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话说的很是轻松自在,可是听在靳言耳中,就好像是钟鼓在耳边敲动一般轰轰作响。
这些话正好印证了之前林玉岫说的那个话,他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接手这些事,就是皇上在背后运作和支持。
怎么会?怎么能?难道老头子现在不认为是自己克死了他的宝贝儿子?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好了,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可是你是不是想过,这件事就算是你心中想的不错,可是你南安姑姑却一定会反对。若是她反对你又该如何?”
靳言嘴角划过一抹苦涩,便是脸老头子都知道姑姑会反对,可见自己还要努力多少才能达到目的。
“不管姑姑是不是反对,我都已经决定了,这辈子要娶玉岫,如果不能明媒正娶,我情愿不成亲。”靳言说的斩钉截铁。
他虽然尊重姑姑,可是在这件事上却做不到完全听姑姑的话。
“好了,这事儿就交给朕来处理。你放心吧,朕会想办法说服她,并且让她帮你料理成亲的事宜,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你与她起冲突。”皇帝瞪了靳言一眼说道。
若是仔细看,不难现,皇帝的眸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靳言听了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在短短的时间里,皇帝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在皇帝看来,太子成亲可是如今朝中最大的事,宫中虽然还有一些后妃,可是到底与靳言没有多少关系,就算是去办这件事也未必就能尽心竭力,还不如直接交给南安公主。
靳言是南安公主抚养长大的,姑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想来也之后南安公主出面,才能做的最好。
这个儿子,最开始确实是他对不起他,以至于到了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叫过一声父亲,这却也不能怪他,而是他当年所作所为太过伤害了他的心才有了今日的结局。
如今难得他有为难的事情,便是帮帮又如何?如果是他出面与南安说的话,靳言就不会为难了。
作为父亲,除了朝堂上的事,这大概是他目前唯一能帮他做的了,就当是他做父亲的疼爱一回儿子吧,也算是弥补他这近二十年以来对他的亏欠吧。
自然,这些话作为皇帝一定不会说出来,可很多时候,怎么说不要紧,更要紧的是怎么做,只要他做了,也就算是对得起他,成全他了。
靳言一直到走出紫宸殿的时候,还觉得如同做梦一般,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老头子这就同意自己提出的要与玉岫成亲的事了?
原以为今天老头子这里总要再碎掉几个杯子才成,可怎么这么就成了?而且,甚至都没有让他开口,老头子就直接开口允准了这件事,甚至还积极主动的要帮着他?
就在靳言觉得,皇帝可能只是一时之间糊涂了,总会反悔的时候,到了那时候,说不一定不光会反对这门亲事,还会做出一些对林玉岫不利的事。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第二天一早上,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就出宫去了公主府召南安公主入宫。
靳言这才相信,老头子真的是不反对他娶林玉岫,而是真的打算成全自己。
不过,就靳言想来,南安公主是个很犟的人,未必就能同意皇帝的提议,所以,要说服南安公主,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就算知道和其中困难重重,靳言也不打算放弃林玉岫,就算皇上不能说服公主,他也会想办法让公主认可这件事。他身边的女人只能是林玉岫而不会有别人,那些贵女们,在当初他落魄的时候,没有能看中他的,他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看中她们。
就算是姑姑出面,也是一样,看不中就是看不中,今时今日,他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委屈自己去取悦别人。尤其是用婚姻来取悦别人!
却不想,紫宸殿中,皇上与公主兄妹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在三个时辰之后,公主离开皇宫之后,居然真的就将靳言的亲事提上日程。
靳言很意外居然会有这样的结局。
不过,能这样最好不过,靳言实在是不想与南安公主这个抚养他长大,给了他母亲一般温暖的人起冲突。
而此时的林玉岫,根本没有想到,她的亲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此时的她正在与大黄庄来的人说话。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几个当初看起来最寻常不过的人居然是银匠,且不是普通的银匠,而是六十多年前很有名的天下第一匠黄存旭的嫡系后代。
因为时间太过遥远,林玉岫根本不知道曾经有过一个叫做黄存旭的银匠,不过,她很有耐心的听这些人说了当年家族的遭遇,对于这个家族当年的一些事也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当初天下第一匠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饰品加工手艺,盛名之下,黄存旭逐渐的引人注意,但因其桀骜不驯不愿意为人所利用,到了最后引起别人的觊觎,在说服不成之后,那人恼羞成怒意图控制黄存旭以获取巨额利润。
黄存旭却是个宁愿贫贱而不愿受制于人的人,在得到消息知道那些人要对他下手之后,连夜带着家人离开了家园躲避即将到来的灾难。
他们这一支人在仓皇的逃亡路上,不得不深入到山野之中靠着打猎和采摘山野蔬果生活。
黄存旭的忽然消失,让那些以为可以得到黄存旭手艺的人倍感失望和恼火,为此他们花费了许多心思和力气寻找,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黄存旭居然不曾在任何一个城市里生活,而是放弃引以为傲的生存手艺,带着家人躲在深山老林里过上了普通猎户的生活。
即便是已经远离了危险,可是黄家的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都不敢离开山林,只能隐姓埋名的过着寻常猎户的生活,只是到底是靠手艺过活的人,即便是在山野之中,黄家的人也不曾放弃过祖上流传下来的手艺。
当日他们躲避的地道,实际上最早的时候,不光是修建来躲避可能生的危险的,而且也是他们学习手艺的地方。
就是在那条昏暗的地道里,黄存旭将一身的本事交给了儿子和孙子,家族的传承手艺得以流传!
在距离当年的事情生六十多年的时间之后,他们想要回归一种正常的生活,也希望能将祖上的手艺传承下去,林玉岫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契机,因此,这些人才会在考虑之后,最终决定走出生活了好几十年的大山。
不过,对于贸然出现的人,他们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猜忌,因此始终都不敢表露出自己家族拥有的精湛手艺,唯恐再一次引起人的注意。
“不敢瞒着姑娘,老朽便是黄存旭的孙子,当年黄家外出躲避灾难的时候,老朽才出生未久,但是,祖父去世的时候,我已有十岁,对于祖父的手艺自然认识。”这老者叹息一声之后,将压在心中几十年的事都讲了出来。
林玉岫也从没想到过,自己无意间收留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来历。好在这件事已经过去六十年,要不然,还真就闯祸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
“如果不是我当日见到姑娘饰的话,或许,我不会讲这些话说出来,可是,机缘巧合,我看到了姑娘的饰,所以考虑这么长时间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
老者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只是一件饰而已,万一与自己想的不一样要怎么办?
如果不是林姑娘戴着那样的饰,他或许会将这些秘密一直藏在心底,依旧只是会将自己当做寻常的农人,在林姑娘的庄子上种花生活。
“当年的黄老先生既然是天下第一匠,自然有许多的传世之作,或许我这件饰只是在无意中得来,您还是冒失了。”林玉岫茫然一片,除了几件饰之外,根本不知道任何的情况,所以,结果可能会让他们失望也未可知。
“姑娘只有这一件饰,还是还有其他的饰呢?”老者衡量一下之后,开口问道。
既然这老者将话说道这里,林玉岫也不打算继续隐瞒,而是将自己手中的几件饰都拿出来给老者看了。
却不想,那老者将栩栩如生的饰捧在手中仔细的看过之后,心情却忽然激动起来,便是连捧着饰的手也轻微的颤抖起来。
林玉岫一直都在观察着眼前老者的一举一动,从他的动作中,她察觉到或许这些饰中还有不为人知的说头。
“姑娘,这确实是家祖父当年打制之物,这手艺,除了祖父没有别人。这是黄家不外传的手艺。而且,这一套饰祖父当年只打制过一套。”老汉说话的声音激动的都有些颤抖了。
“只打制了一套?”林玉岫显然也有些意外。
“林姑娘,冒昧问一句,如果您手中有这些饰的话,是不是还应当有一本册子?”老者思虑再三之后,终究还是开口再问一句。
他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心里一直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考虑了多长时间,才终于决定走出这一步,而今,终于看到了曙光,老者不能不开心。
或许很快就能得到将黄家手艺扬光大的机会,让他怎么能不激动?眼前这位姑娘手中拥有当初他们祖宗留下来的好几件饰,就绝对不是个巧合。
林玉岫听了这话,显然也意外了,她虽然心中有所猜疑,可是也没想到,这位居然能知道自己手中有一本册子。难不成,自家的祖宗还与黄家哪位天下第一匠有关系?
看林玉岫没说话,老者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将册子捧在手中让林玉岫看,而林玉岫在看到册子之后,惊讶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这册子她如何能不认识?只看封面的话,俨然就与她手中的册子类似,足以见得这是来源于同一处。
“姑娘可曾见过这样一本册子?”老者明显感觉到了林玉岫表情的变化,忙就追问。
“是的,我见过,而且,那本册子就在我手中,与你手中所持这本极度类似。”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老者将话说到了这份上,林玉岫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而是点头承认了。
“不知林姑娘可否让老朽看看手中的册子?”老者的声音颤抖了,手也越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这册子是当年祖父所留之物,一共有两册,他手中却只有一册,而另外一册,据祖父所言,是被他的姑姑拿走了。
当年家中祸起,忙乱之中,姑姑与家中其他的人走失。而姑姑的包袱里,就装着一套饰和这样一本册子。
林姑娘能同时拿出这些东西的话,或许就已经能证明,林姑娘绝对与当年走失的姑姑有什么渊源。难不成,眼前这小姑娘是姑姑的后辈?
林玉岫将册子交给老者的时候,老者很虔诚的接过册子,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好几页,最终声泪俱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老者才抹干眼泪说道:“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林玉岫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老者动情失声痛哭,实际上,她到现在也还觉得有些糊涂。
毕竟,到底这些东西是怎么到林家的,她根本不知道,说不一定是当初林家有人无意中得到了这些宝贝呢。她可不知道林家祖上是不是有人会加工银饰。
好半晌,老者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林玉岫道:“让林姑娘见笑了。”
林玉岫淡然一笑,却不多说话。
“姑娘手中既然有这两样东西,可见姑娘祖上绝对与黄家有些渊源。”老者颤声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林玉岫却微微摇头说道:“未必便是如此,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人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您可曾想过或许我家祖上只是在无意中得到了这本册子和这些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