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是大年初一,尽管是战争时期,城市乡间依旧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天还没亮,东川基地内外就响起噼噼啪啪的炮竹声,第一次在中国过年的那些犹太人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基地受到了袭击。吃汤圆、发红包,年夜饭时酒喝的有些多,赵诚给个个连队拜年时都是晕晕乎乎的。
下午照例是要陕州的,出发前,缅甸那边突然送来一份加急电报,新加坡丟了。
继1月11日,吉隆坡5万英军成为俘虏之后,新加坡要塞8万大军也挂起了白旗。如果算上那些后勤部门,足有13万人,以至于日军都找不到足够大的地方充当战俘营。
钢筋混凝土要塞和15英寸(381毫米)口径岸防大炮全成了山下奉文的战利品,还有数万辆汽车,按照日本人的标准,足够装备200个师团。
军统在马来亚华人的情报传过来的情报称只查到了日军两个师团的番号,可英军宣称围攻新加坡的日军总兵力超过20万,具体谁对谁错一时也弄不清。唯一能确认的是,等远征军抵达缅甸,迎接他们的日军肯定不止现在这两个师团。
一个礼拜?半个月?一个月?仰光大约也就能撑这么久,不管怎样,扫货的事情得抓点紧,省得到最后什么都弄不到。
给刘富贵发完电报,赵诚便跳上了吉普车,开飞机是能省时间,可基地里压根就没人敢让自己靠近机场。前几天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把益阳空战的事捅到了瑞士那边,结果于璐和娜塔莉、凯西娅联名给基地发来电报,宣称只要有谁再敢让赵诚碰飞机,她们就要断掉全师的年终奖和伙食补贴。
刘富贵那老小子也成天念叨,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种文绉绉的话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好吧,自己堂堂一师之长,手下几万弟兄,可是却总喜欢干连长的活,确实有些不像话。开车就开车好了。
车队很长,除去武器弹药,就是各种给养。从元旦节至今,河南又是滴雨未下,保安旅各个救灾点面前都能排出几百米的长队,不管伙夫们做出多少东西,灾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消化掉。
曹二宝已经将每天送往灾区的粮食加到了25万斤,后勤上统计过,至少有40万灾民指望着旅里的救济活命,单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如果春耕前后再有灾情出现,灾民的数量必然倍增。
“年夜饭,土豆大白菜肉丝汤,成年人半斤玉米面窝头,孩子四两,孕妇加一碗肉汤和半斤白面馒头……”电报加起来才二百多字,虽然没有什么争伐攻杀的内容,可是字里行间都掩盖不住曹二宝的焦虑。
秋收以后,各地几乎都没下过雨,陕州也是一个鸟样,晴空万里,连云彩都少见。各个农场天天晒粮食,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龙王爷恐怕是不打算让大家好过了。
直到2月头,天上才飘过一次乌云,云层低、连天色都黯淡了。保安旅出动大批高射炮,朝着天上就是一顿猛轰,打出去小四三十万大洋的炮弹,陕县、渑池、洛宁总算落下了些雨水。陕县的雨量最大,平均下来有一个指节深,然后越往东边越少,渑池那头连地面都没能打湿。
各个翻水站没日没夜的从黄河里抽着水,农场的民工也好、陕州的老百姓也好,都恨不得拿抽水机当祖宗供着。去年底,保安旅放弃了大批土地,大家原本都是一肚子不忿,没想到却因祸得福,各个农场的抽水机居然能勉强支撑住地里的供水。
旱灾、洪灾、风灾、雹灾、蝗灾、兵灾,为从土里刨口吃食,难度丝毫不亚于从雷区里趟出一条生路来。曹二宝发牢骚的同时也学会了动脑子:“入冬以来,我部境内灌溉渠和道路都已修缮完整,为生活计,已经着手雇佣百姓加固黄河大堤,并在黄河岸边增加翻水站五处,以备不时之需……”
修大堤,自古都是皇帝老子才要考虑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工程量大,消耗的资金几乎是天文数字。赵诚有些为难,因为皇帝花的是公款,他得自己掏腰包。
一百万?两百万?平时能吓死人的数字,在这种大工程面前就是个渣,估么着连材料款都不够。万幸曹二宝没打算把陕州段的大坝都来上一遍,他的计划是从七里堡修到屈家,抛去沿岸的山地,大概只有六十里的坝体要加固,花费应该不会太多。不退一步来讲,不管工程最后能起到多大作用,亦或者最后是不是会草草收场,这种工程建设只要动起来本身就意味着胜利。
流民能在工地上找到赚钱的机会,然后小商小贩就能多出不少主顾来,最后消费刺激生产,扩大生产就能提供新的工作机会,大家从此就会过上辛福的生活。
嗯,这蛋扯的有点远!真实的情况会很复杂,最大的可能就是,会有方方面面的关系来伸手要好处,保安旅最后不得不已山芋、土豆作为报酬,这些东西都是官老爷们不要的,然后那些肯出力气的灾民就有机会能多吃几顿饱饭,仅此而已。
不管怎样,哪怕做错,也就是浪费点钱,现在家底厚实,经得起折腾。发电报让家里给陕州把头期款打过去,再有就是通知潼关那边的水泥厂赶紧扩大生产,用水泥把整个大坝盖起来肯定办不到,但是那几座翻水站却不能含糊,没有水泥,迟早会出现塌方,严重一些还会形成溃坝。1938年,委员长可是把河南老百姓给坑苦了,更要命的是黄泛区现在土壤沙化日益严重,守成比战前少一大截。要是陕州这头也给弄的溃坝了,就算能再干掉万把日本人都不会妨碍老百姓骂上自己五百年。
车子颠簸的厉害,更要命的是速度太慢,习惯于开着飞机以四五百公里的速度到处乱窜,四个轮子的家伙实在是一种折磨。赵诚找不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活动,只能裹紧大衣猫进了后头的卡车车厢里,只希望自己睡着的时间里车队能多开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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