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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之后又慢慢回暖。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在白玝的主理下,南夏的朝政已经重新步入了正轨。大理寺用时数月,对白懿谋反案进行了审理,所有参与到谋反之中的人,不管是在明里还是暗里与白懿等勾连者,按照其罪行依律处置,决不株连无辜者。但白懿在朝中根基极深,太多人或多或少的都与他有过一些瓜葛,就算没有参与到谋反之中,也或多或少查出了别的问题,至于白懿的门生更是不计其数,朝堂之上大半的人都与此案扯上了瓜葛。
但白玝却没有丝毫的忧虑,反而趁此机会将与此事有所关联的世家大族的势力从朝中抽离出去,对于空下的位置,依照征和帝的开的先例,白玝针对寒门士子再开恩科选拔人才补入朝中。至此,自前朝以来,世家大族对朝政的掌控不复存在,也为南夏其后的皇帝完全收回皇权打下了基础。
伏烈的身体早已恢复,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原本他或许只是稍有怯懦,但对朝政总还是有些想法的。自大病初愈之后,却完全转了心性,除了他不得不出面的场合,索性将所有的朝政都交于白玝处理,每日将自己关在长乐宫之中潜心礼佛。
朝臣之中难免有人认为是白玝妄图掌控朝政,与其父一样意图不轨,状告至林太后处却被安抚回来。久而久之又发现,白玝处理朝政一丝不苟,绝不徇私。处理起朝政时干净果断,行事颇有先帝的影子,让很多人对他逐渐改观。
然而白玝对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也没空在乎。恩科刚刚结束,他需要将那些士子的文章都过目一遍,加上日常需要处理的朝政,每日常常在德阳殿呆至午夜。
“大人。”德阳殿原来的内侍在当日德阳殿的变故之中尽悉被除掉,白玝搬来这里之后,林太后专门安排了几个老实本分的人到德阳殿伺候白玝。
白玝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殿内已经燃起了烛火,他刚刚一直忙于阅读那些文章,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察觉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他低头看了一眼案头还压着的文章,思索了一下道:“晚膳就在宫里用吧。”
内侍了然,朝白玝轻轻行礼,转身前去准备。白玝若是在宫里处理朝政太晚,便也会在宫里用晚膳。他的饮食极其的简单,常吃的东西只有那几样,久而久之,也无需再多问。
内侍刚退下没多久,又匆匆走了进来,脚步声过于急迫,惊扰了白玝,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怎么?”
“昭阳殿来报,说是太妃娘娘晚膳后去御花园散步,被青石砖滑了一下,御医说因为娘娘月份已足,这一滑惊了胎,怕是要生了。”内侍急急忙忙地回道,“太后娘娘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赶过去了,专门命人来请您过去。”
白玝怔怔地看着内侍,愣了愣神,才回道:“稳婆呢,稳婆过去了吗?让人去多请几个御医候在昭阳殿,有太后在……我就不过去了。”
“是太妃娘娘想要见您。”内侍小心地回道,“稳婆说,因为胎儿太大,胎位不正,加上太妃娘娘的身体又有些羸弱,所以……太妃娘娘说想要见见您。”
自白玝回到都城以来,虽然因为处理朝政每日都要进宫,却从来未与白太妃见上一面。倒是白珩时不时地会进宫去探望,陪白太妃说说话,哄其开心。
听见内侍的话,白玝面上的表情变了变,他自然听出了内侍小心翼翼隐藏的那半句话,沉默了良久,才道:“命人去我府里请白太妃的娘亲进宫,再派人去将军府将从瑾接进宫里。”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我这就过去。”
从德阳殿到昭阳殿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内侍提着灯笼一再加紧脚步想要跟紧白玝,但奈何白玝步履匆匆,实在很难跟得上。没走多远,白玝就顿住了脚步,伸手从他手里将灯笼拿了过来:“我一人过去,你回去吧。”
内侍想要说些什么,但借着灯笼所发出来的昏暗光线,他瞥见白玝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便向旁边侧了一步,为白玝让开前路。
白玝这些年来其实都没到过昭阳宫来,他与白琼虽然见的要比其他家人多,但大多都是在德阳殿或是其他什么场合,伏湛或是伏焕在场的时候。从当年白琼嫁入太子府,他们兄妹之间就仿佛有了些隔阂,虽然他不至于将这事怪在白琼身上,但他们兄妹之间却也再也不可能像当日在府里的时候那般亲密。
而这些隔阂,一直存在于这么多年,哪怕伏湛离世,也没法去除。
可是现在……
白玝低低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灯笼交给昭阳宫门口的内侍,提步走了进去。
林太后正坐在外殿,时不时地回头朝内殿望上一眼,看似表情平淡,但一直握着茶盏的那只手却一直没能把那茶盏送到唇边。
看见白玝走了进来,她面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点,朝着白玝点了点头:“进去吧,她大概是有话想要与你说。”
白玝顺着朝着内殿望了一眼,情绪莫辨:“这于礼不符。”
“内殿之中自有帷帐,又有一大堆的稳婆御医内侍,还有何不符。更何况哀家在此,若有谁有意见,叫他来找哀家。”林太后说完,终于将手里的茶盏喂到唇边,轻轻地喝了一口。
白玝微微皱起了眉头,最终点了点头,大步进到内殿之中。
内殿之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格外的忙碌,刚靠近门口就能听见稳婆的声音,白玝刚刚走进就看见有侍女看了他一眼,快步进到帷帐里,跟着白琼有些虚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大哥,是你吗?”
“是我。”白玝走到帷帐前,让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的传进去。扫了一眼内殿之中的无关人士,这些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根本就没看见白玝一般。
白琼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些欣喜:“你能过来真好,我以为你此生都不想看见我了。”
白玝默然,许久才回道:“你别胡思乱想,御医与稳婆都在这里,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白琼低低地应了一声,良久,她又突然道:“大哥,你还怪我吗?当年我明知道你与……,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高祖皇帝亲下的圣旨,又有父母做主,连当时身为太子的伏湛都不能拒绝,更别提白琼一个庶出的小姐。白玝自然知道这些,也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怪到白琼头上,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办法面对白琼而已。
他微微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帷帐内似乎传来一声啜泣,之后就听见白琼似乎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不管我能否撑下去,我都会想办法把孩子生出来,只是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皇,如果连娘亲也没有的话,只能拜托给大哥你了,只求大哥看在先帝的份上将他养大。”
“白琼!”白玝忍不住出声,不管不顾直呼对方的未出嫁时的名讳,“我自然能帮你照看这孩子,不仅我能,白琅,白珩都能。但这孩子生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没有亲娘在,我们这些外戚,难道能在这深宫之中守他护他吗?你已经没有焕儿了,还打算连这个孩子都不要吗?”
白琼在帷帐那边安静下来,紧跟着就传来一声痛呼,跟着就是稳婆焦急的呼声:“娘娘,娘娘,您坚持住,快了快了!”
白玝的目光快要把那帷帐看穿一般,他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双手紧握成拳,又慢慢地放开,他转头看向正候在内殿里的御医,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劳烦各位不管用什么代价,都要保证白太妃母子平安。”
说着,一甩衣襟,转身出了内殿,朝着正坐在外殿的林太后拱了拱手:“这里就劳烦太后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白太妃的娘亲入宫。等孩子出生,就劳请派个人去德阳殿告知我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也不好在这里久候。”
林太后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没在多言:“白大人辛苦了,还当保重身体才是。”
白玝笑了一下,转身朝着德阳殿而去。他孤身一人一直走到德阳殿门外,稍一犹豫,朝着正殿走了几步,推开了正殿厚重的大门。
自那日事变之后,他每日从这门前走过,却不敢进到这里一步,因为这里对他来说,留有太多的回忆,也因为这里是伏湛丧生的地方,而现在,这里供奉着伏湛的灵位。
大殿里燃着长明灯,白玝走进去,就看见了供奉在正中间的灵位,他缓缓地走了过去,拿起放在一旁的香,点燃,插入香炉,在灵位前的软垫上坐了下来,他仰起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朝着那灵位说道:“我本来想着,等我把朝政再处理的好一些再去皇陵见你,但是今日白琼生产,我有些心神不宁,只能过来与你说说了。”
说着,他伸了伸胳膊,索性仰面躺倒:“不知道白琼肚子里究竟是男是女,要是早些年,我更希望她能生个小公主,那时候焕儿还在,一定会特别疼爱这个妹妹。只是现在的局势,只能希望那是个皇子。伏烈对朝政已经全无兴趣,一心礼佛,大概将你的死因归咎于自己。不过,他一个小孩子,何罪只有。不过,就算那个孩子是个公主,我也会好好地将朝政处理好,如若伏烈有子嗣,能比其父堪用,将来我会将这朝政还给他们,如果没有,或是不堪用,就从宗室里过继个孩子过来。总归这江山啊,我没有任何的兴趣,我只希望能将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然后,还给你们伏家。”
白玝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继续絮絮叨叨地对着灵位说着进来朝堂之上的形势,尽管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殿的门突然被叩响,内侍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昭阳宫来报,太妃娘娘产下龙子。”
白玝遮在眼上的手放了下来,他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回道:“那太妃人呢?”
“太妃娘娘产后身体虚弱,但经太医诊断,没有大碍。”内侍回道,“另外,太妃娘娘还请大人为小皇子取名。”
白玝转回头看了一眼灵位:“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这就过去。”
内侍的脚步声走远,白玝站起身,朝着那灵位露出一个笑容,眼里闪着一丁点的光亮,他温声道:“告诉焕儿,他有一个弟弟了,而他的舅父,会将这个弟弟好好的养大,将他辅佐成为他父皇最想成为的千古一帝。”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南夏元平初年四月,征和帝太妃白氏产下征和帝遗腹子,取名伏灿。伏灿的出生震惊朝野,却也给朝堂之上带来了一股新机。元平帝伏烈无心朝政,一心礼佛,但又因为太过年少,没有子嗣,让朝臣难免担忧,伏灿的出生给皇位带来了一种新的选择。
对于这个弟弟的出生,伏烈也深感愉悦,难得亲下圣旨,封越王,还时不时的亲自到昭阳殿去看伏灿。旁人或许还不知道为什么,但白玝却清楚的很,因为伏灿在相貌上肖母,与伏焕也就有上几分相似,见到伏灿,对他关心宠爱,让伏烈心底对于那个早殇的弟弟的愧疚也消散了些许。
元平六年五月,元平帝伏烈禅位于其弟伏灿,因新帝年幼,由清河郡公白玝辅政,原太妃白氏改封太后,与林太后一同监理朝政。
同年九月,南夏西南所接壤的小国西里突然发兵攻打南夏,清河郡公白玝代新帝下旨,以上柱国大将军褚衍为行军元帅,率大军五万,发兵西南。这是自征和五年南夏与北夷一战后再一次的大型战争,上柱国大将军褚衍已过而立之年,但这些年来,他一直替南夏征兵练兵,毫不懈怠,当日所立下赫赫威名似乎犹在。
大军出征那日,白玝难得抽出一点空闲亲自到都城外相送。他站在马前,目光忍不住落在白珩身上,几年过去了,他这个弟弟身上的少年气终于褪去,面上更多了一丝成熟与坚定,加之整日与褚衍在练兵场厮混,整个人都壮了一圈。明光铠裹在他身上,居然也带着一点将军的模样,这让白玝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直到我要来送你,灿儿吵着要一起,但他前日感染了风寒,被御医要求不能出门,只好将他留在昭阳殿,由他母后照看。”
白珩对这个小外甥也是疼爱的紧,忍不住弯了眼角:“等我从西南回来,给他带点新鲜的玩意。”
白玝笑了起来:“那你怕是要避开卢成再送进宫去。”卢成现为帝师,对小皇帝要求严格,对于白珩这种刻意宠溺,带着小皇帝玩物丧志的行为是格外的抵触,一旦发现不光要教育小皇帝,连着白珩都不放过,可怜白珩虽然与卢成同朝为臣,但每次见到他,都觉得自己又见到了小时候的先生。
一听卢成的名字,白珩的笑脸就垮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身边的褚衍一眼,褚衍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唇角:“没关系,卢大人幼子现在梁铮军中,我听说卢大人对这个小儿子才是宠溺的很。”
白玝看了褚衍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这么多年还由着从瑾的性子胡来。”
褚衍笑而不语,伸手替褚衍整了一下盔甲,转过头朝着白玝拱了拱手:“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赶路了。西南有我,你且安心。都城有梁铮在,也没有什么问题。”说到这,他勾了下唇,“白大人只要想着,我这次大胜归来还能给得起我什么奖赏就是了。”
白玝轻轻地笑了笑:“还想要什么奖赏,我们白家最值钱的早就跟了你。”
褚衍的目光落在白珩身上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他朝着白玝露出一个笑容,挥了挥手,翻身上马:“城外风大,回吧。”
白玝点头,朝着白珩看了一眼,白珩对上他的目光,眼底有光芒闪烁,忍不住上前抱了抱白玝,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白玝应声,摸了摸白珩的脸,看着白珩带着满眼的不放心翻身上马,褚衍一声令下,大军启程。
白玝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大军渐行渐远,转过身朝着城墙上的某个位置看了一眼,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回去吧。”
“是,大人。”
另一边,都城之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白珩骑在马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褚衍,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这人到疆场上的场景,而那个时候,他虽等跟着褚衍去征战,但也只能守在大帐里,却不能与他并肩而战,而现在,他终于有这个机会,陪着他一起浴血杀敌。
褚衍感知到他的视线,侧过头看向他:“怎么看着我发愣?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褚将军多年未战,到了疆场之上见到敌人会不会骇破了胆,损了战神的威名?”白珩说着,唇畔溢出笑意,眉眼弯弯。
褚衍跟着笑了起来,隔着两匹马的间隙探手在白珩的头盔上敲了一下:“反正你又不在意我这战神的威名,又有什么关系?再说,现在不是有你在,我听说上次在校场上,你把梁铮打倒了?”
白珩唇角翘的更高:“是啊。所以这次在疆场上,我会保护你。”
“好啊,那这次征讨西里就仰仗白将军了。”
“属下的本份而已,元帅客气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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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这儿就完事儿啦!番外还有个两三章吧,正文里没交待的事情会在番外里交待一下。
这是我这些年写的最长的一本书了,还是会有不足,下本我会继续努力。
还是要感谢诸位小可爱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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