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消化着谷梁旬的话,心下复杂。她从未想过,那个人……
“公主,只要用心去看,你会发现,尉迟兄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谷梁旬道。
五公主沉默半响,心中忽而不解,“谷梁公子,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我怎么看待尉迟公子似乎并不重要。”
“公主的看法很重要!”谷梁旬面上认真,欲言又止,“公主,尉迟兄他……”叹息一声,“算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跟你说了徒添烦恼。”
五公主蹙眉,“猜测什么?”
“没什么。”谷梁旬笑笑,“公主,在下该说的已经说了,我们回去如何?”
“嗯。”五公主点头,转身往回走。
隐蔽的角落里,香怡冰眸子亮晶晶的,她家小五儿对那个尉迟浩淼似乎有点意思,关于尉迟浩淼的事,她都听得很认真,貌似还有点心疼呢。
关于尉迟家的事,在京城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香怡冰当然也知道。
尉迟老爷子有五个儿子,孙子嫡出和庶出的加起来有十几个,孙女也有好几个。
大概从十五年前开始,尉迟老爷子的儿子,孙子,孙女,开始隔三差五的出事。男的死,女的疯,这事儿一直延续了好几年。后来有人说,尉迟家风水不好。
尉迟老爷子死马当活马医,请了风水师改变房屋风水,同时请了道士做法。似乎真的有用,打那时起,尉迟家再没有发生变故。
只是可惜,尉迟老爷子的儿子和孙子差不多都死了,只剩下二儿子尉迟晋昌,孙子尉迟浩淼和尉迟浩扬。孙女除了嫁人的,该疯的也疯了。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在她小的时候,人们经常议论纷纷,都说尉迟家得罪了神灵。
十年前,尉迟老爷子忽然上奏皇上,请求削除嘉勇公的爵位。一时之间,天下哗然,世人都觉得嘉勇公傻。关于削爵的议论,远胜之前尉迟家发生的诡异事件。
到后来,还是皇上亲自下旨,禁止议论尉迟家的事,违令者,乱棍打死。因为皇上的参与,无人再敢议论,甚至都不敢提起尉迟两个字。
久而久之,关于尉迟家的事,人们慢慢忘却了。香怡冰小的时候,就觉得尉迟家的事存在太多的疑点。
她是不相信风水一说的,家里边接连死了那么多人,要么有家族性遗传病,那么是被人下毒了。尉迟家的祖上,都没有发生过男子忽然猝死的情况。也就是说,排除家族性遗传病。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下毒了。
当初为这事儿,香怡冰还唏嘘不已。心想,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竟然要害死这么多人才罢休。
香怡冰向来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况且当初年纪小,也没有能力参合,于是就没有理会。时间久了,自己都差不多忘了。
现在想起来,将所有的事一连贯,疑点比当初还明显,而且,似乎连嫌疑人都有了。
尉迟家的子嗣,就只剩下尉迟晋昌,尉迟浩淼,尉迟浩扬。尉迟浩淼是长房所出,父亲是嫡长子。尉迟晋昌是尉迟浩扬的父亲,是尉迟浩淼的二叔。
假设尉迟老爷子没有请求削除爵位,一旦老爷子去世,唯一有资格承袭爵位的,当属二儿子尉迟晋昌。等到尉迟晋昌年迈,爵位自然会传给自己的儿子。
尉迟家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爵位还是财产,最大程度上归属二房。谁得到的利益最大,自然嫌疑最大。
假设二房真的有狼子野心,下一个死的,就是尉迟老爷子,或者尉迟浩淼。可偏偏,尉迟老爷子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请求皇上削除爵位。
这也意味着,尉迟老爷子不能死。否则的话,尉迟家再不会是嘉勇公府,将来也会从世家大族除名。
所以,尉迟老爷子必须活着,活得越久越好,如此才有利可图。没了爵位,那就争财产,尉迟浩淼就成了一大障碍。
如果所有的假设成立,尉迟浩淼定然没少遭受迫害,只是“命大”,防住了小人。
无论是尉迟老爷子,还是尉迟浩淼,对于自家的事,肯定心里都有怀疑。如若不然,尉迟老爷子不会请求削除爵位,尉迟浩淼也不会活着。
心里有怀疑,却没能抓到凶手,只能说,没有证据。死了那么多人,还找不到证据,要么尉迟老爷子太过无能,要么凶手城府太深。
香怡冰叹息,尉迟家当真是一趟浑水。心底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撮合五公主和尉迟浩淼。想了想,轻笑,看情况再说吧。
五公主和谷梁旬再次回到凉亭,谷梁旬告辞离去。亭子里,也就只剩下五公主和尉迟浩淼。两人单独相处,半响无话,气氛有些微妙。
五公主目光看向别处,心里有些紧张,想要开口打破沉默,却发现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尉迟浩淼倒还算坦然,目光打量了五公主半响,痞笑道,“薇儿妹妹,你跟每个男子都是这么相处的吗?就你这样,如何挑选驸马?”
五公主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尉迟浩淼,淡淡道,“跟别人不这么相处,只是不知道,能跟你说些什么。”
尉迟浩淼顿了下,勾唇,“跟我无话可说?”
五公主沉默不语,目光再次看向别处。心底无奈,不是无话可说,是不知道说什么。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尉迟浩淼眼底闪过些什么,起身告辞,“公主,我们好像都没有要说的,在下该离开了!”
五公主转头看向尉迟浩淼,心里有个声音想挽留,嘴上却淡淡道,“好!尉迟公子慢走!”
尉迟浩淼顿了下,转身离去。
五公主咬唇,双手绞着衣袖,忽然出口,“等等!”
尉迟浩淼脚步顿住,转身看着五公主,嘴角惯有的痞笑,“公主还有事?”
“我……”五公主深吸一口气,起身缓步冲着尉迟浩淼走去,在一步远的距离站定,鼓起勇气道,“我们聊聊。”
尉迟浩淼嘴角的笑容僵住,眼底明显划过诧异,“公主想跟我聊什么?”
“我……”五公主垂下了头,忽然发现,她所有的勇气,好像被那四个字用尽,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尉迟浩淼蹙眉,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样,再次陷入了沉默。
香怡冰躲在一旁看着,比当事人显得还着急。她已经看出来了,她家小五对尉迟浩淼真的不同,既然有感觉,那就下手啊。扭扭捏捏,磨磨唧唧的,她这个局外人看得都快抓狂了。
尉迟浩淼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你好歹主动一点呀。
正在香怡冰暗自腹诽的时候,尉迟浩淼开口了,“公主,既然没有想聊的,那我先走了。”
五公主点头,心里有些郁闷,她到底在做什么?把人叫住了,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尉迟浩淼正准备转身,忽然一股强劲的力量从他后方袭来。因着毫无防备,被力量击中,整个人冲着五公主扑去。
五公主眼睁睁看着尉迟浩淼扑向她,然后两人同时往地上跌去。
落地的一瞬间,尉迟浩淼抱着五公主快速的调换了位置,自己最先着地。由于惯性,五公主的身子往前倾。好巧不巧的,嘴唇磕在了尉迟浩淼的牙齿上,有些疼。
两人鼻尖碰着鼻尖。五公主眨眼,再眨眼,忽然整个人呆掉,心怦怦直跳。尉迟浩淼也傻眼了,没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香怡冰躲在暗处,吐了下舌头,她好像用力过猛了。原本只是想让尉迟浩淼上前几步,在情急之下抱住五公主,哪里想到……不过这样貌似更好,嘿嘿,都吻上了呢。
“你们在做什么!”忽然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
香怡冰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二皇子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走向五公主和尉迟浩淼。
香怡冰心里暗叫糟糕,这个面瘫,啥时候来不好,非得这个时候出现。坏人好事是要遭报应的,活该单身这么多年。
听着二皇子的声音,五公主吓了一跳,也回了神,忙匆匆从尉迟浩淼身上爬起。尉迟浩淼也忙站起身。
二皇子走到五公主和尉迟浩淼跟前站定,阴沉着脸,厉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五公主有些畏惧邵毓霄,弱弱的解释道,“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不小心摔了一跤?”二皇子冷嗤,“这就摔到一起去了,还……”
二皇子觉得难以启齿,凌厉的目光看向尉迟浩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轻薄公主!”
尉迟浩淼现在是有口难辩,确实是他扑向了五公主,可他不是有意的。回想起来,先前有股力量从他后方袭来,导致他往前扑去。目光下意识往后望了望,没有可疑的。
尉迟浩淼蹙眉,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二皇子,在下……这真的是个意外,在下并非有意,在下……”面露难色,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意外?”二皇子脸更黑了,忽然一掌袭向尉迟浩淼。尉迟浩淼心底叹息,不闪不避。
“哥!”五公主惊呼,挡在了尉迟浩淼跟前。
二皇子撤回掌风,怒瞪着五公主,“让开!好的不学,竟然学那些伤风败俗的!”
“我哪有伤风败俗?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五公主眼底泛起泪光,心里觉得委屈。
“不许哭!”二皇子呵斥,“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两个竟然……这还不叫伤风败俗?平常母妃是怎么教导你的?我又是怎么教导你的?”
“我都说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五公主低声啜泣。
尉迟浩淼蹙眉,从五公主身后走出,沉声道,“二皇子,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确实是个意外。”
“尉迟浩淼,你还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二皇子看尉迟浩淼的眼神透着厌恶,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在下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二皇子冷笑,“来人!向尉迟公子讨教几招!”
从周围窜出十几个侍卫,冲着尉迟浩淼袭去。出于某些原因,尉迟浩淼没有使出全力。
侍卫人多,武功也不弱,尉迟浩淼身上多处受伤。
五公主面露担忧,焦急的看向二皇子,急声道,“哥!你快让他们住手!”
二皇子不悦,瞪了邵五公主一眼,冷冷的目光看着尉迟浩淼。
五公主跺脚,准备冲向尉迟浩淼那边。才刚有所动作,就被邵毓霄拽住。
二皇子怒喝,“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五公主挣扎,声音带着哭腔,“你放开我!你没看见吗?他受伤了!”
“那是他活该!身为武将之后,竟然连几个侍卫都对付不了!妄姓尉迟,只会给祖上蒙羞!”
“不是这样的,你放开我!”五公主嘶喊,双手拍打二皇子。
二皇子不理会五公主的挣扎,也没有让人停手的打算。五公主一个劲的哭,无能为力。
过了半响,尉迟浩淼踉跄倒地,浑身是伤,脸上都是淤青,嘴角有着血丝。
“好了!退下吧!”二皇子冷冷道。侍卫相继退下。
五公主挣脱二皇子,跑上前去搀扶尉迟浩淼。看着尉迟浩淼那满脸的伤,眼泪止不住的流,哽咽道,“你怎么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五公主的眼睛红肿,尉迟浩淼眸子闪了闪,“我没事。”伸手推开五公主,艰难的站起身。
二皇子走上前,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尉迟浩淼,厉声道,“本王警告你!不许再招惹公主!这次小惩大诫,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尉迟浩淼不语,抬脚离开,因着身上的伤,走得缓慢,步伐有些不稳。
“你去哪里?”五公主追上前,拦住尉迟浩淼,急声道,“你别走,我去找大夫。”
“不用了。”尉迟浩淼笑笑,绕开五公主,继续往前走。
“不许走!”五公主再次上前拦住尉迟浩淼,声音哽咽,“我是公主,我命令你不许走!”
“小五!让他走!”二皇子恼怒。
五公主红肿的眼睛瞪向二皇子,哭着道,“我讨厌你!”
二皇子心底一震,他妹妹说什么?讨厌他?他都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