾抬眼看唐起,未等他开口,棺身又是一震。

唐起蹲在近前,差点一屁股朝后坐倒,急急起身退避。

接二连三的,棺身几个猛震,绑缚的两条树根陡然挣断,鞭子一样狠抽开来,直抽向立在旁边的秦禾。

秦禾瞠目,身子急转。

树鞭噼啪几声,将地面抽出几条鞭痕。

秦禾心惊,若不是她身手够快,这一鞭子担在身上,别说皮开肉绽,起码骨头都要断。

唐起惊魂未定的看着秦禾,后背直冒冷汗。

棺身大震,几乎震离地面,里头的声音怨毒而凄厉,嘶吼着:“贞观——”

黑气慢慢从棺盖的缝隙中溢出,唐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黑气。”

与此同时,秦禾自腰间抽出钢丝,勾住棺木,绕缠几周,在棺身上绷直拉紧,接着她手指一拨,就听铮然一声——

“铮……”

秦禾沉声道:“究竟多大的怨气消不了,贞观都死一千多年了。”

棺身依旧震颤。

秦禾右指勾弦,左指按音,如敲玉磬之声。

于唐起看来,那就如一把古琴,棺木制琴面,钢丝制成弦,秦禾手指一拨一勾间,便泄出悠悠荡荡之乐音。

他第一次知道,秦禾还会抚琴。

指入弦而曲,吟咏随之而歌,缓缓在密室中流泻荡远。

只听秦禾低声吟唱:

“悲风徽行轨。倾云结流霭。振策指灵丘。驾言从此逝。”

她垂着眸,手指在弦丝间转折,曲调绵连,压棺而奏。

“重阜何崔嵬。玄庐窜其间。磅礴立四极。穹隆放苍天。”

弦乐哀而凄,悲而郁,入耳入心,却教人伤心断肠。

“侧听阴沟涌。卧观天井悬。圹宵何寥廓。大暮安可晨。”

棺身的震动开始变轻,随着秦禾阵阵拨弦与歌咏,正逐渐平息。

“人往有返岁。我行无归年。昔居四民宅。今托万鬼邻。”2

棺身归于静止。

秦禾的指尖在“琴弦”上一滑,余音旷远。

唐起惊愕不已,双目不转的看着她。

秦禾缓了缓,待最后一个音符尘埃落定,她才松一口气似的直起身。

“你唱的,是什么?”

秦禾眼睛盯着棺木:“挽歌。”

唐起一时有点反应不及:“挽歌?”

秦禾以为他没听懂:“丧家之乐。”

“哀乐?”

“不然你以为,这种时候,我能弹个什么曲儿?”确保棺材里的东西老实了,秦禾方才抬眼看向他,“给你助兴吗?”

唐起被噎了一下:“不是,你这根钢丝……”

“别说钢丝,这本来就是根琴弦,”秦禾告诉他,“贞观老祖的琴弦,琴身早八百年前就没了,只剩下这根弦线,不知道是在老祖手上弄坏的,还是被后世哪个败家的徒子徒孙给卸了,传到我手上,就剩这一根。”

但也不妨碍技法的传承,因为只需要有这根弦就足够了,到后世手上,奏以挽歌——慰灵,或者送灵。

秦禾自认比较争气,一弦多用,既当武器,又飞檐走壁,毕竟它结实嘛,而且细,非常方便随身携带。

“既然是琴弦,为什么不做把琴。”

“这样多方便,”做成琴还要背个大玩意儿,多扎眼呀,再者,她又不是搞艺术的,她只是在特定情况下弹一曲挽歌,着实没那个必要。

唐起惊讶:“只弹挽歌,不弹别的?”

别的她也不会呀,而且,秦禾耐下性子解释:“贞观老祖这把琴的琴身,是取棺木打造的,它成为一把琴的初衷,就是为丧家之乐。”

竟是如此。

“所以,”秦禾说,“我们也经常缚在棺木上用。”

但不绝对,只是严格来讲,琴弦缚在棺木上的效果更佳。

“那这里面……”唐起想起棺沿上的“为鬼穴也”,心惊胆战地问,“真的……是鬼吗?”

秦禾目光撇过去,刚要回答,可话到嘴边,又立即压在舌根下。

秦禾心里开始打算盘:“本来这件事,不便与外人说。”

怎么不能与外人说了?唐起刚开始没明白。

秦禾道:“但是你能看见贞观舆图,甚至看得见埋在地下的怨气,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有些人入行几十年,日以继夜,苦苦钻研,也没能有你这份能耐。”

“说真的,”唐起道,“我并不太需要这份能耐。”多吓人呐。

他这话若是遭人听了去,纯粹是在拉仇恨。

秦禾直接无视他这句话,当没听见,说自己盘算的台词:“所以,我当你是半个自己人,并且我也愿意亲自带你入行。”

这转折,唐起一时没能对接上:“什么?”

“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是也没什么好考虑的,毕竟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

唐起果断拒绝:“不用考虑了,我不入行。”

秦禾:“……”

话都没说完呢!

她想骂人,但是忍住了,打算再忽悠,哦不,打算再攻略一下:“你这可是祖师爷赏饭吃,技能相当于白送,多少人几百年都修不来的……”

“秦禾,”唐起不得不打断她,“我冒昧问一句。”

“嗯?”

“你一个月赚多少钱?”

秦禾:“……?”

“那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月赚多少钱?”唐起正经八百地说,“你觉得我需要你这位祖师爷赏饭吃吗?”

居然让他入行棺材铺?

怕是疯求了。

秦禾细细一想,总算回过味来,好像是有点离谱。

唐起盯着她,说实际点:“还不如你跟着我混,我带你搞钱。”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秦禾差点倒戈,好在她是个立场坚定的人,回了句:“我谢谢你!”

“不客气。”唐起说,“你也可以考虑一下,随时都能找我谈入职。”

“大可不必,”秦禾说,“我这个人除了打棺材和送人上路,没别的能耐。”

唐起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秦禾很有价值:“你可以帮我看风水。”

集团那么多项目,年年都在拿地,很有必要请个风水师。

秦禾盯住他,黑瞳幽深,几秒都没转眼珠,末了直接上称呼:“小唐总。”

“嗯?”

“兼职给多少钱?”

唐起眼睛弯了弯,想起她也在殡仪馆兼职,说:“现在就谈薪资吗?”

现在不行,眼下这个状况,不合时宜,秦禾说:“回去再谈。”

“那咱们是自己人了不?”

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秦禾有点想笑,好歹忍住了,毕竟这是件严肃的事情,现在也不是扯闲篇的时候,她言归正传:“听过贞观埋祟吗?”

他上哪儿听过去?唐起摇摇头,很快反应过来,看向面前这口棺材。

“这口棺里头,应该就是贞观老祖封印的祟灵。”秦禾说,“那种怨煞极重的、死不瞑目的、散不尽也送不走的——永不超生的祟灵。”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1:出自《地理金不换》;2出自西晋文学家陆机的《挽歌诗》其一。感谢在2021-06-2121:12:17~2021-06-2222: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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