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桌上仍然呈现出一团热闹局面,具体表现为炼狱杏寿郎大口吃饭,伊之助大口抢炼狱杏寿郎的饭。剩下三人,一个不敢吃一个没心情吃还有一个直接不用吃。
不用吃饭的三日月起身,借口第一次坐列车想在车厢里逛逛,炭治郎有些不同意,“不”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是担心我会迷路吗?我只在附近转转,应该没关系吧?”三日月很会给少年找台阶下,笑眯眯地问道。
“……没有。”
炭治郎伸长脖子,目送三日月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门后,内心的紧张犹然不能分散。
鬼的气味已经消散了,这意味着列车员已经走远,可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附近就是安全的……
只能时刻注意着鬼的气息了。
炭治郎叹了口气,回过头来,被眼前新增的饭盒惊了一下。
竟然还在吃。
难道炼狱先生真的不知道那个列车员是鬼吗……?
根本没心情吃的饭的炭治郎盯着炼狱杏寿郎把这盒盒饭扒完,在对方伸手要拿过下一盒时,一把按住。
“炼狱先生!”他一字一顿,“刚刚那个列车员是鬼。”
说完,炭治郎又看向缩在角落里的金发少年,“善逸也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车厢里吵都吵死了我听个鬼的心跳都费半天劲!!离那么近才发现!!!!”我妻善逸捂着耳朵哀嚎,“所以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坐这趟车啊!为什么走到哪都会有鬼出现!!!到底是谁的问题啊啊啊啊啊啊——”
这意思就是知道了——谁让他捂着耳朵还能听见自己的话呢。
炭治郎放心地再次向炼狱杏寿郎确认,“您听到了吧。”
炼狱杏寿郎放下筷子,鹰隼般的眼眸分外有神,“我们还不能行动。”
“为什么?”炭治郎眉头紧皱,到了这种时候还什么都不做吗?
炼狱杏寿郎直言道:“当然是有原因的。首先,我们的任务是去市区,这辆车上的鬼是意外发现;其次,车上人很多,保护乘客才是第一重要的;第三,在不知道鬼的能力是什么之前,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对其他人透露出这里有鬼的事情,以免引起恐慌。”
炭治郎想要反驳,却发现事实的确像炎柱说的一样。环顾四周,乘客们脸上的表情都是开开心心的,对旅途充满期待。看得出来,那个扮成列车员的鬼没有在车上对人们出手。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炭治郎实在想不出头绪,只好作罢,聚精会神注意起时刻可能回来的鬼的气息。
另一边,三日月带着狐之助把后面的车厢包括餐车厨房转了个遍,甚至让狐之助去车顶看了看,都没有发现魇梦的踪影。
逃走了吗?再不回来的话,他们就要到站了。
难道真的去找他所要的餐点了?三日月不置可否,他只是想将这个下弦支开而已,不回来是最好的。
狐之助顶着一身被吹乱的皮毛,蓬松得像有原来两倍重,“三日月大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个时间点已经成功度过,我们回去吧。”
三日月点点头,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要太过可疑,他从厨房要了个水壶带回去。
结果,等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炭治郎也埋头吃上了。
……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等再走近,炭治郎和炼狱杏寿郎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呼吸之法,两人一个虚心求教一个耐心指导,把车厢当成了课堂。
“三日月先生……”炭治郎见人回来,连忙把嘴里半个丸子吞了,结果一下子噎住,锤着胸口顺气。
三日月看了看手里的壶,带回来的水派上了用场。
炭治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想跟三日月说车里有鬼的最好时机就错过了,他见三日月跟炼狱杏寿郎聊起天来,涌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还是先不说了吧……万一让三日月先生害怕怎么办。让鬼察觉到的话,说不定会做出更不好的事。
鬼的声音与气息消失,我妻善逸也缓过脸色,稍微吃了点东西。但很快,先是炭治郎放下筷子,接着我妻善逸也僵硬地直起身体。饭菜的香气和嘈杂的人声都干扰了他们,等两人发现鬼又回来时,魇梦已经走到了三日月身旁。
“先生,这是您点的餐。”顿了顿,“我找了很多地方才找来的哦~”
小推车上摞着二十个饭盒,每一个打开都是热气腾腾新鲜味美,尤其是地瓜饭,金灿灿的,极勾人食欲。旁边的乘客见了,也忍不住举手说想要一份。
“不好意思,这已经是全部的了。”魇梦语气轻飘飘的,炭治郎却从中闻到了几分恼火和杀意。
那只暗绿的眼眸里透着对人类的不屑,仿佛这些人类没有资格来要求他。
炭治郎再度紧绷起神经,如果这只鬼有杀人的意图的话……
因为注意力全在鬼的身上,他根本没注意到三日月已经打开了饭盒。
下一秒,三日月夹了一点晶莹的米饭,点评道:“有点咸了,给我换一份吧。”
在座其余四人皆是一愣,我妻善逸更往角落里缩得不能再缩,连炼狱杏寿郎的表情都凝重起来,准备接招。
他们已经想象到鬼被惹怒、暴露真面目的情形了。
可下一秒,这鬼眉头微撇,诚惶诚恐道:“好的先生,我马上去换。”
四人:“……???”
这只鬼演人演上瘾了?不是,刚刚不是还说没了吗?
四人看着魇梦把剩下的饭盒往桌上一叠,推着车蹭蹭蹭往回跑,纷纷傻了眼。炼狱杏寿郎率先反应过来,打开一个饭盒,地瓜饭香喷喷的气味立刻涌了出来,他尝了一口,然后又尝了一口。
三名少年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炎柱怎么又吃起来了?
眨眼间,炼狱杏寿郎把这一整份地瓜饭吃下,他砸了咂嘴,纳闷地说:“不咸啊?”
三人又看向三日月,青年面前的地瓜饭冒着腾腾热气,一股淡香。
“哈哈哈哈,可能是年纪大了,口味淡吧。”
不能吧!?你多年轻啊!
不多时,那列车员回来了,推车上有一份新的盒饭。几人眼睁睁看着鬼把饭盒放到三日月面前,三日月却打开了刚刚装着盐烤鲷鱼的饭盒,执起筷子尝了一口。
“这个太淡了,加点佐料吧。”
刚刚说不要放盐的是谁!!!
我妻善逸快要石化了,他几乎能想到等会恶鬼发怒后会怎样把他们大卸八块。
恶鬼再次把食物放在小车上推了回去,三日月笑吟吟的,似乎没把这当回事。
炭治郎与炼狱杏寿郎交换眼色:
怎么办?要阻止三日月先生吗?
再看看,不能让鬼察觉到问题。
炭治郎看着三日月尚不知面对的是恶鬼、提出惊心动魄要求的样子,内心的担忧与后悔迸发而出。
他刚刚就该告诉三日月先生的……
就在两人暗地交流的时候,我妻善逸已经听到三日月再次向列车员提出了几个要求,大都是汤太咸菜太淡米饭太烫来点零食一类无理取闹的琐事,偏偏看对方还一脸的理所当然,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挑剔。
他快崩溃了,但恐惧又逼着他不发出声音——能不能消停一点你的事情怎么那么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是列车员早就把桌子掀了!!!!你会后悔的!你要是知道你向恶鬼发号施令一定会后悔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悔的是魇梦。
黑发绿眼的鬼一脸微笑地应着三日月的要求,此刻恨不得土下座跪求原谅。
他错了,他不该因为好奇上弦零大人为什么不让他动手特意追到这俩列车上来,也不该因为无惨大人的要求违背上弦零大人。
魇梦低头看了一眼金灿灿的地瓜饭,旁边杯中的水完好无损地倒映着他的表情。
他只想看别人痛苦的表情,而不是想看自己痛苦的表情……!
“好了,就这些。”上弦那双刻着银色字迹的眸子望过来,里面尽是柔和的笑意,“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魇梦谨小慎微,将自己是卑者的姿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无知真是幸福啊……
我妻善逸紧贴在座位上,内心祈求这只鬼千万不要看他一眼,记在三日月头上的仇千万不要记到他头上!
鬼走了,众人再次松了口气。
三日月将剩下的盐烤鲷鱼打开,微微一笑,“你们不吃吗?还有很多呢。”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啊!”我妻善逸终于忍不住了,泪目着哭号,“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列车员呢???放过他吧!!”
也放过我!!!
三日月佯装惊讶,“过分吗?可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工作吗?”
狐之助差点笑出来,连忙用尾巴挡住脸。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我妻善逸拼命证明自己的观点:“当然啊!!!当然过分了!一个可可怜怜的列车员这么努力的服务了!但还是要被你找茬!他不可怜吗!”
围观的炭治郎瞳孔地震,一时间不知道我妻善逸是真的还是装的。
“炭治郎,你觉得呢?”
听见三日月的话,炭治郎冷不丁回神,“我、我觉得……”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三日月先生按自己喜欢的来就好,当然,您也可以休息一下。”
“那好吧。”三日月的口吻很是无奈,“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没什么事情了。”
……
“什么……?”
黑发绿眼的男人眸光颤动,像是听到断肠离愁之词,眼底几乎闪过泪光,“这怎么可以呢……”
众人惊异于他的反应之大,却在下一刻听到不可思议的话语:“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啊。”
魇梦字字真心,饱含真情,“正是因为有您的存在,我的工作才有了意义。当然,还有这些先生。”没人发觉后一句是顺带的,还很敷衍。
——当他听到三日月微笑着说出“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时,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恐惧与逃离。
这比无惨大人给他的感觉还要刺激!
魇梦浑身战栗,抑制不住的发抖,用像是哽咽一样的声音恳求,“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顺便还加上一句:“请不要告诉我的总管,会扣薪酬的。”
这下少年们真的搞不清了,不是吧?难不成这鬼真的是单纯来工作的???
接下来的时间,四人晕晕乎乎地听着这只鬼极尽溢美之词,从他那里得到的吹嘘简直比这辈子加起来还多。
反观三日月,一脸淡定,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也是,这么好看的人,应该已经对这些赞美有抵抗力了吧。
魇梦还想再说,却被三日月悄悄拉住一只手。
不知怎么,他竟觉得皮肤有些发烫。
接着,他手背上的嘴被填了一把瓜子——还是他刚才亲自拿来的。
魇梦惊得后退几步,捂住手背。
三日月勾起唇角。
魇梦这番突然的动作将少年们惊动了,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三日月先是隐秘地一笑,继而眉眼浸上惊讶,“那是什么?”
魇梦哽住,懂了,这是让他闭嘴加滚蛋的意思。
于是,上弦之壹是鬼的身份暴露了。
黑发绿眼的鬼拨开那缕遮眼的发丝,露出另一边刻着“下壱”的眼瞳。
少年们如临大敌,拔刀站起,引得其他人纷纷注目。
其中炭治郎最为忐忑,他曾亲自与下弦之伍对战过,“伍”都那么强了,“壹”会是怎样的水平呢……
下弦壹无辜地看着他们,“其实,我只是想工作而已。”
学上弦零大人的。
然而少年们怎么可能相信,纷纷质问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魇梦眯起眼眸,像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自言自语:“人类的内心脆弱得像玻璃一样,先将精神摧毁,剩下的肉.体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再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话让炭治郎心情一沉,掌心隐隐透出一丝湿汗。
下弦之壹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魇梦还想再说点什么为自己助兴,接着听见三日月低咳一声,立刻凛然,举起那只生有一口的手,吐出细语:“睡吧……”
强控。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车厢的人意识全无,就地仰倒在座椅上。
除了三日月。
在车厢里转了一圈后,三日月发现大部分人的脸上露出的都是微笑,唯有炭治郎在流泪,便起身过去帮他擦拭了一番,又揉了揉那坚硬的脑袋。
身后递来一根绳子,魇梦憧憬地问:“大人,需要我帮您系上吗?”
他认为三日月是要享用这一车大餐,如果从旁协助的话,说不定能讨一两个人头吃吃。
三日月却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意都敛下许多,“不需要,你可以下去了,之后把血鬼术解开。”
魇梦心中一阵惊惶,恭恭敬敬地告退。
没过多久,车厢内鼾声四起,乘客们从肉灵分离的状态转为了正常的睡眠。
三日月将少年们挨个扶好,正忙时,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轻喃:
“三日月……先生……?”
回过头,炭治郎仍旧沉睡着。
但是,对方的梦里为什么会有他?
……
在见过死去的家人们之后,炭治郎来到一个奇怪的梦境里。
那是一个迷雾中的庭院,莫名听见有人叫他“主殿”,而他也潜意识知道,这是他的刀剑付丧神。
刀剑付丧神……不是传闻故事里的鬼怪灵物吗?
他继续向前走着,看到远处一抹模糊的深蓝色,奋力直追,等到离那人还剩咫尺之遥时,视角又忽然一变,他与对方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深蓝色的狩衣,金色的甲胄,金色的流苏……虽然现在的三日月先生并没有穿戴那些甲胄,但声音长相无疑就是他。
“你是岩融那天遇见的审神者吧?你好,我是灶门炭——”
“抱歉……我又忘了。”
“抱歉,日轮就是这样的性格……”
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响起,异常陌生又异常熟悉。
岩融?审神者?日轮?是日轮刀吗?
情景几番变化,狰狞的怪物和耀眼的刀光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然后身体就像灌入了凉水。
天亮了。
炭治郎从梦中惊醒,日光刺痛了他的双眼,眼睛周围紧绷酸涩,像是刚哭过一样。
车厢内吵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引导着他渐渐清醒。
……自己睡着了?
不对,之前好像发生了什么——
鬼!
炭治郎一个挺身站起来,扫视四周,乘客少了很多,但周围并没有打斗或受伤的痕迹。炼狱先生、善逸、伊之助都在睡着,一切都好像从未变化过。
窗边,穿着深蓝色狩衣的青年正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
三日月先生什么时候坐回去的?
似乎注意到他的动作,对方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
“炭治郎,你醒了啊。”
“三日月先生……”
炭治郎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到底是不是真正清醒着的。
他好像做了一场很漫长又很真实的梦,现在脑子都还懵着。
“各位乘客……终点站到了……请拿好行李下车。”
列车员的声音响起,提醒剩下的人该下车了。
三日月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随人流向外走去,经过少年身旁时,还注视着那双暗红色的眸子笑了笑,“不下车吗?已经是最后一站了。”
炭治郎一愣。
他看了一眼车票,确定了上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手忙脚乱开始推人。
“炼狱先生!善逸!伊之助!快醒醒!我们好像坐过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