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门口,几个守城侍卫拦了上来。楚长亭紧张地听着那马夫给侍卫们解释着,夫人怀了孕,傍晚时突然想回家,但是白日里进出城的人太多且还需一直排队,于是两人便选择了晚上出城。
那侍卫半信半疑地说要见楚长亭,楚长亭攥紧衣角,钻出一个头,温软地笑了笑,道:“大哥们行行好,我实在是太想念家母了。”楚长亭说着说着,眼角还弱柳扶风地流出一滴泪来,她生得好看,这样一哭更显无辜可怜,那些看守的侍卫怔忪了一下,脸上泛起可疑的绯红,然后放了他们走。
“这小子什么艳福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侍卫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长亭面无表情地擦去眼角的泪水。
发觉马夫在带着自己南行,楚长亭觉得奇怪,心中一慌,握住袖中梅妆交给自己的匕首,强压住心头的不安,问道:“师傅......咱们为什么往南走呢?南边,不都已经被耀月占领了吗?”
那马夫看了看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道:“娘娘无须忧心,陛下在雾合城华严寺等你。”
华严寺?楚长亭一愣,鼻尖突然席卷上酸楚,想起昔日自己与沈良辰的种种,她心口似被万千虫蚁啃噬,她伸手抚上心口,苍白的脸上流下一滴冷汗。
“为何,为何是雾合城华严寺?”楚长亭倒吸一口凉气,想要压下心口那密密麻麻的痛,可却无济于事。
“陛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这天灼看似半壁失于敌手,实际陛下是要瓮中捉鳖,就要拿下那耀月为首的南王,大损耀月元气。所以眼下,除了凤昭,哪里都是安全的。”那马夫轻描淡写地说着,楚长亭的心却揪得越来越痛。
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易轮奂他是早就知道南耀月要攻进来了吗?
又想到前些日子易轮奂派叶唤来保护她,还骗她是宫中最近常有刺客。
真是,骗子。
她好想问一问易轮奂,他知不知道南王就是沈良辰。
她好想问一问沈良辰,为什么到底要和易轮奂反目成仇呢。
她越想越头疼,大脑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她渐渐觉得在这刀光剑影的宏图伟业背后,藏着她不知道的巨大阴谋。可她参不透,悟不懂,只能顺着两个人的局随波逐流,几乎迷失了自我。
既然总要做出选择,那此时此刻她的选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是易轮奂。
暮色沉沉里,她抬起扣着锁链的手腕,静静端详着。锁链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下下敲打在她的心上。
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可以将这个锁链取下去。楚长亭眸色黯了黯,想起那夜在极寒地牢里与沈良辰的对话,一阵阵酸楚汹涌而来。
“最是无情帝王家。”
“楚长亭,你这一生好巧不巧,招惹了两个天下最是无情的人。”
“皇后娘娘,你真蠢。”
沈良辰的声音梦魇般侵袭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身子一阵阵战栗。
罢了罢了,不想了。
她轻轻阖上疲惫的双眼,在倾泻而下的月光中,沉沉睡去。
这边梅妆又顺着密道回到皇宫,在一个岔口犹豫了半晌,最终选择了乾坤殿的方向。自乾坤殿外的井口爬出,她解散了自己的头发,趔趄着跪到乾坤殿门口哦,大声道:“罪奴梅妆,求见南王殿下!”
乾坤殿里面黄灵凤正哄着沈良辰给她讲沙场上有趣的事情,听到梅妆的声音后浑身一僵,恶狠狠地看向门口,修长的手缓缓收紧。
怎么回事,她此刻不应是随着楚长亭逃出去了吗?
沈良辰不动声色地扫过去阴冷愤怒的目光——她是如何破了那极寒枷锁,从天牢里跑出来的?
心中蔓上一种不好的预感,沈良辰刚要起身出门,就被黄灵凤的胳膊缠住,不得动弹。
“梅妆,是谁?”黄灵凤勾住沈良辰的脖子,僵硬一笑。
沈良辰冷漠瞥了一眼黄灵凤,毫不留情开口讥讽道:“你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竟还不知早些一直跟着我征战沙场的梅妆?”
黄灵凤被沈良辰噎得说不出话,面色难看地望向门外,不知道梅妆想搞出什么幺蛾子。她心虚地舔了舔嘴唇,娇笑道:“人家忘了还不行嘛,你凶什么呀。那梅妆找你什么事,你若是不想见她,不如我去......”
沈良辰将黄灵凤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拿了下去,怀疑地看了一眼满脸僵硬的黄灵凤,淡漠道:“乖。我想着她此刻应当是出不来见我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去见见她。”
黄灵凤诶了一声,想伸手去拦,却只扑了个空。她担忧梅妆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便急忙跟了出去。夜色里,她突然觉得梅妆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格外扎眼。
“你是怎么出来的。”沈良辰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俊朗的星眸中碎裂着危险的气息。
还未等梅妆回答,几个先前被梅妆击晕的侍卫前不久已经幽幽转醒,发现梅妆跑了后便急匆匆地赶来乾坤殿请罪。沈良辰一见是那些负责守天牢的将士,眸底的火焰立刻被点燃。
“怎么回事?”他一个眼刀冷冷地抛向黄灵凤。
黄灵凤瞬间心乱如麻,紧张地攥紧裤腿:“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天牢。”
“巧言令色!”沈良辰狠狠掐住黄灵凤的脖子,将她撞在柱子上,旁边的宫女见状皆深深埋下头,噤若寒蝉。
梅妆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被沈良辰扼住脖子的黄灵凤,眸底泛起淡淡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