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初念闲着无聊的时候,搜过哆啦,也托人查过她的底,很干净的履历,就读于x大新闻系。原名不详。
毕业没多久就进了这个圈子,第一个带的艺人在短短八个月内跻身一线,但很不幸,艺人刚起来就把她踹了。那会儿有好几个大的娱乐公司挖她,她都没去,挂靠在一家叫音符的经纪公司。
那个经纪公司挺有名,据说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阔太太,哆啦和她关系挺好,有人说是忘年交,有人说是姑侄女。
但无疑,哆啦手里的资源很好,她认识圈子里不少大腕,据说她爸爸就是个知名的导演,可惜去世得早,她妈妈改嫁到国外了,继父在好莱坞是个有名的编剧。
这些零碎的碎片让她和你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据说她被第一个艺人伤到了,所以这些年只带了林嘉和一个,别人想找她合作她都拒绝了。
一切的行为逻辑都合情合理。
她和林嘉和的合作圈内人透露据说是因为一个赌局,那会儿宋喜说we1这种已经是颗资本的弃子了,这辈子都翻身无望。
音符的老板说不可能,人心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讨厌和喜欢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被讨厌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被讨厌也不被喜欢的忽视,你很难让一个不吸引人注意的人放在大众的视野下,平庸寡淡才是这个圈子的忌讳。
但让一个被讨厌的人被喜欢,和一个被喜欢的人被讨厌,都不是难事。
前者你知道他被讨厌的点在哪里,你就可以预见他被喜欢的点在哪里,而后者你知道他被喜欢的点在哪里,也就知道他被人讨厌的地方会在哪里。
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所以资本从来不怕绯闻缠身的艺人,它自带话题和热度。
后来宋喜就把林嘉和交到音符手上了,音符派了哆啦来带他,据说哆啦最开始并不愿意和tc合作,后来才勉强答应。
她刚接手林嘉和的时候,给他安排了很多剧,都是小成本小制作,那会儿林嘉和几乎无缝进组,经常疲惫不堪,粉丝那会儿还骂过tc没有人性。
但长久来说,初念倒是能理解哆啦的想法,观众缘是个很微妙的东西,当一个人站得足够高的时候,更多的人想让他摔下来,当一个人足够惨的时候,很多人又开始心疼他。
这种情绪的转换很重要。
林嘉和在经过一系列的狂风骤雨般的舆论洗礼后,他更需要的是一个沉淀的过程,把所有既往打碎,才能重新塑造出来一个光芒四射的偶像。
这些年,哆啦和林嘉和的关系越来越好,圈内人称,林嘉和能重新站起来,脱不开哆啦在背后的筹谋。而对于哆啦这种人,她并不缺钱和好名声,她缺的是成就感,把一个低谷的艺人带上巅峰,比让她带十个当红能更让她兴奋。
所以这些年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也就有迹可循了。
所有的这些,并不能让初念解开疑惑。
哆啦似乎对林嘉和很上心,可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有出现,而林嘉和似乎也对她完全放心。
刚刚的话,更是让初念心里生了好大的疑问。
初念当然不知道,她经历的每一个冗长无聊的白天,另外一些人是在血雨腥风当中度过的。
罪恶在阴影下潜滋暗长,肆意弥漫。
可对抗罪恶的脚步,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对于哆啦来说,她觉得自己是极度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一个足够被委以重任的优秀的警察,不幸的是,在漫长的潜伏中,看到了太多的无奈和绝望。
她现在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在国徽和警徽下宣誓是什么时候了。
她只记得,她刚毕业就有了一份全新的身份,这个身份真实到无可挑剔,她的“父母”“同学”“老师”都可以证明她的存在。
她的“爸爸”是知名的导演,她的“母亲”是华裔钢琴家,她的“继父”是好莱坞的编剧,她因此有很优质的人脉资源,有着优渥的生活条件。
她进入娱乐圈很轻松,接近林嘉和也很轻松,她最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是潜伏在一个小明星身边。
甚至怀疑过,莫非他也是卧底。
但绝无这种可能,林嘉和十四岁就进了tc,大半的生活都暴露在互联网之下,除非他十四岁就开始卧底了,但警方不可能让一个十四岁的素人孩子去完成如此关键的卧底任务。
哆啦记得第一次见林嘉和的情形,很年轻的男人,身上却有了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她第一次和他握手的时候,他说了句:“合作愉快,祝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他看着她,目光真诚。
当时上头告诉她的是:“对方会配合你的一切行动。”
她问对方是什么人。
上头说:“一个无名英雄。”
后来她问林嘉和,“你认为的美好的未来是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沉克制的哀伤,“不知道,但活着总会越来越好的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淡,可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
她从多方面了解过他身上传奇的故事。
在警局里一直流传至今。
712大案里,四名卧底警察全部牺牲,一线刑警倒下十四个,当时轰动全国公安线,上头几乎第一时间集结了全部的精锐刑警和缉毒警在边线这一带,抓毒枭老九。当年为了抓老九,耗费了大量的警力军力,老九是金三角一代老毒头波塞冬在境内的联系人,每年从他手里过的毒品最高达四万吨。他几乎是毒品入境的第一线。
当时所有的警力都在老九那条线上,以至于让另一个恶魔在潼安作威作福。
那年宋年还不叫宋年,叫阿达,才十七岁,没有姓,阿达也只是个外号,他是老九的手下的一个姘头的私生子,从小在妓窝里长大,因为长相漂亮,小时候没少被那些特殊癖好的男客人欺负,他就那么长到了十五岁,之后一直跟着老九手下的栋哥做事,栋哥在地下赌场里放高利贷,他就是个小碎催,跟在屁股后头打打下手,混口饭吃。
所以后来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杂碎,会是个□□烦。
当时的情况复杂到到提起来都让人倒抽气。
抓老九要收网的时候,两名优秀的卧底警察意外暴露了,行动不得不提前,而同时,他们唯一的女儿被栋哥抓走,关在木良镇下头一个叫柴洼的村子的民房里。
柴洼是个山村,背靠着大片的山,一个村子里都是吸毒佬,以贩养吸,他们在山上大量种植罂粟,混在农作物里种,那年头还没无人机,侦查全靠人力,压根儿辨别不出来。
林嘉和报警一个女孩子被抓走的时候,警方询问被抓走人的姓名年龄,但是林嘉和完全答不上来,只说是在木良镇上一个院子里被抓走的,开一辆黑色方壳旧桑塔纳,车牌是□□,也查不出来,警察没有一点线索,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那会儿潼安太乱了,警力有限,很多时候群众对警方的信任度也很低,林嘉和觉得警方靠不住,不再寻求帮助。
后来,林嘉和在街上偶然又看见了那辆旧桑塔纳,跟一些混混打听,知道是栋哥的车,栋哥是道上有名的人物,他手里管着四五个地下赌场,栋哥惹了事,被剁掉一根手指头,心里正不爽,到处找事。
他故意去栋哥面前露了个脸,他手下的马子认识他,说是这小子开了眼会卜卦,栋哥把他抓过去给他开卦。
林嘉和忽悠了他一把,说他运气很快就会转回来,那段时间老九日子不好过,栋哥的日子也就不好过,没事就把林嘉和抓去给他算卦,一会儿算财运,一会儿算官运,甚至还算了算子孙运,林嘉和从小跟这些碎催打交道,大约知道他们的心性,靠这个混过饭吃的,多少带着点儿看人脸色的本事。
他甚至知道那个小女孩被关在院子里哪个地方,亲眼目睹过栋哥杀人。
他们村子里有个制毒师,以前是个化学老师,现在专门制毒,会抓外地小孩过来试毒,一些靠骗,要么直接从人贩子手里买,做实验,编了号,记录反应,不小心弄死了就挖了坑就地填埋。
埋尸场遍布整座山,后来挖掘清点工作都进行了半个月。
林嘉和最后一次求助警方的时候,这次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边区的军方正在寻找那个小女孩,两边联动出了数百名警力去围堵整个村子。
但行动当晚是个暴雨天,那样的天气非常不利于侦查部署。林嘉和每次去都是被人蒙着眼的,他只能说出院子里的大体结构,却并不知道院子在村子里具体哪个位置。每个民居都装修得差不多,排查都要很久,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人质安全解救出来。
万一打草惊蛇,很难保证匪徒不会撕票。
更糟糕的是,林嘉和报警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了,外围埋伏的警察,眼看着一辆桑塔纳冲进包围圈,往村里开,狙击手表示,后座有个男孩,被捆了个结实。
后来才知道,那天林嘉和是故意透露自己报警的消息的,但他只是跟人骂,说那帮批官皮的吃屎一样蠢,压根儿不信他的话。栋哥知道这孙子耍他,就怒火攻心,直接派人把他抓回来了。
而那辆桑塔纳的出现,为警方定位争取了非常有效的空间。
但林嘉和被救出来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被钢条打断了四根肋骨,脾脏破裂,指甲盖几乎全掀了,血肉模糊的一片,当时都没人认出来是报案的小男孩,只当也是受害人。
他在重症病房待了很久,好歹一条命算救下来了。
栋哥被抓了,他手底下的阿达也就是后来的宋年,因为犯罪情节较轻,关了三个月就出来了。
萧家村。
村东头矗立着一栋西式建筑,圆圆的拱顶,标准的罗马风格教堂。教堂的大门敞开着,今天是聚会日,无数的人汇聚在这里。
却不是做礼拜。
门前车辆和行人络绎不绝。
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这里是最热闹的。
这里是星罗密布在乡下的流动地下赌场之一,这个教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存在的,正如这个地下赌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存在一样。
大堂里放着一架长桌,桌子前是西装革履的大老板们,他们身边或跟着助理,或带着美人。
今天新来了个北方来的老板,五十岁的阔太太,她穿着旗袍,嘴里叼着雪茄,她连续坐了六把庄了,赢得其他人严重不满,开始抗议,要赌场的人查她是不是出老千,赌场的打手表示没有人可以在这里出老千。
阔太太手里筹码全推进池子里,傲慢地说:“没意思。听说你们宋老板赌技了得,不如叫过来玩玩,他坐庄,这些我全押。”
她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女人不算很漂亮,但风情万种,也是一身旗袍,她嘴角的笑和坐着的老太是如出一辙的傲慢,她把手里的手提保险箱打开,箱子里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老太一挥手,“全换筹码,都押上。”
赌场的小弟赔着笑:“老板,我们宋哥不在呢!”
老太抽了一口雪茄,吐着烟圈,眯着眼说:“我怎么听说他回潼安了呢?我可是特意来会他的。我不够有诚意?”
小弟再次陪笑,这样大的手笔,通常不是纯粹的赌,想和宋哥谈生意的,有时候找不着门路,是会找到这里来。他说:“老板稍等,我去替您问问宋哥是不是来了。”
阔太下巴抬了抬,示意他麻利点儿。
半个小时后,几个人簇拥着进来一个男人,瘦高,斯文,中长的头发,皮肤冷白,以至于笑起来有种阴阴的邪冷气息。
他说:“荀太太,没想到,我来潼安也能遇见您。”他把目光挪到荀太旁边的女人身上,笑意愈发的深,“还有哆啦小姐,您让我很意外啊!”
哆啦翘着唇角意味不明地笑,“宋总才让我意外呢!”
宋年坐在庄家位子上,捏着盅上下摇了几下,“二位有何贵干?”
荀太笑了笑,“宋老板,您做什么生意的,我今天就是来跟您谈什么生意的。”
宋年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纤薄的笑意,“生意好说,但我这人,不爱钱,荀太太不如换个诚意。”
荀太皱了皱眉,抬了抬下巴,“你说。”
宋年目光笔直地看着哆啦,缓缓扬起一抹笑意,“叫林嘉和过来玩,我知道他在潼安。怎么样,哆啦小姐?”
哆啦神色不经意一变,“他又不会赌,叫过来不是扫兴吗?”
宋年意味深长地一笑:“不会赌,可以玩别的,您都过来找我做生意,总不能不知道我这儿什么更好玩吧?我可不喜欢太仁慈的合作伙伴!”,,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