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起,新坟生。
纸钱随风,孤守坟前。
所有人都走了,李清平留了下来,想要再陪陪父亲。
烧着纸钱,跪在坟前,低声呓语。
可已生死两茫茫,阴阳两隔,再无相见日。
……
下棺时,拿着罗盘测定方位,待方位测定无误后,钟离博方才让人掩坟。
下山时,看着山脚下逐渐远去的送葬队伍,蜿蜒如龙逐渐消散,钟离博方才知道这风水卧龙局的龙从何来。
龙,即送葬者们,汇聚八方运势,护送老爷子走最后一程。这些思念愿力,这些祈福之运,尽数聚于李楚老爷子的棺中,被随之葬于风水宝地。
这些吉运之力,尽藏此地,随着时间日久,反哺此处宝地不说,更能将福泽分享于李楚老爷子的后辈子孙。
至此,钟离博方才解开心中疑惑,明了那位隐于暗中的奇人这风水局是何深意。
待办完老人家的出殡之事后,钟离博便与李家众人辞行。
随着这位风水先生的离开,前来吊唁的众多亲友也相继自李家老宅离去。
几日时间,原本人来人往的李家老宅,逐渐冷清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总是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一直前行人生路。
明天也要离开老宅,返回省城。这天晚上,李家众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一些事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消沉低迷,李清平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虽然仍有些消沉,但总算不似前段时间那般大悲伤身。
想起老爷子的临终叮嘱,李清平准备处理过这些事情,便离开这伤心老宅,独自舔舐伤口。
律师和公证处的人员被请到老宅,此时也在场。
当着李家所有人的面,李清平将楚风也叫到老宅正厅。
原本楚风见处理完老爷子离世之事,便准备与李清平夫妇道别的。但两人让他再停留一两天,说有事情要交待给他,楚风这才留了下来。
此时被叫到正厅,见李家一大家人都在场,楚风心中有些疑惑,不知李清平将他叫来是有什么事情。
“楚风,这是你的身份证。前几天去市里时,我找人给你办的。你现在既然失忆了,那就先把户口落在李家吧。你如果什么时候找回记忆身份了,到时再把身份证改回来就好。”
取过一个信封,将托人办好的身份证交给楚风,李清平叮嘱道。
“哦,谢谢李叔你们操心了。”
知道现在事事处处离不开身份证这类证件,楚风有些懵懂的接过李清平递来的身份证翻看打量着。
“这是一些文件,你在这上边签个字。”
说话间,李清平又取过一个大牛皮纸的文件袋拿了过来。而后自里边取出厚厚一叠文件合同递向楚风。
这是这段时间让家里律师们准备的合同文件,是所有天玄医馆分店的地产证以及相关营业、财产等证件合同。
看他取出这厚厚一叠文件递给楚风,李清石和李书修等人眼神炙热。
因为这些天太过操劳的缘故,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李奇老爷子并没有到场,而是早早回房休息。
一切事情,李奇老爷子让自家的儿孙后辈和李清平一家人商量着来。
楚风有些疑惑的接过李清平递来的合同文件,而后低头仔细翻看着。
看了没两眼,楚风的脸色便有些变化,终是解开心底疑惑,知道李清平夫妇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李家处理事情了。
“天玄医馆的基业,怎么能交给我呢?李叔,李婶?”
看清这些是天玄医馆所有基业的产权书等合同文件,楚风将这厚厚一叠合同推了回去,出声问道。
见楚风这种反应,文淑芝无奈的看了丈夫一眼。
两人虽然早就猜到楚风的反应了,但此时见到,仍是感到有些无奈无力。
“楚风,你还记得当时老爷子当着我们家所有人的面把天玄针传给你的事吗?当时老爷子就已经打算把天玄针连同天玄医馆的所有基业都传给你了,只是怕你拒绝,所以老爷子才临终交待,让我们在他去世后再告诉你这件事情。这是老爷子的心愿,你就算有自己的想法,也总该为老爷子想一下吧?你忍心看他老人家带着遗憾走吗?”
低叹口气,文淑芝来到楚风身边,拉着他的手温言劝道。
“婶婶,这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我明白您们的苦心,也接受您们的好意,但这些钱财的事,我肯定不能接受的。我接下天玄针的传承,一定不会辱没了老爷子的医名,也不会埋没这枚古针。但天玄医馆,我并不能接受,也没有办法接受。因为我还要寻找其他几枚古针,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苏城,所以并没有时间精力去打理这些东西啊?”
摇手推辞道,楚风很真诚的看着李清平夫妇缓声说道,不愿接受。
李清平夫妇见楚风怎也不肯接下天玄医馆的基业,不由面面相觑,心中为难。
“既然楚风这孩子现在不方便接手,那你们两口子便暂时替他保管吧。楚风以后如果真的需要,你们再把这些基业交给他不就行了,这样你们两方都不会为难。”
一旁的李清石见两方僵在这里,不由出言劝道。
在心底,李清石也是不想让李家的基业落到外人手里。更何况天玄医馆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钱财方面的事,还有相关的人脉资源。
听到李清石的话,楚风极力赞成。李清平夫妇拗不过楚风的坚持,只能对楚风言明,这些基业暂时为楚风代管。如果楚风需要,可以随时向他们两人索回。
还好两人早已想到这个可能性,让律师准备了一份文件。
此刻说话间,李清平将那份代管的合同文件取了出来,让楚风签名。
楚风也是没料到李清平夫妇想的如此周全,居然还准备了这样一份合同文件。
再也找不到理由借口推辞,楚风只能苦笑签下合同。
一式三份的合同文件,楚风和李清平两方各持一份,律师作为公证方也持有一份。一旁又有公证处的人员在场公证,此事就此定音。
待见李清平处理完楚风的事情后,坐在一旁的李书修看了眼父亲李清石,神情有些犹豫。
心中思量半晌过后,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有些斯文的李书修终是鼓足勇气向自己的堂叔李清平开口道:“叔叔,这些天您一直在忙,我和镇上一位长辈负责收礼金的事。礼金收的不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您说下这事呢,但也没太好的时机。明天我们就回省里了,所以我就想借今天晚上这个机会和您商量一下。”
李清平收拾着那些合同文件,听到侄儿的话,他不由抬头看来。
一旁的李家律师徐宾鸿听到李书修这年轻人的话,也是眼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身为李家的律师,徐宾鸿前段时间来李家听李楚老爷子托办后事时,知道了一些事情。
此时,他真不希望李家内部有什么纠纷,不想老爷子临终前的担忧变成事实。
“怎么了,书修?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没事的。”
看侄儿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清平有些疑惑的问道。
李清平这段时间因为父亲去世的事情,一直有些精神恍惚,也无心他事。但文淑芝是妇道人家,心也比较细一点。
此时见侄儿说话间,神情有些异样,她却是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不由面露忧色,不想丈夫再为家事伤神。
“是这样的,叔叔。嗯,前来吊唁的亲友挺多的。少的成千上万的都是平常,多的十几万数十万的也有,甚至还有几家送来的礼金过百万。我也没想到,咱们收的礼金一共算下来,快有千万了。我在考虑,咱们两家怎么分这些礼金的事,所以就想和叔叔您商量一下。”
斟酌着措辞,李书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听到李书修的话,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楚风也是意识到了一些事情,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打量着李书修和坐在一旁低头喝茶,一直没说话的李清石。
直到这个时候,楚风方才察觉,李奇那位老人今晚并没有在场。
“嗯?大哥,你是怎么个看法?”
李清平这会终是回过神来,知道这位侄儿欲言又止打的是什么主意。
老父刚刚离世,不想自家人为这些钱财之事起争端,李清平也不想为这些事伤心伤神。
思量间,李清平看向坐在一旁的堂哥李清石缓声说道。
“清平啊,你看现在天玄药业家大业大的,平时关系路子也广,开销也大。这次老人家去世,好多企业合作伙伴知道这个消息都赶来吊唁。现在人家给咱们递了多少礼,到时咱还得还给人家是不?而且随着以后物价上涨,到时还礼的钱恐怕还要比现在多……”
李清石还未说话,他的妻子却面带难色的当先朝李清平开口说道。
“男人们说话,女人插什么嘴?!这是我们李家兄弟的家事,你们这些外人别在这胡乱说话的!还有你,书修,你一个晚辈在这瞎说什么呢?!”
见妻子自作主张胡乱说话,李清石气的拍桌怒道。
一旁的律师徐宾鸿低头收拾着那些合同文件,轻轻摇头叹气。
身为律师久经世故,徐宾鸿自然听出李清石这话外之音,也看出这对老夫妇唱双簧的伎俩。
楚风面色阴沉,坐在一旁低头喝茶,静观事态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