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走了？”
肖容雪扭头瞅了一眼身后突然停住的女人，她精致的眉眼皱了皱。
还是有些不习惯看到这样的顾婠。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女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顾家的大小姐，如今就是一个辉煌里倚门卖笑的下贱人。
轻笑一声，肖容雪收起落在顾婠身上的视线，如今的顾婠，不值得她正眼相待。
一个畏畏缩缩，活成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女人，这女人，再也不可能成为当初那个顾婠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拿自己和她比较。
“这里，在聚会。”顾婠说道。
肖容雪听着，突然发笑：“喂，顾婠，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我们今天真的给你接风洗尘宴的吧？宴会有什么奇怪的。”
前一秒还笑着说，下一秒就变了脸：“你到底进不进去？”
她边说着，一只手，故意在顾婠的面前，把玩着她的手机。
意思不言而喻：你要是不走，我就要发怒了，我发怒的话，你的这些视频，我就全部都发出去。
门口，顾婠那张脸，苍白如鬼，她深吸一口气。
“进！”
几近后槽牙里蹦出来的字眼：“我进！”
“还记得这里吗？”
肖容雪笑嘻嘻地突然靠近顾婠：
“我可还记得，你十八岁那晚，在这里，当着z市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豪门公子和千金们的面前，大声喊出一句话。顾婠，那句话是什么的来着？哎呀，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反正你今日故地重游，不如再喊一遍？”
顾婠面如死灰，这里……
这里有着她曾认为最骄傲的回忆，如今，却是成了最难堪的旧地。
那一夜，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地喊出的是：陆栖祎，我爱你，我一定会让你也爱上我！
那时候年少张扬，那时候她骄傲无比，那时候她轻扬下巴，望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他，那时候，他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可她依然信心满满，骄傲的不肯低头。
“看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算了，就不要你喊了。”
肖容雪十分好心善解人意地替顾婠考虑。“走吧走吧，别再耽搁了。”
她可是想早点把答应那人的事儿，给办妥了。
一想到那人给她许下的承诺，肖容雪心跳有些跳的快了。
这里是一处会所，时常有人在这里开趴party。
顾婠尽量低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脸，藏起来，不敢叫今日这宴会上的人瞧见。
她不敢想象，一旦自己被人认出来之后，将要面临怎样的境遇。
好在，肖容雪似乎也没有让人认出她的意思。顾婠就藏在一群从豪门千金里，低垂着脑袋，跟着肖容雪走，穿过人潮，偶尔不小心碰到了谁的衣角。
顾婠匆匆说一句“对不起”，便抬脚继续跟着肖容雪，不敢把头抬起半分。
肖容雪脚步匆匆，顾婠跟的有些吃力，周围的人潮，越来越少，越走，人越少，最后，四周静悄悄，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不觉，肖容雪已经走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金属制的双环拉门，看着就沉甸甸的，肖容雪陡然停在了大门前，嘴角牵扯出一抹轻讽的笑容。“顾婠，到了哦。”
沉默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扇厚重的大门，顾婠心里，已然明了，今日这不是接风洗尘宴，这是鸿门宴！
她的视线，静静落在了肖容雪的脸上，她的眼底，无比的平静起来，之前的那些恐惧的情绪，在她的眼底，再难找到。
当已经无比确定了，今日这一场“鸿门宴”的主角，就是自己，顾婠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当注定逃脱不了，她那一年里学会的是忍耐，所以配合这一场演出。
“你这双眼睛真讨人厌吧！”
肖容雪被顾婠那双无比平静的眼睛看着，不知为何，恼羞成怒，瞪向一边的人：“你们耳聋了吗？把她丢进去。”
肖容雪此刻精致的面容上，还有着无言的怒气。
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一股脑的怒火冲心，她就是讨厌姓顾的贱人，那样看她的眼神！
一个倚门卖笑的贱人，她还当她自己是那个风云z市的顾家大小姐呐？
伴随她的话，她身后两个人，一人一边，拉开了顾婠面前的这扇沉重的大门，在顾婠还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背后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下：“进去吧～”
话落，顾婠已经被推进了那扇大门里，脚下又踉跄着，一个不稳，就看就要摔倒在地。
她知道，她该配合演出，她知道，她该就这么摔下去。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高兴。
但，她懂，人心可以善良，人心，也可以很黑暗。
她懂，他们都想要看到的是什么——她的出丑，她的狼狈！
偏不！
心里忽然一紧，眼底一丝坚韧。
不！不能这么狼狈地摔下去！不要问她为什么今天这么坚持，她不知道！就是突然地不愿意！
脚下分明踉跄着好几步。
一步。两步。三步……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第四步的时候，那个踉跄着站不稳的女人，本就该一个趔趄，跌她个狗吃屎。
可！
四步。五步。六步。她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可以让她搭把手，不会摔倒的扶手，她就是不想就这么当着这些人的面摔下去，就是不！
能够做的，就是一步两步往前踉跄着，不停地踉跄着，只要不摔倒下去，她就坚定地跨出去脚步，只要一直在动，也就可以暂时不摔下去吧？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着。
但这么做的后果，虽然让她暂时还没有摔倒，却也让她那只受伤的腿脚，生疼不止！
明明早该狼狈摔倒的女人，在这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生生又多踉跄了好一段路，终于手掌扶住了茶几边缘，堪堪地最后没有摔个大跟头。
但也，并不光彩。
此刻，她的额头上，沁出丝丝的冷汗来，但，她笑了。
纵然卑微，那又如何？
她一扭头，看向身后的肖容雪，眼底，一丝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