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洵有理由志得满意。
就算是大明最厉害的藩王朱棣,他得到皇位的时候,还是需要动用一番刀兵,cia勉强得到手的。
哪像他福王这么容易。
京城来的书信可是说好了,只要他人到了,就能够立刻黄袍加身,随后登基。
简直就是天命所归。
南京陪都。
如今衙门之中灯火通明,坐着大大小小刚升上来没多久的大臣们。
自从钱谦益和温体仁他们在京师被崇祯一网打尽之后,东林党的势力,立刻就收缩了不少,现在最年轻的首领人物是马士英和高宏图。
一个是南京兵部尚书,一个是南京户部尚书。
位高权重。
“你们都过了,现在崇祯还在,这种做法就是谋反。”
马士英运气不错,若不是在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失败,退走南京,可能现在也会被建奴们打包带走。
不过他并不感激崇祯为他报了私仇,反而更加仇恨。
他认为崇祯的做法,是在断读书人的根,现在直至开始,若是经过两三代,谁还会在意儒学。
到时候八股文章,不全都变成了九章算术?
“我看你是想要拥立神宗之侄潞王朱常淓,才这样说的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私下的串联。”
阮大铖阴阳怪气的瞬间解开了其中得到内幕。
朝堂之上,哪有新鲜事,不过是利益之间的妥协,然后选出一位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皇帝而已。
“潞王朱常淓有什么不好?要是你说血统偏远,自然缺乏继立的理由。但他的贤名可是广为人知的,这一点大家都不否认吧?”
马士英据理力争,心中想的则是,就算潞王朱常淓不能做皇帝,也可以拿到属于他们东林党的那一份好处。
“咱们可是已经在半个月前都说好了,现在又临时变卦,可不符合君子之道。”
阮大铖别看最拿手的是戏曲,可能写出东西的人,嘴皮子从来都不会太笨,除非在语言方面真的有缺陷的那一种。
“你们不会已经让福王启程去往京师了吧?”
马士英脸色一变,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一开始总觉得此地少了几个人,此时再次细心留意才发现,好几位带兵的总兵已经不见了。
“呵呵,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估计刘良佐已经和福王汇合了。”
阮大铖大是得意,他本来一开始就是依靠东林党,算是东林党的元老,可看着所有的好处都轮不到他,只能另谋高就。
最后辗转勾搭上了魏忠贤。
说起来他也是被吓了一身冷汗,谁能知道熹宗朱由校会死的那么突然,本来眼看着魏忠贤将要失势,想着另投其他人。
可世间事就是这么神奇,他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官位,还得到了魏忠贤的信任。
当然现在他只代表他自己,顺便也刚好能够忽悠住京师的魏忠贤。
毕竟许多事情,还需要人家才能完善。
譬如:福王的队伍如何进城,进城之后如何迅速的控制皇宫等等。
马士英话语一噎,若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真就没办法了。
这正如下棋,一步先,步步先。
在大明暗中又有波涛汹涌,暗流涌动的时候。
关外的皇太极也已带着他的残兵败将,走出了宁锦防线之内。
还是在城头上祖大寿的目送之下,完成的这一壮举。
随后不久,袁崇焕也率领着他的人马,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可这并没有让他得到多少安全感。
京师的皇上不在,压力却还是在他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崇祯手上的几支军队。
由于经常和皇太极他们对战,自然更加能够明白这些火枪兵的厉害,假以时日,辽东这个地方,就真的用不上他了。
而到了那时,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这么多年自己干出来的事情,可是罄竹难书,崇祯连各个县城的官吏贪污都不能容忍,更别说是他这个手握军权的总督了。
“派人去秘密的接触皇太极,就说,阿巴泰在我的手中。”
身后立刻有他的亲信下去办事。
经营宁锦防线这么多年,手底下有太多烙印上他想法的人,而这些人从来都是视袁崇焕为辽东的英雄。
随时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至于会不会给大明带来麻烦,这些人从来都不会去管。
“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再找不到其他的一条路可走?”
祖大寿本不是很愿意和袁崇焕执行这种方案的,大明无错,大明的子民也无错,错的只是皇上而已。
偏偏他们的力量和影响力,睡着皇上西行,去了一趟西安府,事态的发展似乎就渐渐地失去了控制。
朝堂上被换了一次新血,最近又被放到了朝臣子,虽然还不知道将要从那个地方重新调入大臣来主持朝政。
可方方面面都在表明,皇权在空前的强大,相应的作为臣子的权利却在削弱。
从古至今的朝堂斗争,几乎都是这样的一个模式,未曾变过。
只不过强大的皇权集于一身,那就是暴君。
“不要在妄想还有其他路可走了,咱们现在必须药味自己做主,更是为了给后世之人留下一条坦途。”
袁崇焕说的坦途,就是如何让儒家继续兴盛下去。
为往圣继绝学,可从来都是儒生们最向往的一番功业,只是没想过是落在了他们这一代的人身上。
“那需不需要和皮岛的毛文龙总兵结盟?”
一直作为袁崇焕副手,在京师脚下碰了一鼻子灰的戴承恩,忽然想到了还在皇太极背后窝着的毛文龙。
在他想来,要是毛文龙和他们结盟,就能立刻在辽东占据最大的优势。
到时候别说是皇太极了,就是崇祯皇帝想要换人,都要好好的顾忌一二,以免引起更大的动荡。
“不用想了,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和皇太极的第一个交易,就是要咱们除去毛文龙,不然他们绝对无法全力以赴的攻打大明。”
袁崇焕幽幽的说道。
戴承恩低头沉思,也是想到了这个条件。
此时天色将晚,天边的晚霞,红彤彤的一片灿烂。
这是最近天气中,最好的一天。
天津卫。
蓝天白云,悠悠海风。
风中传来一阵阵的鸟鸣,进入了元月低,似乎整个海边也有了生气,突然间活了过来。
海面上的小船,行驶的并不远。
站在沙滩上,还能听到遥远的欢笑声。
本就有好几户渔民在以捕鱼为业,现在有了更大的船只,每次出海都能够活的最大的收成。
而且每一次回到岸上,都要比他们一年捕鱼的收获都多。
崇祯今天又来海边沙滩上散心了。
自从知道了京师的暗流,他就觉得应该回去了,不是他仔细能够对付的了朝堂上的大臣们。
而是他手中的火枪兵足够他应付任何的一场争斗。
这几天他想了许多,而其中之一就是自问。
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而太仁慈了些,到现在都还没有杀过人,所以才让许多人觉得机会一直都在。
“明天就要回京师,天津卫的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
李定国心中一阵振奋,总算是要去他向往的京师了,在天津卫是很好,可到底地方太小,人也太少。
要是能按照皇上的设想,来建设天津卫,肯定需要更多的人口填补才成。
“原总兵娄先光,副将金斌,指挥杨循翰都还不错,娄先光现在是水泥厂的厂长,杨循翰则是在管理鱼干厂,而金斌则是护卫两个厂子的保安工作。
原天津卫三卫所,现在也被合并在了一起,分别让三位尉长负责,他们身边各有一个随军参谋,每人带领一千人,应该能够应付任何突发事件了。”
李定国的安排很到位,就是这三个尉长和他手下的士兵,也不是长期驻守在此地的。
暂时约定好,每三年一换防。
要是需要回家娶妻生子,也会按照新的退伍条例,优先安置到地方上。
而且本来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冀州人,离天津卫实际上···也是很远。
不过经过李定国推算,只要修好路,回家一趟似乎也不是很远。
“都说是为了防倭寇,可这么多天,那看到过倭寇长什么样,倒是建奴的小舢板,来飘来了一条,我看这里的造船厂一定要尽快建好啊。”
事实上李定国做的已经到了极限,可崇祯还是觉得有些慢,总觉得时不待我,仿佛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时间一晃,就到了二月份。
满朝大臣们就在大牢之中过了个寒酸的年。
而这一年本来各种大祭,各种拜祖宗的活动,也因为皇上没在,完全办不起来。
此时一处隐秘的房间内。
魏忠贤面沉如水,对面就坐着双眼无神的客氏。
“都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古人的话,从来都不会骗人,皇上都快要回来了,他们说好的福王居然还在路上游山玩水。”
接到消息后,魏忠贤就知道自己要完了。
哪怕是拼尽一切把张嫣拿在手中也是无济于事。
毕竟对付一位能够抛下老婆一个人跑路的皇帝,这种要挟根本就不会起到半点作用,还会让人小瞧了他魏忠贤。
“消息准确吗?”
客氏也是慌了,她能用自己的身体,诱惑熹宗朱由校,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本来还以为能够轻易的拿下朱由检,却是很快失手了。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总有一天她对付张皇后的事情发作之后,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崇祯继位之后,对于曾经的事情,一句也没有提起过。
她自己也就当做不存在。
若不是魏忠贤突然找上她说有办法拥立新皇,借着从龙之功,摆脱死劫,她现在估计还在宫里教那些宫女们读书识字呢。
若是魏忠贤和客氏知道,崇祯后来真的忘了他们做过的事情。
还觉得他们办事不错将要一直用下去,估计会被自己给生生的气死。
毕竟这一次是他们亲自挑起了这个,大多数人并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可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若是和如果。
“消息不会有错,那些本来还在我控制之下的棋子,现在也已经倒向田守新了,就连那些本来还愿意合作的羽林卫和金吾卫,也都不愿意掺和这件事情了。”
魏忠贤知道,这些都是崇祯皇帝,从外面带来的威慑。
离得近了,人的敬畏就会减弱,可一次远行,反而让这些人心内惧怕。
“哼!他们就不怕皇上秋后算账?真当那些银子是好拿的不成?”
客氏此时也表现出了她应有的狠辣,说话的声音,幽幽中透着冷风。
“皇上到现在还没有杀过人,这些人自然是不怕的,最多了不起了,也不过是出去修路。”
魏忠贤也是有些糊涂,从来都只听说过,杀头才能威胁人,可不杀人一样会有威慑力,而这种威慑似乎比杀头还让人恐怖。
“另外那些银子,他们已经全部还回来了,就算查到他们头上,死罪应该是没有的,最多算是一时糊涂,最后迷途知返。”
外面正是响午,太阳不是很温暖,却很明亮。
屋内门窗关的很严,指点着一盏油灯。
噼啪的灯花,让屋内的灯光一阵闪动。
摇晃的影子,仿佛他们做过的孽一样如影随形。
“若是等到皇上回京,还没有召唤咱们随行,咱们就绝对活不过当晚,而那些大牢之中的大臣们,也不要指望能够救咱们了。”
魏忠贤沉默了良久,干涩的说道。
“不过想我一个阉人,一生之中还做过九千岁,就算是死,也是值了。”
客氏眼中放出了一种光彩,恍惚之中她才发觉,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身体不够健全,可所作所为,真的比朝堂之上的大多数真正的男人,都更加有男人味。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还睡过皇上?更是差一点干成狸猫换太子的勾当?”
在灯光下,晃动的影子,似乎也在为两人做过的事情喝彩。
“用皇上的话说,‘那必须的’。”
魏忠贤忽然,畅快的一阵大笑,人生一世,他已经做到了位极人臣,还有什么需要去争夺的?
而没有真正的后代之外。
似乎也还不错,不用为了后人的事情,而绞尽脑汁的去想办法,更不用为了离别而伤感。
两人互相取暖似得相拥着。
一边笑,一边哭。
哭声和笑声,就在房间之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