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1 / 1)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林叶舒想要的答案,其实很简单,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关系,所谓的“青梅竹马”并没有别人想的那般纯粹。

在八岁以前,他没有见过林叶舒,只是从父亲江盛口中听说司机林伯有个和他同龄的女儿。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从那年冬天开始偏离的。

那天越城罕见地下了场雪。

江父江母平时工作忙,当天照旧是林伯来接。

车路过城西湖畔,窗外白茫茫的雾色升腾,湖面结成湖蓝色的冰,阳光落在上面,映亮薄薄的冰碴,显得通透澄净。

他让林伯停车,推门就往湖中心跑,身后是林伯的呼喊。

他那时候还不懂,潜藏危机的发生只是一霎的事。

等到他恢复意识后,才知道他被救上来了,而救他的那个人却死了。

林叶舒的母亲在她五岁时因病去世,加上父亲意外身死,亲戚个个视她为扫把星,避之如蛇蝎,唯恐一个不留神染上一身腥。

于是,她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大概是出于愧疚和同情心理,江父江母商议过后,决定将林叶舒接到家里,对外声称是朋友的孩子。

可八岁的林叶舒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老成懂事,骨子里的傲气在那时就已经初显端倪。

她明白江家承诺给她的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是自己父亲化成骨灰后凝结成的人血馒头。

所以即便在江父江母的极力劝说下,她还是一意孤行地拒绝他们的善意,独自守着父亲留下的小平房。

然而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平房被奇葩亲戚私自变卖,林叶舒投路无门,只好来寻求江家的帮助。

江家了解情况后知道,之前房产证上写的一直是这位亲戚的大名,当初林父从他手中买下,没有签署任何有效协议,但光有口头协议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根本无法挽救局面。

流离失所后,林叶舒终于向现实屈服。

江瑾舟至今能记得江父在林叶舒来到江家的前一天,对他说的那句话:“这是我们亏欠她的。”

也记得江母牵着林叶舒的手,笑意温柔:“从今天起,叶舒就是小舟的妹妹了,小舟要照顾好妹妹啊。”

更不会忘记,林叶舒在看他时,满含怨怼的一双眼睛,像淬着毒的冰箭,狠狠扎向他。

可那时候的她却笑得很甜,“哥哥好。”

那一天,2003年12月27日。

他的生日。

他多了个身份。

也多了个,包袱。

在此之后,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林叶舒的关系在经历一朝巨变后,从雇主和雇员的子女发展成相亲相爱的兄妹。

说得再好听些,还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与林叶舒之间,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债权关系。

他是债务人,而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债主。

被道德束缚住的第十年。

依然是个冬天,只不过这天没有下雪。

他从陈旗口中得知,林叶舒背着江父江母在酒吧打零工。

等他赶到酒吧时,场面已经乱成一团,躁动的背景音乐里,林叶舒被一小黄毛箍在怀里,身边多得是瞎起哄的二流子。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素白的脸被流转而来的彩色光束切割得四分五裂。

一瞬间,他想起了江母的那句话。

要照顾好。

妹妹。

迄今为止,他都没能分清楚究竟是他们传输给他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还是他的顽劣本性,驱使他做出那样的选择。

一酒瓶,换来腰腹近十公分的伤口,以及,漫长的七年放逐。

他其实能理解江父的决定,江家能容忍下一个不学无术的子孙,可社会舆论容忍不了。

再者有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推波助澜,稍稍的不体面都能被放大成罪不可赦。

这事一出,江氏的股票大跌,为了息事宁人,更为了保护他,他只能被迫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后来,伤口愈合了,不痛也不痒,只是多了条疤。

不过好在,他终于逃脱了这座被命名为偿还的囚牢,他自由了,十八岁时喜欢上的姑娘也是他的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林叶舒,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

琐碎的回忆刚重塑完毕,楼道里暗淡的灯光忽然闪动,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江瑾舟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嗓音有些囫囵不清,但林叶舒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的话。

“但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是缅怀,我都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欠你的,江家——”他顿了顿,“和我,早就已经还清了。”

若不是江家的保护,她又怎么能在当初那场闹剧中全身而退。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家大少爷是为了一个女生才出手伤的人,却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所以她才能一直端着她的尖子生身份,相安无事地进入国内最高学府,完成她的梦想。

穿堂风有些大,火焰被吹歪,江瑾舟点了很久都没点上。

他偏头,单手围住。

没多久,烟丝袅袅,透过手指缝飘了出来。

吞云吐雾间,他的脸被绵绸的白雾模糊,林叶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沉闷压抑的声线,像是在心脏堵了很久。

“所以林叶舒,我不再欠你了。”

林叶舒觉得荒谬可笑。

他只用了一个啤酒瓶,就妄图斩断和她之间的所有羁绊。

可能吗?

别做梦了。

“是,这些年你和江伯伯他们一直都在弥补我,可你们偿还的不过是欠我爸爸的人命债,那么我呢?”

她看着他,声线不太平稳,“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跟在你身边就像个小丑一样,寄人篱下也好,被人说不要脸也好,我都没有放弃过,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沈苏溪她有到底有什么好的?”

江瑾舟笑了下,“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他眉宇间满是嘲弄意味,“你口口声声的喜欢,不过是骗人的说辞。”

“其实,”他第一次回应她的视线,“你比谁都恨我。”

林叶舒心口随着“恨”字出现忽然一滞。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江瑾舟不是没想过。

沈苏溪会伪装,会任性,可她比任何人都要纯粹真诚。

半晌。

他松散地接上:“你没有立场来问。”

那天之后,沈苏溪有一星期都没和江瑾舟见过面。

倒不是因她还在生气,而是对方发来消息说要去外地出差。

看到消息的沈苏溪,肺都差点给气炸。

出差?

他不来哄女朋友,居然还有心思出差?!

沈苏溪咬牙切齿地回过去:【要去几天?】

超过两天就分手!

对方秒回:【半个月。】

“……”

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沈苏溪指着自己脑袋,轻扯嘴皮:“麻烦给我染个头。”

理发师杨汽从善如流地让她选个颜色。

沈苏溪脑袋里一下子蹦出了林叶舒偏亚麻的发色。

丑!死!了!

“渐变色!谢谢!”

从今天起,她单方面宣布:她将成为葬爱家族的一员!

葬爱人!葬爱魂!

杨汽被她这给个唢呐就能送人上西天的气势吓到,缓了缓心脏后,正准备招呼助手去拿染料,就听见这位中气十足的女高音又吼了一嗓子:“不,还是绿的吧!”

不染一头荧光绿,怎么对得起她头顶的这片青青草原?

杨汽心里直呼牛掰!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仗着自己颜好就在头上为非作歹的顾客。

他的腰包告诉他赶紧答应,但他的良心实在看不下去:“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沈苏溪刚想说什么,秦宓的电话进来。

“你在干什么呢?”

秦宓对她还是有些心虚,这几天没少收买她,又时不时来打探消息。

“剃头准备出家呢。”

杨汽:?

女人可真善变!

秦宓想都没想,瞬间拔高音量,“你别冲动啊,把地址发我,我这就过去!”

沈苏溪努努嘴,随手甩了个定位过去。

等秦宓到目的地的时候,沈苏溪刚撤下围布。

秦宓盯着她的头发,沉默了。

过了一会才说:“你在这洗了一下午的头呢?”

“还剪了头发啊。”沈苏溪撩起头发,“这不分叉都没了吗?”

“……”

“你干嘛去?”

“找把尺子量一量。”

“……?”

沈苏溪懒得理她,把目光投向tony,说实话虽然他这脸长得确实有点草率,但手艺还是不错的。

“会锡纸烫吗?”

秦宓在一旁震惊了,“你现在的审美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不是,”沈苏溪淡淡说,“给江瑾舟准备的。”

一头锡纸烫,送给死渣男!

刚走出店门,路边传来一女生的哭腔。

“我无理取闹?”

“我不就是让你剥个虾,怎么就算当着别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了。”

“我又不是□□,哪来那么多台阶给你下?”

沈苏溪无语,感觉被内涵到了。

她偏头问秦宓:“我无理取闹了吗?是我非得让他剥虾的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宓绕了好大的弯子才听明白。

摸着良心说,江瑾舟其实对她家的小作精并不差,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

“你没无理取闹。”

沈苏溪刚卸下的这口气却因秦宓的下一句话骤然提起,“但就是有点…怎么说呢?恃宠而骄吧。”

秦宓自顾自点头:“不过应该的!女生嘛就应该被宠着!”

沈苏溪没心情听下去了,她现在就想给江瑾舟打电话,他要是实在忙,她也可以去找他啊。

她兴冲冲地划开通讯录,没人接。

“江瑾舟居然不接我电话!”她指着手机,一脸不可置信,这可是狗男人第一次没接她电话。

气死她了!

她不去找他了!谁爱找谁找!

秦宓这次没急着给小作精顺毛,沉默片刻,“说不准他在忙?”

“嗯?”

沈苏溪狐疑的视线转了过来,她不自在地别开眼,“也可能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后半句话沈苏溪没听见,她的注意力被前方逆行而来的摩托车勾走。

霎时秦宓感觉身上传来一股拉力,将她往另一侧带。

回神后,她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上下打量着沈苏溪:“你受伤没?”

“多大——”想到什么,沈苏溪改口,“手指划伤了呢。”

“在哪呢,给我看看。”

沈苏溪把手递过去,秦宓仔细检查了几遍,还是没找出她说的伤口在哪。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视力极限!”

她错了,这哪是被养娇气了,完全是养变异了啊!

沈苏溪置若罔闻,当着秦宓的面,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后,发过去:

【手受伤了,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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