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萨没有把千里传音术交给席歌。
别说他本来就没有千里传音术,就算有,他也绝对不会把这东西交给一个一直欺负自己的契约者!
他呵呵一笑,断了通讯。
席歌:“……”
独自落在水中的席歌就很孤独……
席歌在海中顺着水飘了一会,他辨识了一下方向,发现四周都是水,还有隐隐约约的恐怖感觉从身后传来,他朝相反的方向游了一会,恐怖的感觉就变弱不少。
这让席歌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墙”内来到了“墙”外。
在我掉入时间缝隙之前,皮皮也被我从墙里丢到了墙外。
两个人都在墙外,倒不用担心牛郎和织女的问题了。
席歌冷静地思考着。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依旧是最初的问题,我要怎么找到皮皮呢?难道真的要从海上一路游到岸上,先找个公用电话亭再说吗?
万一皮皮也落在了水里,手机也被水浸湿了该怎么办……
不行,总觉得这个思路好奇怪啊……
席歌摸索着自己的口袋,试图从中寻找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他还真摸到了一件东西。
他将其从自己的内袋中拿出来。
一枚小巧透红的沙漏携带闪闪光芒,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是莱茵制作的血器。
那一天夜晚,先前的战斗太过简单,随后的战斗又太过疯狂,沙漏中的力量并没有被激发。
但也许,一切都是命运的精巧安排。
哪怕当天晚上,沙漏激发,也不能发挥什么效用。而留到今天,留到这一时刻,我却能沿着血的指引,将你找到。
席歌拿着沙漏亲了一口。
他微笑一下,道:
“感谢命运,我找到你了。”
游船之上,深红公爵只恐惧了短短的时间。
他很快回过神来,冷笑一声:“莱茵,你以为你还是过去的你吗?你的源血已经被挖走了!就算你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再回到了公爵的等级,那也只是这两三天的事情,两三天的时间,你恐怕还没能完全适应过来吧!你来得正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而该隐恩赐了我这个机会,等我将你抓住,亲自送到亲王大人的面前,亲王大人必定对我赞誉有加——”
“哗啦——”
“哗啦——”
“哗啦啦——”
浪潮声自耳旁响起,光线被海浪吞噬。海水翻上天空,又从天空降落!
莱茵并不打算听更多的废话。
他直接动手。
这只是他复仇路上的第一个人!
“不,巨浪来了——”
“公爵救我们!”
惊恐的尖叫从船舱之外传来了。
深红公爵带来的伯爵还能自救,可是子爵与男爵,他们在大海的威力之前,所能做的并不比普通人多到哪里去。
浪花一卷,他们就全跌入了深海之中。
随即,又被水流涌入身体,将心脏处的源血逐一破坏!
一刹之间,大量的血液已自海面晕开,晕出肃杀一片!
深红公爵没有时间管外头的人了!
他深知莱茵究竟有什么样的战斗力,他在同一时间激发了自己的天赋能力!
一片深红丝绒布幕出现在室内,如同礼堂上的垂幔,倏忽向两侧卷开,卷开的同时,它就以绝对的激发序列,将莱茵吞入其中。
这是深红公爵的天赋能力,深红布幕。
深红布幕:当将在场的人都卷入梦境之中,梦境内容由布幕主人决定。当被卷入者不能分辨梦境与真实之际,被卷入者的灵魂将彻底留在梦境之中!
深红布幕甫一出现,莱茵就被吞入布幕之中。
周围冲击船只的海浪像是突然失去了掌舵者,变得四分五裂。
大浪之中,豪华游轮如同浮萍一般抖动片刻,终于重新稳定下来,不再随时随地有倾覆的危险。
在海上和莱茵战斗,实在太过危险了!
好在我的能力非常特殊,只要能将莱茵留在梦境之中,一切就都完美无缺了……他会被亲王大人夸奖重用,将彻底压过其他两个公爵,成为三大公爵中最特殊的存在!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赢得最万无一失的胜利,深红公爵同时躲入布幕之中。
他决定亲自主持这场他特意为莱茵准备挑选的剧目。
他相信莱茵会感到万分惊喜的。
因为这剧目是——
黑夜笼罩着大地,森林簇拥着古堡,古堡之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莱茵正主持着一场宴会。
这场宴会来的都是与他同阶的公爵,每一个公爵都带着好几个后裔,他们共同将他一贯冷清的古堡变得热闹。
他置身于热闹之中,但热闹并不属于他。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礼貌的微笑,目光不免因为无聊而虚浮飘忽起来。
莱茵觉得早就将眼前的一幕幕看过了。
但是这种看过的感觉又模模糊糊,并不真切。
也许是相似的画面将脑海的记忆篡改了吧,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何况宴会,还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差别呢?
莱茵又觉得自己应该在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他已经记不清楚这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嗯……相较和并不特别熟悉的人应酬的宴会的话,也许其他任何一件事情都挺重要的。
比如听听古堡之外的声音。
他倚靠在石墙上,感受倾听窗户之外由夜风送来莱茵河的气息与声音。
他畅想着:
每到夜晚,月亮照着粼粼散光的河水,河水就于粼粼的光中静谧流淌,像自远方响起的笛声。
幽幽渺渺,呜咽缱绻。
谛听这首笛音,幽夜也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但是今天,河水的声音有点不一样。
它们更为湍急,更为紧张,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要发生。
是什么事情呢?
莱茵听出了河水急促的暗涌,没有看见正在几位公爵视线之中交错的暗涌。
他们自进入了古堡之后,就以视线始终沟通。
这是一个除了莱茵之外,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夜晚。
可惜在发生之前,主角之一还被蒙在鼓里。
一位公爵走了上来。
他轻笑递给莱茵一杯血液。
他对莱茵说:“莱茵,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干了这一杯如何?”
莱茵垂眸看了对方手中的酒杯一眼,他微笑着举起自己的杯子,和对方轻轻一碰:“干杯。”
这位公爵并没有非要莱茵喝下自己递上的血液的意思。
他爽快地举起杯子,和莱茵共同饮下这代表宴会真正序幕拉开的血液!
就在莱茵举杯的同时,众人骤然动手!
没人说话,没人停顿,出现在宴会上的四位公爵按照早已做好的约定,直接向莱茵动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仓促之间,吃惊与荒唐的感觉占据了莱茵全部脑海,他本能地使用天赋,超总水流,水流顷刻如同毒箭一样自地钻的每一条缝隙中直冲起来,冲向那些公爵与公爵的后裔。古堡以外的莱茵河也咆哮着幻化出水的巨龙,从河中直冲入古堡里头!
还是同时,莱茵通过水感觉到了四位公爵体内的血液,他开始控制那些血液——
“轰然”一声爆炸。
又有人摧毁古堡的防御布置,出现在古堡之中!
四位亲王从被轰开的墙上进入,来到了楼梯上方,他们冷漠地巡视着楼下的一切,最终将目光集中到莱茵身上。
水龙还在咆哮,莱茵正在控制公爵体内的血液。
此时,二楼的一位亲王抬手使用能力。
一道“嗡”的声响,直接响在莱茵脑海之中。
莱茵脑海瞬间空白,失去了对能力的控制。
紧接着,剧痛就从胸膛传来。
莱茵眼睁睁看着公爵尖利的指甲刺穿他的胸膛,从他的胸膛之中挖出源血晶体。他的力量瞬间崩溃,死亡的恐惧彻底笼罩了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楼上的人和楼下的人,他们脸上全都带着怪诞邪恶的微笑,黑幕从天空层层压下,他无能为力,他即将陷入黑暗的深渊——
不——
正是这时,一道血光突然从他佩戴在胸口上的幸运胸针上迸发出来。
血光扫过,时间静止,四周的人全都静止了一刹那时间。
满脑子颠倒混乱的莱茵正要依从本能,也依从他真实的经历逃跑,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这一幕极其突兀,格格不入。
因为他看见了放出血光的幸运胸针。
今夜的一切在他脑海里都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他总觉得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一切。
唯独幸运胸针发出血光这一幕让他真正错愕,再没有任何相似的感觉。
我从没有见过这一幕……而其他的一切,都是我曾经经历的过的!
这很不对劲……没有错,除了幸运胸针是血器还在这时候爆发以外,我已经经历过了一切,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当这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笼罩在莱茵脑海中的薄雾散去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过去不可能重现,现在我陷入了一个类似梦境的空间之内,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而陈旧的!
他停下了脚步。
当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真的变成了一副拙劣的画布。画布之中唯一真实的,是刚刚正挖他心头源血的公爵。
但莱茵意识清醒以后,这位公爵也变了一个模样,他变成了深红公爵,深红公爵与他面对面。
深红公爵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
不等这丝惊慌蔓延,莱茵将手一撕,深红布幕被他扯下了,梦境结束。
两人再度出现在船舱之中!
刚刚平复下去的海浪再度喧嚣。
莱茵依旧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凝定于深红公爵。
深红公爵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随着海浪一同喧嚣。
他还陷入对能力失败的不可置信中,他冲莱茵大喊:“不,你是怎么从我的梦境中逃过的,我的梦境没有任何破绽!”
这一次,莱茵语气平和:“我还要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一件过去不知道的事情。那天晚上被挖出源血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昏眩,完全没有发现真正救我一命的,是我一直带着的幸运胸针……它果然是带给我幸运的胸针。”
解释完了梦境的破绽,莱茵没有手软,他继续运用着自己的天赋,深红公爵体内的血液完全脱离了深红公爵的掌控,它们开始冲击深红公爵的心脏,深红公爵胸口剧痛。
在这一时刻,他完全体会到了莱茵曾经历过的痛苦,而他的反应相比莱茵大为不如。
他惊恐地尖叫着:“不,住手,放过我吧,我把关于你的秘密告诉你,我用那个秘密来赎回我的命!”
莱茵没有理会。
他继续操纵着深红公爵的血液,看着深红公爵因为失控的血液而满地打滚,五官渗血。
下一瞬!
只要莱茵再不收手,下一瞬我就将彻底爆炸!
深红公爵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顾不得再谈条件,他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一股脑儿倾倒出来,只为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这一切都是四位亲王的意思,四位亲王之所以盯上你,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你有晋升亲王的可能,而是因为你进入了圣地,你取得了该隐的秘密——能够凌驾于一切血族之上的秘密——”
“砰——”
血液冲垮了深红公爵的源晶。
深红公爵陷入剧烈的抽搐,他的意识还残留在身体之中,但大量的血液已从他身体里头溢出,而他失去了血能的身体也开始灰化。
莱茵看着深红公爵。
“该隐的秘密?”这一秘密让莱茵恍然,却并没有使莱茵动容。他对处于弥留状态的吸血鬼嗤笑,“就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们真是让人惊奇。”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蔚蓝的海水正准备迎接他的归来。
但在他走到船舱门口的时候,一双手臂从后紧紧抱住了他。
抱住他的人还自后边亲了他一口,对方长长的发丝就自他肩头滑下,落在他的眼里。
莱茵听见一道声音响在他的耳畔:
“宝贝,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