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知念是鼓着小肚皮走出来的,走在小院的回廊上,她抱腹哀愁,望景生叹,“怀了……”
沈安神情冷漠,“我不会负责的。”
也许是心情不错,她难得玩性般地,声泪俱下痛斥一声,“渣男。”
沈安短暂地沉默了一秒,随即语气颇有些勉为其难,“负责也行。”
“……”滚吧。
两人走到那家便利店门口已经将近十二点了,酒店就在对面,林知念刚想跟沈安说别送了,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一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急促的女声,“林知念你是不是有病?就算是我让你出去外面接电话,你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晃到这个点还不回来吧?”
林知念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手机通话界面的号码,又放到耳朵听了听。
“万一出了什么事是打算跟林叔叔说是我赶你走的吗?”
没错了,是方萍。
她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边还有车辆驰过的声音,不自觉皱起眉来,“你在哪?”
“我特么还想问你在哪!”电话的那头显然有些暴躁。
林知念大概明白过来了,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抬脚往马路对面的酒店走去,“我到酒店门口了,你在哪?”
“酒店附近,你以为我能去哪。”说完‘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临近十二点,街上的车辆也少了,偶尔呼啸而过,留下一阵寂寥的声响,两人走过街,瞧着前方酒店的方向。
沈安问:“今天道观里见到的那个?”
林知念点点头。
沈安知道自己不该问,大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还是管不住嘴地继续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重组家庭,她年纪比我大,算是我姐,没血缘的那种。”
说实话,方萍会大晚上的跑出来找她,实属意料之外。在这两天的相处中,方萍总是冰冷冷的,仿佛站在一个高度上,用冷漠又旁观的眼神看着她。
“啊。”他毫无意义地发出一声。
林知念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可能想表达同情、怜悯,但又怕伤害到别人,只能一时无言。
大概憋久了,他又说:“挺好,我家就我一个独苗,让我爸再娶一个他还不肯。”
林知念:“……”
“你确定你不是在拉仇恨?”
两人拐过拐角就是酒店门口,沈安回味过来低低笑了起来,“算了,我从小家庭条件挺幸福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爸就是你爸。”
话刚说完,就见到方萍站在酒店门口,仿佛也听见动静似的回过头看向他们。
林知念脸色发青:“……”
沈安也回味过来那话不对,不紧不慢地改口:“要不我做你爸也行,反正我家有钱,就当我家老沈提前养孙女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圆润有力且咬牙切齿的,“滚。”
然后沈安很麻溜的,挥了挥左手,转身滚了,临滚前还不忘懒洋洋地拖着语调道:“回头见,前桌。”
沈安走后,方萍脸色很不好看,死死盯着她:“为什么把我们的家庭关系跟他说?”
“为什么不能说?很难以启齿吗?”林知念望着对方那双隐忍又痛恨的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介意。
方萍冷笑,“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恶毒后妈和恶毒继姐,而你是那饱受苦难的辛德瑞拉?通过他人的同情来博取感情很快意吧?是,我妈就是个小三,那又怎样,至少我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把家里的这些事说出去?”
“你想多了,”林知念平淡地移开视线,错过她的身,往酒店里面走去,“我只说我们是重组家庭的关系,你没必要草木皆兵。”
更何况,她还真不了解这重组家庭的构造,她只是个从书外世界来的旅客,努力在这个世界里生存。
假期的日子本来就短,转眼就到了上学的日子。早读课大家都趴在桌子上忙活,就连一向按时完成作业的周雨馨也在那追着数学课代表庄严喊:
“严严啊严严,你就借我看两眼吧。”
庄严踌躇地拉开周雨馨巴拉的双手,面红耳赤:“不是、不是我去借你,我交给组长了,结果转手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传到谁手里了。”
周雨馨悲戚:“天要亡我啊!”
刚嚎完,转眼看见徐乐容走了进来,她仿佛又看见了生的希望,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一把揪住徐乐容的衣角,声泪俱下:“班长!物理最后一张试卷,借我摩拜一下。”
徐乐容:“昨天就被阿婷借走了,我去看她写完了没。”
周雨馨装腔作势地咬指大哭,“呜呜呜,班长你真是个大好人,那物理试卷简直是魔鬼,我太难了……”
林知念瞧着周雨馨夸张的形态,又瞥了一眼正在补作业的肖梦凡,感觉身为学渣的自己确实没一点自觉,她沉默了半响,然后拿笔点了点已经回到座位的周雨馨。
周雨馨一手正抓着笔,回过头,“咋了?”
“你写完了什么,都借我抄抄。”
“除了物理,其余的都写完了,你要什么。”
“全部?”
周雨馨大惊,“你一张都没写!?”
“也……也不是,就……”
她刚模棱两可的插科打诨,跟她隔了一个过道的庄严闻风而动:“林知念同学!我物理做好了,我、我……我的可以借你。”
周雨馨死鱼脸地面向庄严:“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吗?”
庄严露出一个不知所措的神情,眼神飘忽地望过来望过去,“我……我去找回来,等着。”
说完还真的从第一组第一个座位开始挨个问有没看到自己的物理试卷,周雨馨狐疑地将视线落在庄严身上,没过几秒又落在林知念身上。
她痛斥:“这算什么?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
林知念不明所以地望着庄严的身影,这个女主的野男人心地还挺善良。
“可能是对学渣的关怀吧?”
周雨馨愤而转回身继续忙着赶作业。
一时之间,教室里没人早读,光是试卷就满天飞,她隐约听见其他同学的对话。
“化学三借我抄一下!”
“操,那张太难了,我瞎写的。”
“没事,错的我也抄。”
“……你开心就好。”
一间教室看似乱哄哄的,但大家抄作业放佛抄得还挺井然有序的,林知念犹豫着拿出那几张几乎白花花的试卷。
要不,还是抄几题?
交白卷好像也不太好。
正想着,身后有人用笔头点了她两下,林知念转过身去,只见沈安单手从抽屉里掏出一沓黑墨写满的试卷,好似身揣巨款的土大款,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充满着上位者的豪里豪气。
“要不要?”
林知念:“……你写的?”
一个数学卷子全是叉,上课都能跟她一样被叫出去罚站的学渣?
沈安矜傲又带着点不经察觉的散漫,漫不经心地‘昂’了一声。
“不了,谢谢,”林知念十分绝情,“我觉得我可以。”
闻言,沈安轻微地挑了下眉,“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哦,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沈安把试卷都塞到桌肚里去,又开始拿左手在那练字,边练字还边嘲讽,“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林知念:“……”你可快别骚了。
今天是假期后的第一天,要升国旗,所以早读课很短。音乐一出,班里的同学还沉浸在抄作业的境界之中,鲜少有人挪位,沈安就是那鲜少中的其中之一,他闲适地起身,又慢悠悠地晃出门,打算做操场上九班列队的第一人。
音乐还在响,徐乐容从后门冲进来:“都别抄了!老王来了,都去排队!有序下楼,升国旗了,赶紧的,不然要扣分了。”
班里一阵鸡飞狗跳,等下去升完国旗上了,也差不多快上课了。庄严好不容易搜刮回自己的物理卷子,五张一张都不少地放林知念桌上。
“赶、赶紧写吧,物理第一节下课就要收齐。”
然后他揣着刚从办公室拿回来的数学月考卷子,去发试卷了。
林知念望着假期的五张物理试卷,叹了口气,认命地拿笔开始抄,隔壁张朝又趁庄严不在霸占他的座位,假公济私的向徐乐容请教学习的问题。
徐乐容正低头给张朝讲题,没讲两句,窗口传来某个兴奋的声音。
“班长班长!咱班新来了个转学生!我刚路过办公室瞧见了,女的!”站在窗口的男同学双手巴着栏杆,脑袋往里抵着,跟监狱劳改犯似的。
“哎哟,张哥也在呢,看转学生去不?”
张朝很不屑:“有什么好看的。”
“理科班向来阳盛阴衰,好不容易再来个女的你们就不好奇?”那男同学还扒在窗口,等着有人跟他一起去看新来的转学生。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刷道题。”张朝嘲讽。
站在窗口的同学沉痛地看着张朝:“张哥,这逼装得有些大发了。”
林知念写着题,听着过道边那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闷笑了两声,声量很小,压得跟小猫似的,在嘈杂的课间里显得微不可闻,只有身后练字的沈安笔尖不由自主地顿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