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
无人料到,短短一百招内,万鹤笙就把刀刃架在了骆不寻脖子上。按大多数人最初的猜测,他们能打成平手,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若非万鹤笙灵力纯净,气息稳定,骆不寻还真以为她使用了什么邪门歪道。作为长辈,败在后辈手中,骆不寻难免有些烦躁,还有一点点耻辱感。
他这样气势汹汹来杀别人徒弟,若是成功了,哪怕对方再怎么发难也无所谓。可他败了……
他引以为傲的剑术,败在了一个小辈手中。
还没等他开口,万鹤笙手中长镰化为光点消失,后者恭敬退一步,微微福身行礼:“骆长老,晚辈失礼了。”
直到这时,她依旧拦在钟长岭身前。有意无意的,晚辈二字咬得重些。
骆不寻知道,自己没法杀了这个孽障。他以大欺小的行为本就足够诟病,再叫上几个人一起围攻?
他还丢不起这个人。
“后生可畏。”骆不寻收回剑,嗤笑一声,虽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不至于真输不起。但……这个孽障,绝不能留。
“万师侄,既然你执意要收他为徒,可要严加管教。”骆不寻阴森森道。
这几乎摆明了,若日后钟长岭犯错,他们必会从重处罚。
万鹤笙颔首,面色不变:“骆长老放心。”
骆不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一双双窥视着外峰的眼睛亦收回。
帝流浆已经停止,登上主峰的弟子们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自觉往回走,不扰了峰主清净。待他们到外峰处,师徒二人还在。
“不必守着,各自回去吧。”万鹤笙淡淡扫他们一眼。所有人心中一凛,知道峰主这是不高兴了。
在回来的途中,他们早已通过各自的眼线、其他交好的弟子口中听到峰主击败骆长老的消息。本想恭贺几句,听了这话立刻散开,各回住处。
转眼间,长街上只剩下师徒二人,周遭一片狼藉。
“还能动吗?”万鹤笙走到一团漆黑的怪物身前,似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
鳞片漆黑、冰冷,边缘锋利。那颗冰冷的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四肢蜷在地面,眨巴着眼睛看她。
他全身都很痛,想走又走不掉,否则他才不会停在这里给师父拖后腿。钟长岭感受着头顶温热,忍不住蹭了蹭。
万鹤笙轻笑一声:“好了,别委屈了。”
“师父在,没人敢欺负你。”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怪物猩红的眼睛又开始掉眼泪,看着更委屈了。
钟长岭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是这样爱哭的人,只是,变成这副模样后,好像一切情绪都放大了许多倍,他控制不住。
“能自己变回来吗?”
传闻巫族形似蛟龙,成年后可幻化人形,与常人无异。钟长岭不过十四岁,按理说不行,但他吸收了帝流浆,万鹤笙便这样问他。
钟长岭摇摇头。
他也想变回去,但他不知道怎么做,身体里有一股能量窜来窜去,不听使唤,这也是为什么他全身都在疼痛。
说不出话,他想在地面刨几个字,结果只刨了乱七八糟几段刻痕。万鹤笙笑着拍拍他脑袋:“好了,别闹了,我带你回去。”
轻柔的风将他托起,师徒二人并肩乘着云雾离去。
妄空山巅,大殿内,二人对弈。
姜乌鹊落下最后一枚白子,笑意吟吟:“这一局,我又赢了。”
宗主姜月明双目依旧紧闭,无奈一笑:“阿姐棋艺精湛。”
“不,只是你分心了。”姜乌鹊说,“我已经提醒过你,作为一宗之主,你当更谨慎才是。”
姜月明静默一会儿,道:“我知道了。”
“棋下完了,我该走了。”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姜乌鹊心情舒适几分,抬手制止,“不必送我。”
“阿姐慢走。”
太虚门内不少修为高深者,除了在宗门里分配洞府外,也习惯在宗门外自立洞府。
姜乌鹊便是如此,她不喜欢管事,加之功法属火,便将洞府设在了距宗门有些距离的一处火山山巅,又捉了只金乌代步。
金乌自天边飞过,带起金红色长长尾迹,灿若霞光。
万鹤笙带着徒弟正好回到山头,见他抬起头,眼里有些好奇,指给他看:“那是赤练仙君,宗主的长姐,她有一坐骑,为三足金乌。”
“赤练仙君有一独女,名秋枫雪,天资卓越,聪慧过人,等你恢复了,我带你去见一见。”
钟长岭点点头,他左看右看,有些好奇。万鹤笙牵着他,把他带入一间刻满阵符的静室。
“你且在这里安心修炼,尽快将帝流浆吸收,早日化形成功。”指尖一点额头,钟长岭便觉得有什么内容钻进脑海,还未感受便听到师父嘱咐,急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必须尽快变回人形!
南海,飞来岛下。
万鹤笙的分.身化名秋葵,找到了其中一个飞来岛下的密道。她以往没有来过这么一座不寻常的小岛屿,登上后,敏锐地察觉到这座岛下有一座古阵,主镇压。然而现在这座阵法被破坏了不少,里面镇压的东西如果不蠢,一定会尽快逃脱。
她想确认一下,便循着阵法上因缺损而出现错漏的地方,挑上一处,毅然跳下井去。
这口井很深很深,深到她几乎觉得岛上的井似乎成了无底洞,漆黑一片,井壁狭小,不时会磕碰上。越往下,越是寒冷,而那股外泄的气息也逐渐浓厚起来。
是魔气。
且不是普通魔修或脆弱魔族,而是属于修为精深的魔族,寻常人沾上一星半点,便难以祛除。
她没管,一路向下,终于踩上了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