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默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纹身店里。
他看着纹身老板,将画像上的女人拿给他看,“这个人认不认识?”
纹身老板认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韩默又拿出一张纹身图画,“那这个纹身呢?这段时间有没有谁来纹过啊?”
“鲤鱼啊!”老板惊讶道,“你说其他纹身我可能记不得,但这鲤鱼纹的人少。我这段时间就接了一个,不过那个人是个男的。”
听到这个,韩默一下来了精神。
“男的?”
南城大大小小纹身店总共有三十多家,缉毒队已经查到了最后一家。前29家都说没有给顾客纹过鲤鱼,这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怎么纹身对象还是个男的?
梁勇安在询问店内员工其他消息,听到老板的话,连忙沉脸走了过来。他打开纹身图纸,再次给老板看,“你确定来你这里纹身的是个男人?”
“麻烦你一定要记仔细,这条线索很重要。”
老板见梁队怀疑,也乐道:“警官,你这不是逗吗?我活这么大人,顾客是男的女的我分不清楚?我确定他就是个男的!而且,我认识他!”
梁队赶紧示意陈兰初跟进信息。
陈兰初领会,她让老板进隔间,“来,老板。你坐着,这个来纹身的人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哦,他是我老同学。”老板说,“人就在南城环卫公司上班,我们都喊他老高。”
“本名呢?”陈兰初记下信息。
“那我得想想。”老板侧头真的认真想了一会,才看向陈兰初,“本名叫高广路。对了,他还有个女儿。”
说完,老板又神秘兮兮地问,“警官,我能不能问下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警察在没有证据以前,是不可以直接对对方进行定罪。
陈兰初将本子盖上,“我们只是要先找他谈话。”
“哦。”老板叨咕,“还以为他又去吸毒了。”
梁队抓到了一个重点,“这人以前吸毒?”
“吸啊!”老板说,“戒毒所进进出出都好几回了。不过,自从他老婆死后,他好像安分了很多,没有再进过戒毒所,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戒了。”
梁队和韩默对视一眼,马上喊同事准备离开。
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眉目。
梁队凭借着多年来警惕的嗅觉,立马意识到:“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极有可能是男扮女装。”
说完,梁队吩咐韩默,“你马上带人去户籍处查高广路的信息,高广路有个女儿带人盯一下。我带人去环卫公司一趟。”
“收到。”韩默接到命令,马上就准备出门。
这时。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停了下来。
韩默看了一眼,发现对面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踏出门口,按下了接听键。
话筒对面先是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吵闹。这么杂乱的环境,韩默原以为是对面打错电话了,正准备挂。
这时,杂乱的环境中传来一道如泉水般的声音。
“韩默,你们快来石子山!我找到那个男扮女装的毒|贩了,山上有个窝点!快来!”
韩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岑渺后,马上要开口询问,对方却迅速挂了电话。他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梁队皱眉询问:“是谁?”
“不好!”韩默浑身冒冷汗,他抓着梁队的手,“是那天发现毒|品案的小姑娘。她说她发现毒贩窝点在石子山,刚刚打电话时,我听到有好多人在追她!”
这句话出来,梁队的神色当即不好。
毒|贩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杀红了眼。再加上石子山山势陡峭,曾经有专业的驴友进去,还发生迷路伤亡的情况。
岑渺目前的生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坏了!我们要赶紧过去!”
梁队快速坐上了门口的车。
一道响亮的油门声。
他打开副驾,韩默赶紧跳了上来。
陈兰初也急着想上来,被梁队制止,“赶紧回局里叫人,窝点找到了,将整个支队的人都喊上!”
说完。
梁队将警灯拿出来安在车顶,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刺耳的警铃声,响彻南城上空。
屋子里的灯光昏暗。
岑渺举着手走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是黑漆漆的枪口。
彪子冷笑着,“妈的,你跑啊!你怎么不跑啊!”
说完,他碎了一口唾沫,用枪戳了戳岑渺的太阳穴。
“报警没有!”
岑渺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害怕地摇头。灯光下,她的脸上满是泥土污渍,目光里还有泪花。像极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普通高中生。
“没有,叔叔,我真的是一时好奇。我和老高是同事,我就是突然看到他穿着....女装,以为他是去哪里玩。真的,我不是有意听到你们的谈话。”
彪子听到这段话,才放松了警惕。他明白老高那副异于常人的打扮,是个人都会好奇,何况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学生。
彪子示意人去搜身。
小弟搜完汇报。
“彪子哥,没有搜到电话。”
彪子这才把枪收到腰里,放下心来,“你,你们把人给我带下面去关起来。”
“不行.....我要回家。你们能不能放了我!”岑渺害怕地想要后退,却被两名小弟重重往前推,押着走。
小弟嗤笑:“我说女同学,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你还学别人玩什么跟踪啊!”
“就是。”另一人也笑道,“别说你没被我们抓到,这石子山还有老虎,出来就能咬死你!”
岑渺没有说话。
她打量着环境,红砖砌的毛坯房子,地上还是黑土,空间不大。很快,她又被带到一个小房间,这里有一张床,四周放着凌乱的衣服袜子,床上的被子也还没有折。
能看得出,这里经常住着人。
她有些疑惑,难道她要被关在这里?可这红房子里只有两个房间,老高又被关在了哪里?
两人将房间门关上。
岑渺有些警惕地后退,搜寻房间时,她看到了不远桌上的水果|刀。
打算这些人如果想要对她动手,她就先结果了对方。
下一秒。
一个小弟将大床拿开,又将下面的毯子掀开,这才露出一个铁皮出来。他拉着拉环,将铁皮拉起,就出现了一个木楼梯。
他回眸看岑渺,冷声道:“快!你先下去!”
岑渺这才弯腰踩上楼梯,木梯有点霉,下去有点打滑。
甬道很窄,两边点着煤灯,有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她走得有点慢,后面的人动手推她。
“快点!磨磨唧唧干什么!”
经过甬道后,出现了几个并列的房间,都没有门。
岑渺路过一个时,往里面看了一眼。
一人正拿着铁锅烧制毒|品,刺鼻难闻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他旁边有个坐在地上的男人,他t恤破烂,面容枯槁,瘦得只剩皮包骨,他手里正拿着针往胳膊的皮下注射,并渐渐露出□□的表情。
几个房间,都有人在制毒。
他们见到岑渺进来,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盯着她。
没有人说话,只有铁锅在运作的声音。
岑渺收回视线。
后面的小弟看岑渺走得慢,不耐烦道:“你能不能走快点!”
岑渺没有说话,小弟的耐心也已经被磨完,他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门,然后将岑渺推了进去,锁上门走人。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煤油灯,光线不大只能照出一小范围。
她踩在泥土上,能感觉到湿意很大。
老高蜷缩在煤油灯下,面目狰狞,不断发抖。岑渺蹲了下来,淡声道:“你毒瘾犯了。”
老高见到岑渺,毫不意外。毒瘾发作,全身疼痛得就像不断被碾碎。
“果然是你,我....我就知道你怀疑上我了。”
岑渺扯过他的手,将他的袖子撸上去,她仔细盯着那处原本应该有纹身的皮肤,昏暗的灯光下,那处皮肤透着一点暗暗的红色。
岑渺在上面狠擦。
“啊.......”老高痛苦地哼哼。
她没有停手,渐渐,老高皮肤下露出越来越多的红色。
她的目光才渐渐冷下:“你用了什么遮盖这个纹身?”
老高喘了口气,他手颤抖着将衣袖扯下,“遮瑕膏,为了全部遮住,我整条手臂都涂了。”
“我记得你。”说着,老高的眼睛看向岑渺,眼神充满了痛苦,“那晚我就记住了你,我明白事情已经败露。这么大的毒|品量,公安局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如果不藏着这个纹身,他们肯定会很快就找到我。”
老高说完,他终于受不住了,费力地爬起来,脚步趔趄地走到门口。
扑通一声跪下。
他咬着牙锤门:“有没有人啊!给我搞点货,我难受死了!”
门外传来一声讥讽的笑。
“老高,你之前可是欠了我们不少货钱。老婆已经让我们爽过一阵子了,现在你老婆死了,还能让谁抵?”
毒|品控制着大脑,老高浑身出冷汗,毫无力气。他的每一处骨头都经历着剧痛,瘾上来,就像有千万只蚂蚁不断啃噬他的心房,又痛又痒。就像濒临死亡,渴望呼吸的鱼,抓心挠肺。
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他要搞到货!他马上就要搞到货!
他看着岑渺,马上说,“大哥,我房间里有一个,我可以帮你们。还有......”他到处看,最后颤抖地扯着短裙。
经过汗水的融合,他异常白的粉底早已斑驳,口红却依旧红艳。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也行!”
说完,老高又觉得屈辱,扭曲的面容上流下眼泪,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土地,哽咽地乞求:“求求你们,给我哪怕一克止止瘾也行。”
外面的人觉得恶心,“我呸,就你?老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这样吧,我们听说你女儿不错,有空了带你女儿过来让我们爽爽,这次就弄个3克货给你,怎么样?”
说完,外面传来一阵□□的笑。
老高摇头,他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痛苦道:“不行,我女儿绝对不行!”
“哦,那你就慢慢忍着,反正也死不了!”
说完,外面的人准备离开。
岑渺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老高发作,随着时间推移,老高越来越受不了。终于,老高从地上撑起身子,哭着说。
“我答应你们!我到时候一定会带女儿来,求求你们快给我一点货!”
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将岑渺的怒火点燃。
她上前,将老高的衣服扯起来,目光都是冰寒的冷意,“高广路,你还是人吗?我开始以为你堕落都是为了你女儿。你为了救她的命,所以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体内藏|毒!”
“那现在你在干什么?让她遭受践踏,让她跳进火坑,这就是你作为父亲的担当!”
老高恍惚摇头:“不,没事的。只是□□而已,他们知道轻重。等我好起来,卖货赚了钱,就一定可以救小君的命!”
老高不仅被毒品控制了人生,还被控制了大脑。
它们可以摧毁人的一切信念,为了那一点粉,吸毒的人甚至可以拿起刀杀害父母妻女!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岑渺冷一笑,“你明知道毒品害人,却依旧选择贩毒!”
“你懂什么,我女儿等钱救命!”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就是这句话,将老高推入痛苦的深渊。他不想女儿受伤害,可毒|瘾犯起来,他又不得不出卖女儿,换的一点粉。
“想要解脱是么?我帮你!”
说完,岑渺一拳头下去直接把老高打晕。
将老高打晕,岑渺准备寻找出去的机会。这时,她的腿突然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冰冷无比,然后狠狠地抓住她。
岑渺回眸看去。
灯光昏暗,照不到光的漆黑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来一个女人,她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露出惨白的脸,嘴唇干裂。
女人伸着手,抓住岑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的肚子很大,侧趴着身体,下|体仿佛被浸泡在血水里,血腥味瞬间散满房间。
小小的房间里,能听到女人粗粗的喘气声,她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求......求求你,救救我。”
岑渺看着那出血量,心沉了下来。
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孕妇。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一些案例,老高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怜可恨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