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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陈英(1 / 1)

第一个要查的就是那个把事情牵扯出来的老太监。

这太监姓陈名英,祖籍江南西道虔州南康郡人,武德十三年当地瑶民叛乱,被太祖皇帝出兵平叛后捉了一部分俘虏入宫服侍,陈英就是其中一个。

那陈英入宫时还是个半大小子,一开始被分到内仆局领了个喂马的差事,后来因为做事勤勉被调到掖庭局教习宫女,最后官至内侍省内给事。天狩五年因年纪大了被遣散出宫,在城郊置备了处房产,也算是在宫中浮沉了一生有个善终了。

没想到年近古稀又闹出了这么一摊事。

因为有郑旸帮忙,他们找到陈英在城郊的宅子没费多少功夫。因为涉及到那一桩大案,人死了几天了也一直没有下葬,就那么放在厅堂里摆着,已经有了隐隐的腐败气息。

在陈英家里帮持还有一个人,唤作陈阿牛,是陈英早年间在宫外收养的义子,就是预备有朝一日他老了替自己料理后事的。

看见尸体宁三通当即不避讳地上了手,苏岑借机打量陈英家里的摆设。一些宫里的太监为了防备自己老了无处安身,早早就在宫外置备房产财物,更有甚者将宫里的东西偷偷运出去,变卖成银子,在宫里当着别人的奴才,出了宫却各个都是大爷。

苏岑疑心这陈英也是因为将宫里的东西偷出来变卖被人抓住了把柄,这才不得不出来攀咬。只是这陈英家里看着倒是节俭朴素,一进一出的一个小院落,厅堂上摆着的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进了里屋总算找到一只观音像,苏岑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又无奈放下,南窑的次货,放在市面上也不值几两银子。

郑旸则去找那个陈阿牛套近乎,这陈阿牛看着老实憨厚,不像有心机的样子,对郑旸的问话也有应必答。

郑旸问:“陈英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比方说……家里有没有来过什么人?陈英有没有心绪不宁?就没跟你说过什么?”

苏岑往郑旸这里看了一眼,知道他们是想到一处去了。

陈英出宫后生活安稳,身边有人侍奉,虽过的不富裕但也算衣食无忧,这时候要让他站出来攀咬当朝的摄政亲王,其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可这件事说出来就是一个死,什么利都不及自己的命值钱,所以在苏岑看来,威逼的可能性大过利诱,只是目前他还没搞清楚这老太监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

只见陈阿牛挠了挠头,“没有啊,我义父出事之前一直好好的,就是事出当天他也是像寻常一样收拾妥当了才出门的,并没见什么反常的举动啊。”

郑旸纳闷,“那他无端出来冤枉我小舅舅干嘛?”

“谁说就是冤枉,”陈阿牛小声嘀咕,“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你说什么?”郑旸当即恼火,撒丫子扯架子就要动手,“有种你再说一遍!”

苏岑急忙上前才把人拉住,陈阿牛抱着头躲得远远的,心有余悸地拿眼瞄着郑旸。

宁三通听见动静也跟着看过来,冲苏岑摇了摇头,“人确实是自杀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抵抗的痕迹,舌骨断裂,舌尖外露,眼球突出,这些都符合自缢身亡的特征。”

郑旸忿愤咬牙,“便宜他了。”

“换了是我也会自杀的,”苏岑道,“活着也是受罪,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颗石头注定是要沉底的。

说罢转身,继续进里屋找证据去了。

郑旸和宁三通对视了一眼,也知道在这里多说无益,转而分头行动,各干各的去了。

苏岑找到陈英的卧房,一如外间简洁明了,收拾的也算干净,房梁上一根绳子还悬着,正是当日陈英用来上吊的那根。

苏岑仔仔细细把边边角角都看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刚待转身出去,却突然把目光定在陈英平日里睡觉的那张炕上。

准确的说是炕下面的灶膛里。

如今寒冬腊月,灶膛里却没生火,非但如此,这灶膛里干干净净,一点烟灰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底。

陈阿牛不敢再去招惹郑旸,这会儿正跟在苏岑身后张望,被苏岑回头问道“这是你打扫的”,愣了一愣才意识到苏岑问的是哪儿,急忙回道:“不是不是,义父的房间从不让我进来,这都是义父自己打扫的。”

苏岑点点头,回过头去对着灶膛口跪下来,探身往里面掏去。

不曾想这灶膛深得很,苏岑试了几次都不得法,只得冲外喊道:“郑旸,过来帮我一把。”

郑旸和宁三通听见动静齐齐赶来,看见如此场景急忙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岑回头道:“拿蜡烛过来。”

宁三通急忙找来烛台递上去,苏岑借着烛光才将灶膛里看清个大概,再经摸索竟从里头掏出个木盒来。

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盒盖上精雕细镂了两只交颈的鸳鸯,苏岑看了一眼顺势把木盒递给郑旸,这才起身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尘。

“总算叫我们给找找了,藏得这么深,肯定是值钱的东西,”郑旸迫不及待地将木盒打开,只见那里面的绢布上躺着的是一方墨绿的玉器,两指粗,几寸长,前粗后细,壁上还刻有凸显的细纹。

苏岑和宁三通对视一眼,果不其然都从对方眼里找到了答案。还没来得及制止,郑旸已经把东西掏出来了,拿在手上仔细琢磨了片刻,一时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只是看着像个值钱的物件儿,便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啊?”

苏岑赧于开口,宁三通犹犹豫豫半晌,才道:“玉……茎。”

正要把东西凑到鼻子下去闻一闻的郑旸:“……”

方才还细细琢磨的东西一时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郑旸在手里颠了几颠,不曾想刚刚一直守在门口的陈阿牛突然冲了进来,猛地一把夺过郑旸手里的东西,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郑旸反倒松了口气,好好拎起衣袍仔细擦了擦手,愤然道:“果然是个腌臜太监,没想到竟然好这一口,小舅舅肯定就是被他栽赃的!”

“义父不是腌臜的人!”陈阿牛突然出声道,“义父他既不养娈童,也没有祸害人家的黄花闺女,他一辈子不能人事,寂寞时不过是关起门来聊以自慰,你凭什么说他腌臜?!”

苏岑皱了皱眉,“你见过?”

“我……我有次起夜时不小心撞见过。”

这陈阿牛知道陈英那点特殊的癖好,却还是不离不弃地悉心陪伴,倒也算是个忠孝之人。

“我义父是个好人,”陈阿牛用手背摸了摸眼泪接着道,“小时候我流落街头,谁见了都欺负我,就是义父救了我,给我好吃好喝,还教我识字做人。他不是坏人,他说是那个王爷做的,那肯定就是他做的!”

郑旸上前一步,“你给我过来!”

苏岑拦了郑旸一把,这才看着陈阿牛道:“你说你义父是个好人是因为他救过你,那王爷早年间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抵御过强敌外侮,后来临朝摄政,挽救过万民苍生,你说他是坏人吗?”

陈阿牛抿了抿唇不作声了。

“就像你信你义父一样,我们也笃信王爷绝不会杀害先帝,所以这件事上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你义父如今死的不明不白,尸体陈放了那么久也不得下葬,难道你就不想抓住真凶,还你义父一个公道?”

陈阿牛又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出事之前是有个人来找过义父。”

众人眼前一亮,齐齐看过去。

“是谁?”苏岑问道。

“是谁我不知道,”陈阿牛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跟义父谈了很久的话,他刚来义父就遣我出去买菜了,我回来了他还没走。可他没留下来吃饭,义父留他他也不肯,最后走的时候义父还把人送到门外,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郑旸追问道。

“长什么样子我没看清,”陈阿牛抿了抿唇,“可我记得,他手上带了一只纯黑的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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