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像是深渊巨口,随时要将她吞噬一样。
不知道梦到什么,顾婠猛然惊醒,怔松的盯着天花板,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顾小姐?”
旁边的小护士正在给她换药,低声叫道。
顾婠微微昂首想要说话,可喉咙干涸的厉害,声音都沙哑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我的孩子,还好吗?”
手轻轻地搭在腹部上,她的手在颤,颤的厉害。
不知道那股慌张来源于何处,只是像是被掏空了心肺一样的难受窒息,咬紧了下唇,勉强的扬起笑容。
小护士的手微微一顿,带着几分的怜悯看向她,“顾小姐,还会有的。”
安慰的几个字,却像是后知后觉的被吸收消化。
顾婠的脑子嗡的一下,像是空白一片,嘴唇干裂苍白,翳动了几下,说道:“孩子还好好的对吧?”
她像是听不到其他的话一样,只是麻木的重复。
小护士只能狠狠心说道:“孩子没了。”
在那猛烈的撞击下,孩子没了。
怎么会呢?
前几天去孕检的时候,孩子还好好的呢,怎么会忽然就没了。
顾婠踉跄的想要站起来,可双腿之间却是猛烈的疼痛,差点跪倒在地上,有些慌张的反手攥着小护士的手,声音都带着几分的哭腔。
“不是有保胎针吗,是不是打了就好了。”
她本来就瘦的下巴,看着更加的消瘦,那双眼里带着难言的哀痛和绝望,不等小护士回答,手就松开了。
自嘲的笑了笑,怎么会有用呢。
保胎针只是对有孩子的孕妇有用,她的孩子……没了啊。
小护士轻声宽慰:“总会有的。”
顾婠想要说话,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不会有的,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门被推开。
进来的却是律师。
“顾小姐。”律师坐在她的对面,有些不忍的侧了侧头,“陆先生委托我来的。”
“陆栖祎人呢?”
可门口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分明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可她偏偏还要再问一次,顾婠的手按在腹部上,已经平坦了,那唯一的牵连似乎都被扯断。
胳膊上的疼痛还在,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陆栖祎狠狠地一拽,让她撞没了孩子。
“顾小姐,这是财产分割还有财产补偿,您看看……”律师的话被打断。
顾婠开口问:“他知道流产这件事吗?”
哪怕那是在他醉酒乱性后怀上的孩子,可说到底终究还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顾婠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律师,明明平静的看不出来波澜,却也像是流涌着说不清楚的情绪,有些压抑。
律师沉默了会,开口说:“知道。”
两个字狠狠地把她砸到深不见底的地狱里。
原来他是知道的啊。
知道她怀孕,知道她流产,更或者是他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
毕竟他恨自己。
顾婠眼眶酸涩的厉害,微微仰头,那一阵阵的闷痛让她胸口都是窒息难忍。
“如果您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话,这些钱都是您的。”律师依旧公事公办。
协议书是早就拟好的,上边条条框框都罗列的清楚,这场离婚是筹谋已久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顾婠的眸光有些涣散,声音都听着极其的沙哑。
这场流产,几乎耗损了她半条命。
“不同意的话,只能走法律程序了。”律师好心提醒,“顾小姐,您别忘记现在您只是保外就医,等您身体好了,还要回去服刑。”
她讥讽的笑了笑。
她差点忘了,身上的这身囚服也是陆栖祎送给她的,这场诉讼让她没了孩子,还多了长达两年的有期徒刑。
可真是好的很。
“如果我同意了,就可以不用坐监狱了?”
顾婠看向律师,眼底的那抹自嘲和讥讽看着清明,她很清楚自己的命运。
律师摇摇头,又点头说道:“不会,但是可以减刑。”
“我不同意离婚,如果非要离婚,就让他亲自过来找我。”顾婠说完,侧头望着窗外。
已经是深秋了啊。
“顾小姐。”律师出去之前说道:“您再考虑一下,如果减刑的话,好的话可以争取到半年的刑期。”
剩下的话没说,可她却清楚,如果不肯的话,面临她的是牢狱之灾。
可终归到底,他都没打算放过自己。
只是为了那个女人。
监狱外边。
律师大步出去,走到陆栖祎面前,把协议书重新给他,带着几分的惋惜,“顾小姐不肯签。”
陆栖祎的眉头微皱,覆着一层的不虞。
“她想要坐牢?”他抬头看向律师,沉冷的眸子带着几分的审视。
律师的手心都有些汗水,咬牙点头,“是。”
那股寒戾猛然窜起,陆栖祎的脸色更为冷沉难看,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接通之后,他的脸色更为沉冷。
一直等到挂断电话,律师才敢小心翼翼的问:“失火的那件事要不要再查查?”
火势来的迅猛又突兀,多少有些奇怪。
陆栖祎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刚才打电话的是医院,乔曼轻度烧伤却昏迷不醒,他也曾经想过,也许是个误会或者阴谋。
可调查出来的结果呢?
调查出来的结果条条指向顾婠。
“你觉得谁会为了陷害别人,而把自己弄到昏迷不醒甚至死亡的结果呢。”
陆栖祎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回答,“证据确凿的事情,她还死不悔改,既然她想要坐牢,那就让她坐个够。”
说完,头也没回,径直离开。
却没看到窗户那边站着的人。
顾婠站在那边,看到熟悉的身影,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车子扬尘而去,她眼眶隐忍的酸涩终于落下。
刚才她问小护士,自己昏迷期间,陆栖祎究竟有没有来。
小护士说,“来过,不过在听到做引产手术的时候,就走了。”
陆栖祎。
她的手攥的更紧,眼泪啪嗒滚落下,他竟然厌恶她到这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