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微微点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就是方从哲,政治界的一只老狐狸,他决不会做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的事,更不会做类似于死谏之类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说好一点,是识时务;说差一点,是明哲保身。
不过,目前,倒解决了我一大麻烦,我没有必要对孙承宗指手划脚。前线的事情,谁也没有孙承宗更明白。而且,孙承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前世时,许多人对孙承宗的评价是唯一可以拯救大明的人。这虽然有些绝对,但却可以孙承宗高超的军事和政治才华。
我确定,沈阳的事情,孙承宗比方从哲更清楚,更比我明白。即便我不派田尔耕前往,他也会处理的妥妥帖帖。只不过,我不想让这样一个可敬、可爱的老人背上这样的骂名。
因此,此时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孙承宗给一个惊喜,而不是指手划脚,外行指导内行。
方从哲微微思考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范文程此来的第三个目的是陛下您。”
我的脸色微微有些变色。为我?难道他要行刺于我。听说,范文程虽然是一个文臣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但也是上马能斩上将的勇敢之徒,难道他要效仿荊轲,行刺于我?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方从哲淡淡一笑,说道:“陛下多虑了。努尔哈赤虽然从张家口事件中看出了陛下胸有大志,但也不至于做一些没脑子的事情。”
也是,我也是关心则乱了。北京城护卫森严,范文程又是努尔哈赤最得力的谋士,他岂会做自斩一臂的事情。成功了还好,失败了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而且,这种事情,成功的机率基本上都是零。
“不过,努尔哈赤的做法确实歹毒。陛下如果不防的话真有可能吃大亏。”方从哲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的心中也不禁有些担忧,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发觉?看来,我还是太嫩了。我知道,方从哲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如果我不注意的话,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陛下,您年龄还小,尚未大婚。”
靠,神转折呀,我尚未大婚和努尔哈赤有什么关系。不过,方从哲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因此,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范文程送来的十个建奴美女在大婚前决不能碰。即便大婚之后,能不动也尽量别动。”
我点点头:“莫非阁老担心这里会有建奴的奸细?”
方从哲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有奸细,也不能说没可能。但建奴彪悍,不仅是男子,还有女子。色乃穿肠毒药,望陛下能以先帝为鉴。”
哦?我皱了皱眉头,我没有想到,方从哲担心地居然是这件事。其实,这件事我之前也考虑过。我所继承的朱由校这具身体确实孱弱,确实不适合与女人过分的深入交流。更何况,张嫣已是我内定的皇后。张嫣貌美,区区建奴,即便再美,又怎会能和张嫣相比。
方从哲虽然很委婉,我心里也有些不痛快。这样的私事被当众提起,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吧。不过,没有办法,我是皇帝。皇家没私事。我在享受皇帝权利的同时,也不得不失去属于自己的自由。
方从哲也有些尴尬,不过,这种事情他却不得不提。大明王朝已经有一个皇帝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总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皇帝再步先帝的后尘。
“这件事我知道了。随后,我会把他们全部赏赐给一些大臣的庶子。”我点点头。既然他们有可能是建奴的奸臣,那就绝不可能赏给朝中重臣。哪怕是其他臣子,也不能给长子,只能是那些无足轻重的庶子。
方从哲微微点头,似乎对我说的话十分满意。可是,我却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件小事,在以后却引起了轩然大波。鸡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庶子也有一举成名之时。当然,这是后话。
“陛下,老臣还有一件事要提醒陛下。”方从哲继续说道,“人参是个好东西,但并不是适合所有的人。在食人参之前,还请陛下先听取御医的建议。”
我心中突然一凛。“虚不受补”这个词语迸入我的脑海。狠,确实狠毒。这绝对是范文程的主意。努尔哈赤那个大老粗,即使遇到人参,也会当萝卜吧。也只有范文程,这个遇见过李时珍的后人,拜读过《本草纲目》,而且有谋略的政治家才能想出如此歹毒的主意吧。
“范文程,该死!”我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我看向方从哲,“方阁老,既然你知道他有谋害朕之心,为什么还要招览他?”
方从哲苦笑一声:“陛下,老臣也不想呀。可是,您给老臣出了一道让我左右为难的题呀?”
我一愣,刚才我说了什么吗?让这个以机智如狐著称的方从哲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本草纲目》确实是一部奇书,想方设法扩大它的影响也无可厚非。可是,和《四书》、《五经》同等待遇,哪怕是徐徐图之也没人愿意去做呀。这无异于与天下读书人为敌呀。如果范文程能被招降,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有本事,又崇拜东璧前辈。可惜,范文程也是一个意志坚定之人。”说到这里,老人不禁连连摇头。
我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观念的转变不是一时半会能转变的。虽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可大明,有的是坚持自己看法绝不改变的死心眼。更何况,这件事,连方从哲都不认可。
哎!我在心中轻叹一声。看来,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方阁老,尽量扩大《本草纲目》的影响吧。至少让杏林之人重视起这本书。至于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有些惋惜地说道。不知为什么,在说完这句话后,我的头脑中突然闪现出魏忠贤这三个字。这个前世的九千岁,应该少有他不能办到的事吧。让太监主持医考?靠!怎么觉得有些滑稽呢?
我摇摇头,尽量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外。
“方阁老,和范文程谈判的事就交给你了。尽量为我们争取时间。互市成不成功并不太重要。”
“放心吧!陛下。其实,范文程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到底谁笑到最后……”方从哲最后几个字已轻不可闻,但我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