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奇怪吗?”鬼蜘蛛顿了顿,手指着桔梗身边的北条诚,“这个家伙,除了没脸,从头发,身形,到身上的火鼠裘,哪一样不是和犬夜叉一模一样?”
桔梗如梦方醒,秀眉微蹙,经他这么一说,本来在她内心不大在意的小事,突然如同串成一条线,这打扮,再到半妖的身份,着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难道说,犬夜叉遭受了他的毒手?不会的,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看得出来,北条诚这个人看上去是和普通人有所不同,言谈间总是带着死皮赖脸,可他所作所为,却是由心出发地充满正义感。
桔梗只是牵挂着犬夜叉,才会有所猜忌,便不由地对自己多疑感到惭愧,星眸里闪过一丝恍惚,素白的脸在月色下看上去更加清冷了。
北条诚见她陷入了沉思,怕是对自己有所误解,而误会的源头就是鬼蜘蛛这张大忽悠的嘴,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战斗,来表明对桔梗大人的忠诚。
“女王陛下,请稍微往后靠一下。”北条诚迎风而立,姿态飘然,左手从泛着白光的刀身一抹而过,鬼魅之声从中刀身中隐隐传出,铁碎牙也在发怒了。
桔梗稍移玉步,抓紧了手里的长弓,明亮的眸子里,洋溢着不可思议的波澜。
这个半妖,居然还藏着东西呢?莫非,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在倒头酣睡的弥范法师,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正在周边盘旋着,如同漩涡一般,荡起了一圈一圈的劲风,卷土扬尘,涤荡着竹取村内破败的茅草房、斑驳的竹枝。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诧异地看向前方,是那个半妖,强大的妖气是从他身上发出来了,这股无形的威压,堪比鬼蜘蛛体内的泉明玉。
“他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半妖。”弥范法师摇头呢喃道,跟他一比,自己之前为了耍帅而倒地,显得有些本末倒置了,帅,是一辈子的事,熊,也是一辈子的事,又帅又熊的事,就像纳豆、芥末、酱油一块放,吃起来没了纳豆本身的美味了。
鬼蜘蛛见自己的嘴炮不起作用,本就不屑地看着对方,可一察觉到北条诚周身散发出来的妖气突然暴涨,大有冲天之势,不由地心生忌惮。
虽然泉明玉给足了他同仙子战斗的勇气和力量,但是破魔之箭的威力又让他认清了可耻的事实,如今的泉明玉,只因蒙上秽物,所展露出来的神力,怕不及原来的万分之一。
一旦泉明玉恢复神识,也就是自己生命到头的时候了。
可是,他也无从躲藏了,好不容易骗来了月宫仙子,千载难逢的机会,总不能功败垂成。
他怒喝一声,浑身的肌肉紧绷着,那张狰狞的脸越发地扭曲,清晰可见的黑雾盘绕在他周身,骤然,他身上的红色藤甲,如同万箭穿心般裂开了无数个口子,无数条树根从中刺穿而出,猛扎在湿冷的泥土中,溅起了坑中浑浊的水花。
反观北条诚这边,他已经将妖力注满了铁碎牙的刀身,对方同样散发出了别样的妖气,那些如触手般的树根正扑袭而来,北条诚断喝一声:“风之伤。”
霎时,铁碎牙刀身绽放金光,一道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刀影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三道金光撕开了眼前的泥土,卷起了如刃的飓风,朝鬼蜘蛛奇袭而去。
无数根触手,在接触到金色飓风的刹那,皆化为了粉末。
鬼蜘蛛双眸大惊失色,脑海里不停地向泉明玉发出求救的信号,然而,就连泉明玉也没有料到的招式,如同摧枯拉朽之势,已经冲向了鬼蜘蛛。
“啊……”鬼蜘蛛发出痛苦地哀号声,泉明玉紧急张开的结界,也被这三道金光撕成了碎末,连同鬼蜘蛛的身体,贯穿裂开了三道口子。
“砰……”
一声,爆炸声,烟雾弥漫,看不清状况,一团黑雾飘向了远方,四下飘落着鬼蜘蛛残存着残躯碎块,一颗混浊如黑珍珠般的泉明玉,悬于半空之中。
“女王陛下,快,净化那颗玉。”北条诚指着泉明玉紧急地催促道。
桔梗开弓射箭,箭矢带着净化之力,冲向了泉明玉,泉明玉发出一道十字镖的黑影,飞向了破魔之箭,箭矢在空中裂成了两半。
啪嗒而落的箭,插入了泥土中,光芒黯淡,北条诚错愕地看着桔梗,希望能得到专业人士的讲解。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桔梗身上的女巫服在风中飞舞飘荡,风姿超然,动人心魄。
“女王陛下,您怎么看?”北条诚直截了当地问。
“泉明玉是上古神器,自然有神灵附身,虽然被秽物所染,但也不是一般凡人所能涤除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桔梗轻轻叹了口气。
言外之意,泉明玉需要天神动手,方能涤除秽物了。
“不如让我试试吧。”弥范法师翻身起来,手里抓着那颗黯淡无光的佛珠。
“原来你还活着啊。”北条诚假装意外地笑着对他说,就知道这好色法师没那么容易狗带,实力有了,该怂还是怂了,拿命来耍帅,终究还是自己错误地迪化了对方。
弥范法师盘膝而坐,干裂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那张英姿勃发的脸还是一副皂白的模样,看来还是有些体虚血弱啊,口中诵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
手里的檀香佛珠,绽放出一抹金光,如涟漪般扩散,发出了无数个*字,朝泉明玉飞了过去。
这就是传说中,化生寺的独门秘技,唧唧歪歪?
泉明玉暴喝一声,把弥范法师座下的蒲团,抽出来一把火,连同房子一块点了,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砰……”泉明玉发出了暗黑能量,将所有的*字悉数打回,变成了回头经,将定心而坐的弥范法师一震。
“噗……”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弥范法师再次吐血,捂胸而叹息:“在下道行不够,无法超度这家伙。”
北条诚顿了顿,说:“既然你们没办法,不妨试试我的办法吧。”
“你的办法?”桔梗暗自腹诽着,凝眸看着对方,他有什么好办法不成?这可是神器啊,凡间之人,没有得到其中神灵的契约,是无法触碰的。
弥范法师半哀怨半惋惜地看着北条诚,一碰到这个家伙,自己在女人面前的魅力,突然骤减了一大半了。
再让他把神器一收拾,他就成了自己这辈子鞭长莫及的存在了。
可这也没办法,神器蒙秽,苍生遭殃,有有志之士出来拯救苍生便是求之不得,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半妖,在现世比人低一等的存在,都能有此觉悟……
唉,看来是装不过对方了,我叹服了。
“把它给毁了。”北条诚指着泉明玉,一字一句,说得很笃定。
话一说出,弥范法师和桔梗皆为之震惊。
早有传说,三大神器是天神赐予用来庇护天下苍生,虽然这些愚蠢的诸侯为了神器争得你死我活,民不聊生,可神器的存在,就相当于是天下的命脉,不可毁灭,一旦毁之,就会招来天神的怒火,到时就是天火焚世,世间万物将会化为灰烬。
“不可以。”桔梗和弥范法师齐刷刷地脱口而出。
“有何不可?”北条诚指着泉明玉,义愤难平地说,“正因为它是神器,所以就有了存在的理由。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有多少人因为它的存在而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谓的庇佑,就是这样的吗?它非但不是幸福的来源,反而是一切灾难的祸根。”
弥范法师微微闭着眼,叹息不已,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苦于这乱世,却也无从改变。
桔梗沉默不语,微翘的睫毛在月色中留下淡淡光影,冰冷的双眸为这番破天荒的见解所惑,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闪着盈盈的清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枫之村的女巫,家国天下,对她这个女流之辈而言,太过遥远了,此刻,她却少见地露出了心系苍生的忧伤。
北条诚那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并非浑然天成的,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被命运的锁链牵着鼻子走,尽管过了战国500年了,人民安居乐业,却仍旧对三大神器,你争我夺,明枪暗箭。
他成了当中的一员,恨不得将三大神器毁了才开心,这样大家就没得争了。
“我知道了,北条,你去吧,神器有灵,相信你的心意,能传达给它。”桔梗细眉一展,眼波如水。
弥范法师默默地点头不语。
北条诚抹过铁碎牙,灌注妖力,威压四起,荡起狂风,双手握刀,正要抽身而起,施力劈向了空中的泉明玉。
“住手。”远处的竹林中传来了一个如积雪般幽冷的声音。
三人的目光,移向了漆黑的竹林。
来人踏出了竹林,玉步摇曳,翩然而来,在朦胧的月色中,照见了那抹如惊鸿般的倩影。
“仙子?”弥范法师瞪大了眼神,为眼前的仙子打扮所迷,迷的不是超然脱俗、绝尘凡世的气质,而是她那身火辣的打扮。
只见仙子神色凌厉,素白如玉兰的眉梢上多了两抹红色的眼影,黑发略显蓬乱,紫色的扇形笄变成了四根金色发簪,流仙裙变成了妖冶鲜红罩衫铠甲,往日的脱俗,不复存在,宛如带刺的蔷薇,胸前饱满,令弥范法师大饱眼福。
妖艳的红色斗篷迎风而起,杀气腾腾冲星宇,赫然是一位游弋于热带丛林之中的亚马逊女猎手。
“泉明玉是天神之物,区区凡人也敢妄动天威?”仙子的双眸弥漫着红蔷薇的妩媚,言语间带着站在鄙视链顶端的不屑。
“你是谁?”北条诚只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但就是记不起来她的模样,乍一看很惊艳,如同当年在大学生活会中看到的那位打扮前卫,穿着白色罩衫,热裤,黑丝,踩着白球鞋在舞池中央大跳撩人椅子舞的学姐。
“吾乃月之守护者,神久夜。”
“辉夜姬?”北条诚仿佛没听清楚,岛国的月宫之主长这样?
“神久夜(和辉夜姬发音很像)。”
“啊……”北条诚诧异地看着对方,终于记起来了,是那个吃了天女的妖怪,指着对方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妖怪。”
“妖怪?”弥范法师尚不知情,为眼前的美色所迷惑,就算神久夜告诉他芥末沾蜂蜜吃最香了,额,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指着他教训道:“你不要胡说,冒犯天威,仙子大人高高在上,怎么会是妖怪呢?”
“哼,我可不是胡说,就是她将下凡的仙子吃掉了。”北条诚选择直接戳穿她伪装的假面。
弥范法师露出了好色的本性,他仔细盯着眼前的神久夜一个劲地猛看,恨不得连下一代的名字都想好了,却也看不见妖气。
“仙子,您还记得应允过我的事吗?”弥范法师再次旧事重提,也以此来判断对方是否是妖怪伪装的。
“帮你生个孩子?”神久夜撩拨了下凌乱的秀发,纤薄的紫色唇瓣娇嫩欲滴,令弥范法师深深痴迷。
“仙子,您还记得啊,那我就放心了。”弥范法师微微颔首,恭敬地感谢。
桔梗从一见到神久夜开始,就感觉到了一股不适感,正所谓,美女两相遇,终有一台戏,一个是圣洁如仙、清丽脱俗的桔梗大人,一个是妖冶惊艳、妩媚婀娜的神久夜,四目相对,内心戏便已经展开了。
桔梗倒不是出于嫉妒对方的身份高贵,而是一种天然的警觉性,越是美丽可疑的女性,就越有可能是妖怪伪装的,常常有流浪的武士,在森林中迷路,碰见了妖怪变成的美女,就不能自持,导致曝尸荒野。
此刻,她看不见弥范法师口中所称的仙女散发出的灵气,只有一股如同女猎手般的狂野放荡,试图以此来掩盖些什么,无法通过自身的慧眼识破,极为可疑。
“鬼蜘蛛呢?”神久夜凝眸望着弥范法师,幽幽地问,不时地向他含魅般地示意着,令他心神荡漾。
“他已经死了,遍地都是他。”弥范法师微微闭着眼,指着满地的碎块。
神久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兀自轻笑着:“死的好,竟敢亵渎天女,死不足惜。”
从始至终,北条诚都对着眼前这位神久夜产生着敌意,神久夜也察觉出来了,故不说破,只是由着他去,她还有事要做,暂时不想招惹是非。
“谁做了这个惊天壮举?”神久夜扭头问弥范法师。
“是这位半妖。”
神久夜那对凌厉的眼眸,闪过一丝错愕,虽说鬼蜘蛛是凡人之躯,不如妖怪,但是背后有神器的助力,就连自己也上了他的当,险些遭辱,这个半妖竟然能逆天?
有趣,有趣。神久夜盘手而望月,事业线浮凸惊人,傲然而立,无疑,她是月阙中最美的存在,放在凡间,同样如此。
“多美的月亮啊,多么希望,以后每一天都是满月,这样,凡间的人,就会永远记住我这位天神了。”
“纵然不是每天满月,我对您的思念,仍如月常相伴。”弥范法师不忘见缝插针,来上一句土味情话。
神久夜凛然而立,不作回应。
一阵轻风吹拂而过,仲夏时节,竟然从天飘零地落下朵朵粉色樱花瓣,淡香袅袅,樱花下的神久夜翩然而起,仿佛要羽化而归月。
她闪动着微卷的睫毛,凝眸俯瞰着这片支离破碎的村庄,一条素白色的缎带,在村口,马背上的稚童腰上缠绕着,她诧异地腹诽着:“有了天仙羽衣,吾就能主宰这个世界了。”
“不,还差一件东西。”她的目光移到了半空之中,如黑珍珠般的泉明玉,“这东西,固然可人,只是用它当武器,未免太寒酸了点。”
湿泥中,一面朴实无华的圆铜镜,在月辉中,泛着凝凝清光。
她拈起兰花指,口念法诀,缠绕在稚童身上的天仙羽衣,得到了神久夜的召唤,轻飘飘地飞向了她,将她纤细的蜂腰,轻轻一束,助她重归本位了。
正当三人准备要目送神久夜返回月宫的时候,悬于空中的泉明玉却飞向了神久夜,玉中散发出邪恶的气息将其包围住,准确地说,是神久夜在吸收泉明玉中的邪气,突然发生的一幕,令三人当场讶异不已。
最激动,当属弥范法师了。
“仙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弥范法师大声地问,本来差点被泉明玉所侵袭的她,居然主动将自己拱手让与泉明玉,这不是典型的羊入虎口是什么?
“无知的凡人啊,你们这群卑微的蝼蚁,怎会知道我的心愿。”神久夜一手指着地上泛光的圆镜,圆镜缓缓腾空而起,飞到了神久夜的手上。
“吾要将让凡间陷入永久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