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使诈,将雪冰寒夺到手上,背着她跑了一会儿,雪冰寒虽不难受,但仍求饶道:“二位,二位,贫道体弱多病,不堪折腾,还请二位高抬贵手,放贫道下来吧。”
苍鹰哈哈笑道:“欺负弱小,横行霸道,乃是我兄弟二人的独门绝学,道长如今可领教了吧。”一转身,将她平平稳稳的放在地上,在她脉上一探,见她脉搏稍快,但却并无大碍,这才安心。
三人不知觉间,竟来到一座荒弃小屋之中,四周丛林萧索,群鸟哀啼,这屋子门破窗烂,被风一吹,摇摇欲坠。归燕然奇道:“二哥,你怎地带咱们来到这儿了?这里又是何处?”
苍鹰奇道:“怎是我带你们来的?明明是你扯着道长瞎跑。”
归燕然记心极好,见苍鹰强词夺理,当即比划道:“我先是抱着道长沿竹藤街跑,之后你赶上抢走道长,转而朝镜子庙跑,我夺了回来,原路而归,却被你走小路抄截,又朝洛神楼去.....”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将先前之事剖析清楚,雪冰寒连连点头,心有余悸,说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苍鹰怒道:“贤弟,你以往老实巴交,任人欺凌,怎地现在越活越回去了,竟敢反驳兄长的话?”
雪冰寒哈哈大笑道:“这分明是大大长进了,怎么算不济?你这二哥,一门心思,就想捉弄你义弟。”
此地过于凄清,不可久居,三人正欲离去,忽然听远处传来说话声,青草轻响,有人朝这边走来。归燕然皱眉道:“这四人身怀武艺,都是同一门派的人。”
雪冰寒吓了一跳。东张西望,竖耳倾听,什么都没听见,她问道:“哪里有声音?燕然小哥,你可是梦了么?”
苍鹰说道:“咱们躲起来,看看究竟,小心驶得万年船。”三人找灌木从一钻,谨慎呼吸,甚是戒备。
只见这四人身穿淡蓝短褂,手上各持一柄拳头大的捣药杵。朝这弃屋走来,来到近处,苍鹰认出其中一人乃是李麟洪手下的鲍仁寿,此人先前畏战不出,因而李麟洪那边短了人手,这才让归燕然有了露脸时机。这人为何不曾随李麟洪与莫忧返回,反而来这破屋?
苍鹰回思此人神色,果然有些异样。他虽装作胆怯模样,但语气极为干脆。其实并非畏惧。只怕他身上另有隐情,连李麟洪都要瞒住。
另三位汉子围着鲍仁寿问道:“大哥,你当真在这儿见到段蛇那厮?他十多年踪迹全无,大伙儿都道他已经死了。”雪冰寒见那三人容貌与鲍仁寿极为相似。竟似是四胞胎,但其余三人高大壮实,神情呆笨,不似鲍仁寿那般瘦弱狡诈。
鲍仁寿大声道:“不错。段蛇那张老脸,便化作灰我都认得出来。功名,利禄。满堂,我瞧得清清楚楚,那人正是段蛇。我已经和他约好了,要他到此与咱们碰面。”这四人分别叫仁寿、功名、利禄、满堂,名字甚是吉祥,不似是寻常乡村中起贱名保平安那般,唤作‘二狗,臭蛋’之流。
一人喃喃道:“真是段蛇叔叔?他怎么对你说的?他可曾吓破了胆?”
鲍仁寿道:“功名,你还叫他叔叔?他私自离开山庄十多年,依照规矩,可是要服食断筋花,让他筋骨根根折断而死。”那功名立时默然不语。
又一人道:“哎呦,不对,你让他有了提防,他准是跑的没影了。”此言一出,另一人附和道:“利禄哥说的不错,他见咱们四人齐来,自然脚底抹油,只顾逃命了。”
鲍仁寿怒道:“段蛇怎么说也是咱们山庄的元老,说一是一,决不食言!你当他是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小瘪三么?”
苍鹰暗暗好笑:“原来这四人对这‘段蛇’又敬又怕,倒以着鲍仁寿为最,这段蛇又是什么人?莫非.....”
只见小路上走来一位瘦弱高大的老书生,三人一瞧他形貌,尽皆惊讶,原来正是陶蛇赶来。雪冰寒想道:“原来陶毒蛇原本叫段蛇,难怪他如此功夫医术,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可这段蛇却也未曾听说过。”
陶蛇来到那四兄弟面前,沉默片刻,叹道:“功利仁满,你们四个小娃娃来找老夫,可是为了清理门户么?我四处躲了这么些年,便是不想与山庄的人动手,想不到还是与你们碰上了。”这四人也都四十岁年纪,这“小娃娃”一叫,极为唐突,但听陶蛇如此称呼他们,神情颇为怀念,竟也不出言反驳。
鲍仁寿大声道:“蛇叔叔,门规如此,咱们不得不为。但咱们动手之前,仍有句话要问问清楚。段隐豹那恶徒又到了何处?可是你将他藏起来了么?”
雪冰寒大惊,险些叫出声来,心想:“段隐豹?昔日江湖上四大高手,人称‘灵剑、佛掌、天魔、隐豹’,他们所说的段隐豹,可是那位大高手么?不错,不错,武林中没听说过还有另一位段隐豹,定然是他。”
苍鹰也想道:“段蛇、段隐豹?都是他们口中那‘山庄’之人么?”
陶蛇大声道:“大胆!少爷的名字,也是你们这些仆役配叫的么?”见四兄弟神情慌张,但眼神中恨意不减,心中起疑,又摇头道:“我不知少爷到了何处,这些年来,我也曾不停找他,但却一无所获,你们为何要找少爷?”
鲍仁寿怒道:“这段....段隐豹少爷所作的坏事,你岂会不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陶蛇摇头道:“我虽曾陪伴少爷闯荡江湖,照看他起居衣食,但后来咱俩不慎走散,少爷被宋朝官兵捉走,我也受了重伤,之后便再也没遇上过他,我以为.....以为少爷死了,无颜回山庄复命,这些年来四处漂泊,不久前才投入李堂主麾下。”
鲍仁寿厉声道:“胡说八道,他怎会死了?段隐豹跑回山庄,将老庄主一掌打死了!你怎能不知?”
陶蛇大骇,身子巨震,喊道:“这如何使得?少爷他....他虽然手段凌厉了些,但他怎会打死自己的爹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鲍仁寿道:“差不多有十四年啦。那年玉水少爷才不过十岁,爹爹、妈妈,玉水少爷,咱们四人,还有山庄中其余下人,都将此事瞧得清清楚楚。”苍鹰心想:“玉水?段玉水?我似乎听见过此人姓名。”雪冰寒捏捏他的手,玉手一指,只见沙地上出现了“酒楼”二字,正是她所写。苍鹰登时醒悟道:“雪冰寒先前在酒楼弹琴唱曲救书生,有一位年轻人上前敬酒,那人武功了得,不正是自称‘段玉水’么?难道当真这般巧?”
陶蛇神色困顿绝望,咬牙道:“如此说来,他被宋军捉走之后,逃了出来,竟去杀了老爷?这....这.....你们找到我,不仅是为了清理门户,还要为老爷复仇么?”
鲍仁寿本以为他是段隐豹的帮凶,但见陶蛇伤心欲绝,不似作伪,心中有些信了他,说道:“你真的不知段隐豹下落?”
陶蛇苦恼拍额道:“我真不知,我真不知,若你们所说之事是真的,我也要找到段....少爷,好好质问他此事!”
这四兄弟身手不弱,但对陶蛇一身武艺、用毒手段极为忌惮,即便联手出击,也毫无取胜把握。聚在一块儿商议了一会儿,鲍仁寿道:“段蛇叔叔,你与咱们爹娘平辈之交,按理也轮不到咱们对你兴师问罪,你若真不知段隐豹行踪,你这条老命,咱们暂且寄下了。回去禀告玉水少爷,再行定夺。”
陶蛇道:“玉水少爷....他现下好么?”
四兄弟说起这“段玉水”来,登时眉飞色舞,极为自豪,纷纷笑道:“少爷神功大成,武功之高,只怕不在段隐豹之下,不然咱们也不敢起意找他报仇。”
陶蛇拱手道:“既然玉水少爷他如此出息,老夫自也放心了。你们回去禀告少爷,就说陶蛇一条老命,分文不值,但既知隐豹少爷犯下这等大错,定然不遗余力,探访他的下落。如玉水少爷仍欲杀我,陶蛇就在此地等候,绝不脱逃。”
那四人听他说的慷慨激昂,心中敬佩,齐声道:“蛇叔叔,后会有期了!”齐刷刷转身离去,不多时便走得远了。
陶蛇等他们走远,蓦地放声大哭,喊道:“隐豹少爷,隐豹少爷!他们说的是真的么?你当真丧心病狂,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了么?我以为你被宋军处斩,心里悲恸至极,唉,唉,想不到,想不到!”他捶胸顿足,模样可怜之至。雪冰寒好心泛滥,想要出去劝慰,却被苍鹰与归燕然一齐拉住。
陶蛇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又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如此!我定要把你找出来,向你问个清楚!”他心意已决,迈开大步,离了弃屋,转眼没入林中。
雪冰寒钻出灌木丛,叹道:“想不到陶毒蛇还有这等难言之隐。他们所说的山庄,又指的是什么?”
苍鹰说道:“陶蛇武功极高,仅比清霄三剑稍差半筹,而且又擅长用毒,当真拼命,只怕胜过那些老道。世上擅长用毒的门派,有云南蛊毒教,川西碧麟洞,还有湖南神农山庄,江西扁鹊山庄,为数不少,但以神农山庄最为著名。不过这些使毒之人各个儿神神秘秘,其中人物,江湖上罕有人知,连所在之地也无人知晓,不知他们底细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