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苦笑一声:“我们国营厂的确成立的早,不过问题也更多。如今好多事都积重难返,也不知道……”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肖芒也就识趣的没有继续问,而是起身告了辞。
从办公楼里出来,肖芒没有直接往大门口走,而是绕道去了国营食品厂后面的厂区。
高原的态度让她费解,在正式把营养奶的生产委托给国营食品厂前,她必须弄明白高原出现这种态度的原因是什么,否则她心里踏实不下来。
越往厂区后走,肖芒越觉得不对劲。
后面诺大的厂区,安安静静的仿佛进了一片无人区,不仅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就连生产车间都大门紧闭,一点没有正在生产的模样。
尽管高原刚刚说,他们刚结束一批出口产品的生产,现在正处在空闲期,可肖芒却觉得不对头。
去年年底,她曾来过几趟国营食品厂,每次来厂里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何时有过这样萧条的时候。
肖芒心底疑问越来越深。
又走出没多远,她瞧见有位鬓角斑白上了年纪的老工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纸壳箱子正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肖芒赶紧迎了上去。
“大爷,我来帮您吧?”
说着,她伸手帮着老工人托住了纸壳箱。
本来老工人都快拿不住了,这会儿突然有个小姑娘跑来,帮他分担了一半的重量,老工人顿觉胳膊一轻,缓过劲来。
“多谢了,多谢了。”
老工人忙不迭地道谢。
箱子还真是够重的,肖芒不自觉地往箱子里扫了两眼。
大纸壳箱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罐头,大部分是水果罐头,中间夹杂着几个肉的。其他还有袋装的饼干、月饼之类的。
“咦,大爷,这离中秋节还有好长时间呢,你们厂里就开始发月饼了?”
肖芒诧异地问。
一提起月饼,老工人满脸无奈。
“小姑娘,你误会了,这可不是我们厂里发的福利。这些月饼都是去年中秋前生产,卖不掉堆在仓库里的。厂里发不出工资,就拿这些堆积的产品抵工资分给我们。你不知道,我家里都堆了一大堆,全是这几个月分的。不发钱,只发这些可怎么行。不过看厂里情况,这工资一时半会儿的是发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记得你们厂之前生产情况还不错呀?”
听到肖芒的问话,老工人脸上的无奈化为了一脸愁容。
“唉,你可能不知道,原来我们厂都是按照国家每年分配的数额来生产。可现在开始搞改革开放了,我们这些国营厂也都要开始自力更生,今年初突然就停止了任务分配,让自己找销路。这么多年过来,我们都是吃着大锅饭的。我们国营厂的工人,个个都以为自个儿拿着铁饭碗,可如今,这铁饭碗突然就给砸烂了。”
说道这里,老工人难过得眼角都有些红了。
“别说我们这些工人傻眼了,就是厂里那些头头脑脑的,也都傻眼了。过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接下来可怎么办呦。厂里一下子就人心惶惶,正好赶上老厂长退休,本来应该是高副厂长接任,谁能想到最后是另外一位副厂长接替了老厂长的位置。高副厂长有能力,我们工人心里都清楚,而另一个……小姑娘,你瞧瞧我们厂现在着情形,大约能猜到了吧。”
“可是,你们不是才刚完成一批出口产品吗?”
“嗳,那个甭提了。”
老工人重重叹气:“那是我们上半年接的唯一一个订单,还是高副厂长用自己的人脉,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结果不知道我们那位一把手,脑壳怎么就坏掉了,交货的时候把人家给狠狠得罪了一把,结果可倒好,对方差点连货都不要了。最后还是高副厂长出马,好说歹说才把货给交了出去,不过看样子,下次再想接到人家的订单,门儿都没有!”
老工人越说越来气,最后气得直哼哼。
肖芒已然明了。
本来国营食品厂就处在体制转变的风雨飘摇期,结果有能力的高副厂长没能接替老厂长成为厂里新的一把手,反而让一个无能之辈上去了,这下等于雪上加霜,本就岌岌可危的国营食品厂,更加危机重重。
她和老工人,两人抬着纸壳箱,行走在厂区的小道上。
国营食品厂厂区里绿化做得很好,正逢春末夏初之时,厂区里一片绿意盎然,处处焕发着生机。
可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层厚厚的冰霜正在无形中笼罩而下,大有将整个国营食品厂冰封于此的架势。
国营食品厂,进入了寒冬期。
肖芒让小李开着小货车,将老工人一路送到了家,才又返回童乐。
一路上,她都静静不发一语,满腹心事的样子。
车窗外,从马路边的商店里传来邓丽君甜美的歌声,正是她十分出名的一首《小城故事》。
悠扬明媚的歌声,带着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在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和一个旧时代的消逝。
改革的车轮下,所有逆流而上者,都将被碾得粉碎。
国营食品厂,也毫无例外的,将会成为其中的一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八零之归来》,微信关注“”看,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