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喜极而泣”的徐小北已经平复了情绪,与陆昂一人开了一瓶可乐,正在虔诚地享用。
两个月没喝过碳酸饮料,别管怎么说,光是这种毅力也是值得嘉许的。
看到他们推门进来,徐小北立即站起身来,也不顾眼圈还是肿的,只兴奋地道:“真的绝了!就比他快了两秒多!知道结果那会儿尹戈脸都白了!”
秦弦也兴冲冲地接话:“前面尹戈一直比小北快,我们还以为这次没指望了呢!”
江知海对她所描述的过程倒不意外,尹戈基础比徐小北好了许多,前期领先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长距离游泳对他的身体来说已经是负担,这么长时间下来,疼痛肯定会影响到他的速度。
“不过只赢两秒钟也真是太惊险了。”顾洋仍然心有余悸。
想想刚才他与江知海玩到几乎忘了这边还有一场比赛,他也禁不住有些心虚。
徐小北闻言肩膀都垮了下来:“大哥,真的尽力了,游得都快吐了!”
顾洋当然不是在埋怨他,刚想解释,就听见江知海道:“赢了就好。”
“对啊,赢了就好,这下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抢我们的训练时间了。”刘庚在一旁也兴奋异常。
这消息对于泳队所有人来说都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在回来的路上,顾洋就看到群里欢呼声一片,不止如此,他们赢了的消息也被现场观众发到了网上,那个帮尹戈加油的队员微博已经有一大波转发群嘲,赢了省队的专业运动员,徐小北这次是真的露脸了。
就像刘庚说的,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游泳馆能继续让他们训练下去。
从他们初入泳队到现在,别管怎么说,他们确实在朝着一个蓬勃的方向发展着。
顾洋原本觉得这泳队与自己其实干系不大,可到了眼前这一步,看着大家振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与有荣焉。
可能泳队里大多数人与他的感觉都是类似的,荣誉这种东西往往特别容易给大家带来集体感,同样的一群人,在萧条寥落的时候可能只是一盘散沙,到了这时也一样能拥有凝聚力。
外头还在继续比赛着其他的项目,颁奖要到下午才会进行。
几个人在这儿干等着也不算回事,是骋大掌一挥,拍板决定:“一起出去吃一顿,正好给小北陆昂解解馋!”
只是听见这话,陆昂跟徐小北就馋得咽了咽口水。
这些天他们虽然也没少吃肉,但凭良心讲,那些肉的做法真是有点儿浪费食材,他们吃得也味同嚼蜡,真感觉跟吃了俩月素似的,全身每个细胞都急需高热量的补充。
其他人虽然不至于那么馋,但有好吃的当然也一样开心,一行人摩拳擦掌地刚想溜出门,秦弦又发出了灵魂一问:“那万一颁奖时间到了咱们回不来怎么办?好容易拿个奖杯总不能没人上去领奖吧?”
赛程上虽然写了颁奖时间,但这比赛真的没有那么严格守时,起码从目前的进度上来看,已经跟原本的时间表有了很大的出入。
“我感觉拖后还有可能,应该不至于提前吧?”池南皱了皱鼻子,这话也很明显出自他以往的经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小北谨慎地道,“我跟陆昂玩命游了俩月才游回来一只奖杯,不行!你们去吃吧,我留下来等消息,有情况了就给你们发信息。”
池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真能憋得住?”
徐小北咽了下口水,坚定地点了点头:“憋得住!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好吃的就行。”
顾洋钦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说你的决心很令人感动,但我们再不厚道也不至于把今天的大功臣落下一个,你们去吃吧,我在这儿等着。”
江知海立即提出了反驳方案:“不需要,既然要去大吃大喝,那很简单,留一个忌口的人就行了,反正他去了也一样是看着别人吃。”
他说着,就把目光移到了是骋身上。
是骋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说……我……你……我请客欸!”
江知海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我会把账单跟收款码一起发你的,到时候你直接远程扫码付账就可以了。”
是骋嘴里一大堆脏话一时不知应该先来哪句。
想当初徐小北一直都对是骋不假辞色,哪怕在训练中,对他也不过只做到了保持距离的尊重而已,今天听见江知海的话,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教练也只是来帮忙而已,能拿到冠军,按理说应该我请他吃,虽然他在外面也不能吃什么,但今天还是让我来请。”
池南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问:“你有钱请吗?”
徐小北也很直接地对他伸出手:“没有,所以你先借我。”
是骋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走,别让人看着闹心。回来给我带点儿能吃的!”
他说着,主动过去帮他们拉开了休息室的门,只求他们能早点儿滚蛋,让自己清静清静。
谁知道刚一把门拉开,他们便与对面休息室里出来的人四目相接。
那人基本算是包裹得严严实实,鸭舌帽口罩,手里还拿着一副墨镜,一看就是还没来得及戴上去,而仅凭这一双眼睛与身形,他们就已经认出来,这个出来的人正是刚才以两秒之差输给徐小北的尹戈。
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尹戈原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凡是露在口罩外的肤色能看出与平时完全不同。
李达维他们平时被体大的人欺压已久,此时此刻当然不可能放过打翻身仗的机会,嘲讽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哇哦!这不是手下败将吗?”
刘庚也及时跟着嘲讽出声:“你可要说清楚,是罗省大学校泳队队长徐小北的手下败将,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在说海哥呢。”
不管怎么说,江知海跟尹戈同场比赛的时候也一样是一名运动员,相比之下,徐小北这身份可比他要打脸得多。
与以往的浩浩荡荡不同,这次尹戈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听见他们二人的话,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池南出声拦下:“好了,你们少说两句。”
秦弦闷闷不乐地还嘴:“以前他们在游泳馆对我们嚣张的时候,可没有少说过一句。”
陈薇薇重重点了下头:“就是就是!刚才就该去找他的,还被你跟骋哥拦下了,现在怎么说?说好的退役呢?不会看自己输了就准备灰溜溜回去再也不算数了吧?”
这话当面说出来打脸效果简直翻倍,尹戈的目光穿过他们,与站在人群之后的江知海相对。
他摘掉口罩,顾洋才发现,他连嘴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江知海,你早就知道我的伤?”尹戈的语气有几分愤恨,一听就带着被算计之后的不甘。
江知海皱了下眉头,开口反问:“最知道你伤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我又不是你的医生,跟你身边的人也没有交集,难道是算命算出来的?”
尹戈紧紧攥着那只口罩跟墨镜,只听咔嚓一声,那一副墨镜的镜片居然被他捏碎了,锋刃的镜茬扎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顿时汩汩地流出来。
秦弦跟李达维他们刚才虽说气势汹汹,真的见到血了也怂,顿时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看池南跟是骋。
教练跟队医在他们心里毕竟是泳队的主心骨。
不过尹戈手上的血也就是表面唬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大伤口。
江知海懒得与他纠缠:“你不用真的退役,这种小比赛甚至都不会出现在你的履历里,只要以后别再来烦我就行了。不过,我真的建议你最好先休息一段时间,调养身体。”
尹戈阴恻恻地笑出了声:“这么好心?你是想让我感恩戴德吗?现在网上都知道我连你们教出来的校队队员都没比过,你觉得江教练还会要我吗?”
江知海皱了皱眉,确实,以他对江岩的了解,尹戈不行,他也会有其他更多的备选,说白了,除了因为江知海携带着他的基因,成为他心心念念想要捧上去的执念,其他人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对,应该说,江知海也是工具,只不过与其他工具相比,多了些唯一性。
尹戈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留在省队的记录早就被我刷新了,要不是你当了逃兵,我本来应该早就赢过你,就不用一直朝着一个虚幻的目标努力,也就不用……”不用放任自己伤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后面半句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重新提起了江知海最不想听见的那个名字:“你比我多的不过就是跟江岩教练之间的关系,他那么器重你,你却只想做个懦弱的逃兵,江知海,我真看不起你!我是从来没有赢过你,但我觉得我起码比你努力得多,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
听着他句句诛心的话,顾洋心底急得要命。
江知海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明白,家庭关系其实一直都是他的陈年旧伤,尹戈什么都不懂,却将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江知海离开省队就只是辜负了江岩的一片苦心。
看他那副恶狠狠的模样,顾洋终于忍不住往前一步挡在江知海身前,死死盯着尹戈,掷地有声地开口:“你也说了,那是你的梦想,不是他的,江岩的期望也跟他毫无关系,他是江知海,一个独立的人,不只是曾经的省队队员,也不只是谁谁谁的儿子,他首先是他自己,应该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生下来就背负着别人的愿望活着。你们谁有理想,就赶紧自己去实现,想进国家队的进国家队,想拿奥运金牌的拿奥运金牌,但为什么要把这些压力放到他身上?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圆圆满满的家庭,一个人没有那些雄心壮志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吗?谁规定的有天赋就得背负责任?他就是会游泳,就是游得比你快!就是随随便便教个校队队员都能把你比下去!但他就是不爱给你们比赛!你就哪儿来的滚哪儿去,想实现理想赶紧去,别打扰我们吃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江知海:呱唧呱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