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宫请旨的过程比顾砚书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几乎是在他禀明来意后买多久,皇帝便允了他的要求。
虽然在拿到圣旨之前,皇帝用一种让顾砚书看不懂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但无论如何,允许他去溢州的圣旨,皇帝到底还是给他了。
皇帝不仅给了他圣旨,还让他带走了太医院的半数太医。
顾砚书接旨之时,听王公公的意思,若不是皇宫中不能不留太医,皇上甚至想把整个太医院都派去溢州。
顾砚书不知道在接到消息的时候,皇帝心里想了些什么,也不想去思索,在下旨之前,皇帝看着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但在听到王公公这番话时,顾砚书知道,至少有那么一刻,秦戮于皇帝而言,或许更像父子,而非君臣。
拿到了圣旨,该安排好的事在昨日夜里也已经安排了下去,接下来的事也就简单了许多。
待到顾砚书带着太医回府换衣服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止戈等人整装待发的模样。
只是……
“刚刚于立人说王妃临进宫前交代了他一件事,他需要去处理一下,现在人还没有回来。”
见到顾砚书回来的身影后,止戈眼睛亮了亮,连忙上前禀告着。
虽然在见识过了昨日夜里,顾砚书有条不紊后,止戈知道,无论自家王妃交代了于立人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但于立人到底是厉王府中为数不多的府医之一,这一次前去溢州,也需要带着他一起前去。
现在人离开了大半个时辰,眼见着王妃都从皇宫里回来了,于立人依旧没有一点消息,这让止戈如何能不着急?
“我去皇宫前的确交代他去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的,等他回来我们便出发。”
顾砚书一眼便看出了止戈心中所想,当即便直接给了止戈一颗定心丸:
“你放心,我去皇宫之前已经交代过了,无论最后我交代的事有没有办成,他都会在一个时辰内回府。”
果然,一听到顾砚书这话,止戈的面色顿时便松动了不少:
王妃既然已经这样说了,按照于立人的性子,定然会在一个时辰内赶回来,而从于立人离开到现在,离一个时辰,也就还差两盏茶的功夫了。
果然,这边顾砚书才刚将进宫时所穿的礼服换下,那边于立人便已经回到了王府。
于立人在这个时间点离府,顾砚书又说交代他去做的事儿很重要。
他这一回府,自然就引起了府内不少人的注意,想要看看于立人出去这一趟,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这一看,还真让人看出了区别。
无他,主要是于立人手中多出来的那物件实在是太显眼了。
这人走的时候是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却牵回来了一只半大不小的小牛犊,让人想不注意也难。
等等……
小牛犊?
莫非王妃交代于立人去办事儿,就是去买一只小牛犊?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一只小牛犊又能做什么?
总不能是自家王妃觉得馋了,差于立人去帮忙找的口粮?
就在众人觉得对于立人和顾砚书这番动作看不明白的时候,那边刚换好了衣服的顾砚书,也看到了于立人身边的那只小牛犊。
“嗯?你这是找到了?”
低头看着那只小牛犊,顾砚书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既然顾砚书能够对天花这种病毒如数家珍,当然也知道该如何预防这种病毒。
现目前……不,应该说一直到后世,联合国宣布天花病毒彻底消失的时候,对于天花这种病毒,都一直是出于只能预防,不能有效治愈的状态。
至于预防措施,便是接种牛痘疫苗。
众所周知,得过天花并且病愈的人,其体内会出现抗原体,终身都不会再被天花板病毒所感染。
预防天花病毒的原理,便是让人们的体内产生对天花病毒的抗原体,以免疫感染。
但因为天花病毒的致死率,再加上人们并没有找到有效的治愈措施,使用天花病来让人体产生抗原体的办法显然是不适用的。
在后世,便有英国的外科医生琴纳在的偶然间发现,奶牛场挤奶的少女,在天花盛行之时,竟然能够一直免疫天花病毒的感染。
后来经过观察与试验得出,在牛的身上,有一种可以传染给人,名为“牛痘”的疾病,与天花同源。
而这些挤牛奶的少女,便是在挤奶的过程中,被患有牛痘的奶牛传染并治愈后,体内产生了对天花的抗原体。
这一发现无疑给在天花肆虐的当时,带去了无数希望。
毕竟与天花相比,牛痘这种病,可就温和与好治愈多了。
从牛身上提取牛痘,接种到人体,使人体产生对天花的抗原体,这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牛痘疫苗。
现在顾砚书不知道自家小鹿的情况到底如何,也不知道在溢州,感染上了天花的人有多少。
顾砚书现在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便是及时止损,将牛痘疫苗尽早提炼出来,以免更多的人感染上天花。
牛痘疫苗,最主要的,便是需要寻找一头患上了这种疾病的牛,最好还是小牛犊。
但现在这个时间点,想要找到这么一头小牛犊,又谈何容易?
故而顾砚书在去皇宫之前,也只是让于立人尽力去找。
若是没找到,那就在去溢州的路上,或者是抵达溢州之后,再去找一找,总是能找到合适的。
然而让顾砚书没有想到的是,于立人这出去一趟,还真带回来了一头小牛犊。
“属下运气比较好,没问几户人家,便找到了符合王妃要求的小牛犊。”
见顾砚书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边的这头小牛犊上,于立人连忙低声回答道。
在天齐,牛痘这种病,虽然说不上罕见,但也绝对不算常见。
故而于立人在听闻顾砚书想要找一头患有牛痘的小牛犊时,心里便有些没底。
结果谁知道这还真让他给赶上了,才去集市问了没几户人家,就让他给问了出来:
“也是属下去的赶巧,听说那户人家正准备去寻兽医来看呢。”
若是再晚去上些时日,说不定这牛便不符合顾砚书的要求了。
“走,其他的事儿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说。”
顾砚书又看了那小牛犊一眼,随后示意止戈立即叫人出发。
按照顾砚书原本的计划,本事打算直接骑马,一路急行到溢州。
但是现在多了这头小牛犊,还要带上几个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太医们,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再适用。
就那些太医身娇肉贵的模样,真让他们一路骑马疾行,或许人还没到溢州,就已经先病倒了。
到时候别说去照顾自家小鹿,厉王府还得着人去照顾他们。
到了最后,顾砚书干脆让止戈去套上了两辆马车,将太医和那只半人高的小牛犊给安置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顾砚书一行人刚准备出发,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让人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
“我这应当是没迟到?”
寻声望去,顾砚书一眼便看到了在厉王府外不远处,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那行人一眼望去,便让人觉得心生畏惧,其身强力壮,肌肉分明,腰间或手中拿着的兵器,也无一不在彰显着其极其不好惹的属性。
唯独大头的那个,身材纤细窈窕,穿着一身红色骑装,腰间别着一条标志性的长鞭,赫然是顾砚书前几日才在城门处见过的梅大小姐。
但是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是属下通知梅小姐过来的。”
察觉到顾砚书眼中的疑惑,一旁的止戈连忙低声向其禀告着:
“殿下这次能够带走的人太少了,军中的人手又不便抽调……”
止戈这话一出,顾砚书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秦戮去溢州之时,便已经抽调走了府内近半的人手。
这次顾砚书去溢州,能够抽调的人本就不多,更别说王府内不知道有多少机密,根本离不的人。
到最后,顾砚书也就只从王府中带了十余人走。
这十几个人,若是对付一下路上遇到的毛贼宵小,或是拦路打劫的土匪,倒也是绰绰有余。
但大皇子那边的人,止戈不得不防备。
毕竟自从王府中那些新鲜的玩意儿都是出自王妃之手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大皇子对顾砚书的厌恶与仇恨,已经丝毫不低于秦戮本人了。
以往顾砚书在京中也就罢了,到底有厉王府在,又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大皇子想要做什么,也需要掂量一下。
现在顾砚书主动出了京,还只带了这么些人手,可不就是亲手给大皇子送去的机会吗?
在军中人手不便抽调的情况下,止戈自然而然便想到了梅颜夕。
与他平起平坐,却身无官职,手底下也有几支得用的人马,也都不是军中之人。
大皇子即便是知道了,也寻不出一丝错来。
“溢州的情况,她都清楚了?”
顾砚书闻言,眉头微挑。
秦戮在溢州感染了天花,说明溢州的情况恐怕并不乐观。
现在往溢州去,定然有被感染的风险,顾砚书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昨日在选取跟着他一起去溢州的人选时,也都将话给说明白了。
现在止戈叫来了梅颜夕,顾砚书自然也是要多问上一句的。
那边梅颜夕也听到了顾砚书的问题,不等止戈回答,便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殿下不必忧心,止戈都与属下说清楚了。”
顾砚书抬眼观察了一下,确定梅颜夕以及她身后的人脸上并无任何勉强之意后,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