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朝堂上,便有御史弹劾定王世子京中纵马和折辱鞭打大臣之女,皇上却反问既是宗室,岂有被冲撞而不责罚之理。京中纵马既无伤人,又何来罪过一说。爱卿如此,是何居心?
皇上震怒之下,将其革职下狱,流放岭南之地。
一时间,定王世子风头极盛,连带着宁寿侯府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闲聊的对象。
“如今外头说的最多的便是定王世子,说世子自小养在宁太妃身边,也是在宫里长大的,皇上待世子的恩宠比对自个皇子都重,要不然那御史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那岭南多瘴气,又闷热,去了便是九死一生。”
“还说世子今年二十三,却连个屋里人都没有,一应伺候的都是小厮,还有几个戏子之流,说,说......”如宣瞅了自家姑娘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说世子不爱女色,多半是有龙阳之好。”
如宣的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曲嬷嬷敲了下脑袋:“愈发没规矩了,哪里听来的胡话也敢拿来污了姑娘的耳朵。”
如宣撇了撇嘴,带了几分委屈道:“外头的人都这样传,要不然我怎么敢拿这话说给姑娘听。”
徐令珠朝曲嬷嬷摆了摆手,冲着如宣道:“还打听到些什么?”
如宣见徐令珠感兴趣,眸子里的委屈立时散了,却也不敢再给徐令珠说些什么龙阳之好,转而说起事关宁寿侯府的事情来。
“外头的人还议论起五姑娘来,说五姑娘怎么好巧不巧就得罪了世子殿下,挨了一鞭子不说如今连名声都没了。还说这事情传到太后耳中,太后对五姑娘也是不喜的。”
说到最后,如宣眸子里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虽说五姑娘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她也觉着解气,可五姑娘毕竟也是宁寿侯府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五姑娘名声不好了,连累的还是整个宁寿侯府。
曲嬷嬷在一旁,瞅了瞅自家姑娘的脸色,眸子里也带了几分担心:“这可如何是好,因着五姑娘的事情,咱们宁寿侯府还不知道被人如何议论呢。”
“老太太如今怕是也知道了,少不得要再生一场气。”
徐令珠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还未说话,便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太太跟前儿的方嬷嬷来了。
一提起太太,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昨个儿人人都瞧见了太太是如何偏心,非要拉着自家姑娘一块儿受罚的,她们心里头都替姑娘委屈。
如今听着方嬷嬷来了,自是没有好脸色。
徐令珠看了如宣一眼:“就说我身子乏,还歇着,若有事说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如宣明白,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应付了。
琼枝瞧了自家姑娘一眼,眸子里露出几分担心来,方嬷嬷到底是太太的人,姑娘连面儿都不见会不会太过无礼。可转念一想太太昨个儿做的事情,又觉着自家姑娘做的没什么不对。太太既然做都做下了,难道还不叫人委屈了。
如今不说是老太太,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站在自家姑娘这边儿的。
如宣出去一会儿就掀起帘子进了屋,走上前去回禀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方嬷嬷说是天气热了,太太叫她给姑娘送来两瓶儿木樨清露,还问姑娘昨晚睡的可好,早起用了什么。”
太太这是心里头后悔了,想示好呢。
听着如宣的话,徐令珠淡淡道,“她既特意跑一趟,你们几个分着吃了吧。”
如宣一愣,心中虽觉着有些不妥,却知道姑娘心中是膈应的,万不会吃这木樨清露的,便小声应了一声,心里头不由得怨怪起太太孟氏来,若不是孟氏偏心太过,怎么会将姑娘伤的这么深。
如意院
自打徐幼珠受了家法被抬回屋里,就一直叫痛,夜里发了热昏过去两回,等醒过来时后背上的疼痛就愈发清晰叫人难以忍受了,因着徐幼珠一人不痛快,如意院上上下下都紧绷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自家姑娘发作。
“姑娘您忍着些,奴婢给您换药。”丫鬟碧娆小心翼翼揭开徐幼珠背上的薄纱,拿纱布蘸了药细细敷在伤口上。
碧娆看着自家姑娘后背上骇人的鞭痕,心中也是一紧,一个不留神下手重了些,便引来徐幼珠的责骂:“笨手笨脚要你有何用?还不滚出去!”
徐幼珠正在气头上丝毫不给碧娆脸面,碧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告了声罪才红着眼退了出去。
曹嬷嬷见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战战兢兢,一点儿都不敢上前伺候徐幼珠的样子,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叫她们全都退了下去。
等到众人出去,曹嬷嬷一个人拿起桌上的伤药,也不管徐幼珠痛是不痛,一股脑给她涂在了伤口上。
等到上完药,徐幼珠脸色惨白,汗珠浸湿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恶狠狠瞪着曹氏,曹氏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样子,眼睛里还有着对徐幼珠的不满。
“姑娘瞪着我做什么,姑娘进了一趟宫没求来一场好造化倒将自个儿弄成这个模样。要我说,姑娘谁都怪不得,只能怪自个儿。”
徐幼珠心里头满是委屈,如今听曹氏这么说哪里能忍得住,刚要发作动手,怎奈后背有伤牵扯了伤口,疼的脸色都变了。
曹氏嗤笑一声,毫无顾忌在床边坐下来,盯着徐幼珠看了好一会儿。
徐幼珠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好半天才冷声道:“你看什么?”
曹氏撇了撇嘴,直言道:“姑娘真真是我那小姑子生下的,一个个,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姑娘可瞧见了,这如意院上上下下,除了我,哪个肯凑近来照顾姑娘。”
“姑娘得势的时候糟蹋人我不说什么,如今姑娘落了难还这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句不好听的,姑娘是自己作死!”
徐幼珠被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忍不住咳嗽起来,咳了好半天才止住。
“给我倒杯水。”徐幼珠吩咐道。
曹氏定定坐在床沿上,一点儿动作都没,好半天才凉凉道:“姑娘才发了热,多喝水不好,还是忍着吧。”
徐幼珠再愚笨也知道曹氏是故意在作践她,气的要将丫鬟碧娆叫进来,叫人发作曹氏。
不等她出声,曹氏就笑道:“姑娘就别白费劲儿了,碧娆姑娘刚才不是被姑娘你骂出去了吗?如今这如意院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敢凑在姑娘跟前儿呢,姑娘你就将就些,什么渴了饿了忍一忍也句过去了。”
“姑娘你金贵的日子过不惯自个儿作死,你死不怕,可别葬送了我们一家子的前程。”
“我既是你嫡亲的舅母,就有资格好好管教你,我不急,姑娘也别急,左右咱们有的是时间。”
徐幼珠瞧着曹氏眼中的神色,一股凉意从后背涌起,骇然失声:“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曹氏解释道:“姑娘放心,太太来的时候我定伺候的姑娘周周到到的,只是太太如今那儿怕也一摊子事儿呢,每日过来的次数都是数的过来的,姑娘心里要有数才是。”
“罢了,说了会儿话姑娘怕是累了,且睡着吧,等醒了我再进来伺候。”曹氏看了她一眼就起身朝外头走去。
“你,你!”徐幼珠看着曹氏离去的背影,又见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屋子,头一次觉着一种彻骨的恐惧。
徐令珠并不知如意院发生的事情,只知道因着孟氏偏心太过,如今府里上至老太太下到洒扫院子的婆子,都觉着她可怜的紧。
“这是大太太和大奶奶差人送来的,还问姑娘哪日得空了,到梧松院坐坐。”
徐令珠瞧着桌上摆着的补品,还有早起父亲差人送来的一方端砚,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咱们赚了,也不知还有什么好东西送来呢?”
徐令珠的话音才落,就听得一声轻笑,抬起头来便见着四哥徐怀安掀起帘子进来,也不知在外头偷听了多久。
“好不知羞,看来我是白担心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