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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致仕风波(六)(三更...(1 / 1)

“逆子,还不跪下!”

张承业一到,看到张琛三人,对着张琛大喝道。

“叔父,侄儿有罪,侄儿也不是有意的。”

面对张承业,张琛一点反抗之心都生不起,直接吓着跪在地上。他们的父母早就死于战乱,张承业这个叔父,就是他们唯一的长辈。

“你这逆子。你们去担任官职之前,是怎么向我保证的?要守法度。我也没想你们能做什么大事,只想你们可以有份好差事,平安守法就行。

你倒好,居然敢谋害他人性命。老实交代,是不是贪图他人的钱财,所以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说着,张承业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荆条直接朝着张琛打了过去。

啪。。。啪。。。

一下又一下,用力之重,可张琛却不敢躲避。

“叔父,侄儿也不是有意的。那人接连几日都在贩卖耕牛,明显是卖给旁人宰杀。

我朝律法规定,私自宰杀耕牛,要服一年刑狱。侄儿就想着带他回去询问,结果他拿刀反抗,还伤了侄儿的一个手下,这才想要强行带他走,结果冲突之中,一个手下意外杀了他。

侄儿只是想带他回去询问,并没有真的想杀他。叔父明鉴,侄儿知道自己没能大本事,也不敢做杀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来给叔父蒙羞。”

说着,张琛便重重磕头,一下又一下,磕的青砖都有了震动。看着那额头上的血印,张承业有些不忍,毕竟是养父这边的后辈,横在空中的藤条半天没有落下。

“叔父,六郎说的有理。总算是他的人失误杀了人,但事出有因,望叔父明鉴。”一旁的张瓘,连忙站出来劝道。

“你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张承业瞪了一眼张瓘,后者吓得连忙退了回去。

看着还在磕头认错的侄儿,张承业这才看向跟来的赵观文,“赵侍郎,这人就在这里,本使就交给你了。你尽管带回刑部审问就是,若是他真的有罪,本使也不会偏袒,干扰刑部办案。”

赵观文不卑不亢道,“枢密使放心,在询问清楚后,刑部就会把这个案子移交大理寺审理。”

“嗯!”

张承业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不可能偏袒自己的侄儿,当然也不会任由有人冤枉自己的侄儿。审理的过程,他虽然不会干涉,但也会去打听。

见张承业没有阻止,赵观文也大松一口气。他早年自诩正直,也曾因为言辞激烈,得罪权臣。他之前请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张承业不配合,他自然也会先礼后兵。可若是张承业配合,他自然不会去故意得罪对方,他虽自诩正直,可不代表他傻。

其实这个案子本身并复杂,但背后有人推动,就让这件事变得复杂起来。

第二天的例行超会上,亲近李存勖的侍御史便站出来状告刑部不作为,直接点了司空图的名。大致意思就是刑部接到张琛这个案子后,并没有及时办理,反而因为张琛是张承业的侄儿,就故意拖延,持身不正。

这次可不是逼司空图致仕,而是逼李柷罢免司空图,连致仕该有的薪俸待遇都不给。

看到李存勖一系如此咄咄逼人,不仅是司空图愤怒,就连张承业也有些不高兴。后者会认为这是李存勖故意让人把这个事情闹大,虽说他侄子是有罪,但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司空爱卿,王御史所言可是真的?”李柷好奇道。

虽说他认为这是李存勖的后招,但他也想知道这个案子的真相,来决定他该做什么决策。

司空图困难地起身,行礼后说道,“回陛下,太原市署丞张琛的案子如今的确在刑部,但王御史所言并不实。此事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还牵涉一些其他事情,加上从太原县衙移交到刑部不到三日。

如今臣老迈不堪,大小事务都由侍郎赵观文大礼,加上刑部人员不足,故案子处理起来要慢了一些。”

李柷点了点头,太原朝廷因为实际管辖区域不大,所以跟昭宗时期、僖宗时期的刑部相比,人员上的确相差不少。

再说,两三天侦办一个案子,还是人命案,哪有这么快。即便是前世科技发达的年代,正常的案件侦办,也没这么快,如今涉及张承业的侄子,刑部自然要谨慎处理。

“朕倒没有责怪的意思,虽说张琛是枢密使的侄子,但若他真的是命案主犯,肯定不能轻饶;若其并不是主犯,也不能屈打成招。”李柷提醒道,“对了,刚才司空爱卿说刑部日常大小事务都由侍郎赵爱卿处理。赵爱卿,那这案子是谁在督办?”

“回陛下,是臣亲自督办。”赵观文起身出列回道。

“此案件如今是什么情况?”李柷好奇道。

“回陛下,此事起因太原市署丞张琛跟死者有旧怨,案发当日便借着惩处死者涉及私自宰杀耕牛的理由,想把死者带到太原市署问罪。但死者拔刀反抗,并伤了一名差吏,在后面的冲突中,一名差吏意外杀死了死者,张琛并未直接动手杀人。”赵观文解释道。

“赵侍郎,如此看来,应该判决,为何刑部办事推脱?”得理不饶人的王御史继续怼道。

御史和谏议大夫本就是怼人的,甚至后者还经常怼皇帝。

“王御史,此案表面虽说如此,但在侦办中,本官发现一些疑点,还需查验证实。正如陛下所言,若是张琛有罪,本官定不会偏袒;但若是另有原因,本官也不能冤枉他人。”赵观文有根有据地反驳道。

“疑点?赵侍郎所说的疑点,不会是故意捏造的吧。”旁边吏部侍郎任圜没能沉住气。

“任侍郎,你是吏部侍郎,案件侦办和审理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情,若是有人觉得案子有问题,可以让御史台介入。任侍郎此时出来提及此事,倒是让本官有些怀疑阁下的用心。”赵观文又开启了他那怼天怼地的本领了。

或许有人不知道赵观文这个状元怎么来的,并不是考出来的,而是告出来的。大唐乾宁二年(895年)应进士科时,由于考官舞弊,录取张贻宪等25人,赵观文名列第八。落第举子对此不满,认为这次科举考试考官涉嫌舞弊,不少人联名上书皇帝,揭露考官崔凝向会稽人张贻宪泄露了考题,使才能平平的张贻宪成了状元,赵观文就是上书人之一。

唐昭宗李晔了解了传言,便下诏于武德殿重试,亲自拟定《曲直不相入赋》等四个题目,限定时间让参加复试的进士交纳试卷。诏令下达后,24名进士到场复试。

结果,张贻宪等五人因所作诗赋不符题目,语句质量不高,而未被取中,但允许来年再试;崔砺等四人因诗赋太差,也不合格式,在淘汰的同时还被取消以后参加科考的的资格,科考之路就此断送。而赵观文等15人成绩优等,第二次放榜时进士及第。

其中,唐昭宗李晔对赵观文的答卷尤为青睐,称他“才藻优瞻,义理昭然,深穷体物之理,曲尽缘情之妙。所试诗赋,辞艺精通,皆合本意”,遂钦定为第一。

因此,赵观文就成了乾宁二年的状元,也是历史上广西第一个状元。

之后来后因为言辞锋利,得罪了权宦刘季述,被迫辞职。其实他开始也对张承业没什么好感,认为这位也是权宦,但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张承业跟田令孜、刘季述等权宦并不相同。所以他开始并不想得罪张承业,不然早就怼上去了。

他不怼张承业,但对于故意找茬的任圜和王御史,他却是不惧。

看到赵观文的表现,李柷倒是很满意,好久没在朝廷上看到这种怼天怼地怼一切的人了,在刑部干侍郎有些屈才了,可以去当御史大夫,专门怼人去。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赵侍郎此话倒显得有些心虚了。”任圜不客气地反驳道。

“好了。”李柷制止了众人的争论,看着矛头直指司空图的李存勖一党,他知道这事只是借口,“此事既然牵涉枢密使,其他人担心刑部不能秉公处理,那就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共同参与此案的侦办、审理事宜。

枢密使以及其他相关人等不能横加干涉。”

“老奴领旨。”张承业问心无愧地回道。

“好了,早朝到这里就结束了,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不管案件如何,等过了上元节再说,朕不想过个年都过得不舒心。”李柷说完就一如既往的大步离去,朝臣们也都习惯了。

不过朝堂上的事,让不少人都意识到圣上和晋王的交锋并没有因此结束,这次张琛案,就是双方在暗暗交锋。虽说两人没有直接下场厮杀,但双方都有代表参加,只是规模还在控制之中。

但与会的各人,都忧心忡忡,倒是作为太仆寺少卿的安金全这样的人显得轻松,因为这事他没掺和。

安金全属于河东老人,因病早早退下来,得了一闲职,倒也过得轻松。本来今年他的身体有些好转,就想回到军中,可李存勖根本不愿给他安排合适的位置,连一个禁军将军都不给,总不能让他担任都指挥使吧?

与其那样,他还不如当这个太仆寺少卿,起码地位还算可以,也比较清闲。

其实李存勖不用他这些人,也很正常,因为这些人之前大多跟李克宁勾勾搭搭,而且仗着资历老,也不怎么看得上李存勖这个年轻晋王。加上李存勖想要摆脱河东老人,便大胆启用新人,而这些新人,基本都是之前郡王府的那些亲信。

郭崇韬当个兵部侍郎、卢质当了王府司马,就连朱守殷这样的奴隶都当了晋王府的典军,掌管数千王府亲兵。

大量的新人启用,意味着很多老人就去失去权力和地位,这次李存勖又明目张胆提出整顿吏治,也引起一些河东老人的不满。

安金全虽然有些不满李存勖,但也不会去得罪对方。下朝后,跟几个熟悉的官员打了一下招呼,便径直回到府中,或许是因为无聊,他便把此时跟犹子安审通说了一下。

安审通并不是他的亲子,而是他兄长的儿子,因为兄长早逝,他就把这个侄子接了过来,当作自己的儿子养,他们二人也一直以父子相称。

谁知道安金全一说完,安审通的脸色就有些异样。

“审通?你这是怎么了?”安金全好奇道。

安审通神色有些犹豫,挣扎了一会儿才说道,“父亲,此案发生的时候,孩儿正在现场,可能跟父亲所说有些出入。”

“出入?难道那张琛是冤枉的?”安金全没想到这个侄子当时居然在现场。

“父亲,是这么回事。”

说着,安审通便把当天的事情说了一下,包括发现那个可疑的人进入了晋王府司马卢质的府邸。安金全听完后,顿时陷入了沉思。

“你说当时知道的还有李嗣源的义子李从珂和他的儿子李从审、女儿李贞仪?”凭借多年的经验,再联想今日朝堂上的情形,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是晋王府在背后推动。

“嗯,当时我们四人都在场,而且因为好奇,就尾随那个可疑的人,亲眼看着他进入的卢质府邸。”安审通如实说道。

“如此看来,这或许是为父崛起的机会。”有了这个线索,安金全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机会?”安审通不解,“父亲是想去向晋王汇报此事?要挟晋王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

“要挟晋王?”安金全看了一眼对方,不禁责备道,“威胁李存勖那小儿,为父还没有老糊涂。”

“那父亲去告诉枢密使?”

“这事告诉枢密使也不是不行,可最多让枢密使对为父有些好感,不一定会重用为父。”安金全摇了摇头。

“那父亲的意思是?”

“自然是这朝廷之中权力最大的人。”安金全喃喃道。(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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