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抽烟的动作一顿,薄唇掀起轻嘲。
床上?
沈行捏着烟头重新扫向姜玫。
女人面容精致,桃花眼浮着薄不见底的笑意,眼尾呈平行、微垂微翘,眼皮半抬,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饱满的红唇微张,身子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墙壁娇软得很。
喝醉酒的缘故,冷白的面皮还透着粉嫩。
总之,是个妖精。
还是个麻烦。
一般人吃不下。
姜玫这会儿倒是不急了,也没管是不是男厕所,从包里取出一盒烈性烟慢悠悠地抖了一根出来。
食指中指间夹着烟,掏出打火机垂着下巴啪一下点燃,姜玫咬着烟趁势凑了上去。
烈焰红唇含着烟,面皮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烟慢慢燃了起来。
奶白色的烟雾升上空。
姜玫吸了一口烟,当着沈行的面慢慢吞吐烟雾。
姿势熟练,显然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妖娆的身姿在此刻越发勾人,身段匀称,腰肢柔软纤细,烟雾缭绕下像极了勾人魂的妖精。
沈行只打量了几眼便挪开了视线。
抽了两口烟,沈行无足轻重地抬眼皮:“你谁?”
姜玫指间夹着烟,跟着抬眸落在沈行身上。
沈行眼皮微垂、薄唇微抿、通身贵气,神色寡淡。
“就一普普通通的人,跟您谈不上多熟。”
刺耳的铃声响起,沈行掏出手机瞥了两眼按了挂断,丢掉手里的烟头大步流星离开男厕。
路过姜玫一个眼神都没给。
姜玫的目光落在那道挺拔笔直的背影上,嘴里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轻笑。
显然姜玫刚刚说的话这位压根儿没放心上。
或许把她当成了众多想接近他的女人中的一个吧。
庸俗而又理所当然。
姜玫再次进包间看见的便是刚恨不得把她往死里灌的几个老滑头满脸谄媚地围着一个年轻男人转,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双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脸上有些不耐烦,眉眼里满是疏离,丝毫没把旁边的老滑头看在眼里。
这幕并不奇怪,向来是残酷现实里社会规则的鲜活表现,他们面目狰狞地挤出笑脸像个傻子一样陪笑,不过是敬畏对方背后的实力、资源以及人脉。
为利则往嘛。
“你来得正好,诺,就中间那位就是公司的新老板,也是天娱老板周肆。这京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那圈子里的人都称他一声周爷。周还有沈、许为主的圈子那可是最顶级的,一般人压根儿挤不进去,其中以沈家为首。那位沈家公子最为神秘,除了知道沈家有位继承人,可连名字都不清楚。”
“你运气好,要是讨好了他,你在公司的日子也好过点。”
姜玫刚进包间就被罗娴拉着科普。
等科普完,在罗娴的推搡下姜玫挤到了周肆面前。
周肆早在姜玫进包间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人,如今瞧见人凑在他面前周肆又仔仔细细地扫视了几眼。
紧接着周肆褐色的瞳孔缩了缩,神色有些复杂。
“周老板,姜玫敬您一杯?”
姜玫自然而然地坐在周肆身边,毫不扭捏地拿起桌上的那瓶红酒径自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周肆一杯自己喝。
“我不太会说话,就祝周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周肆看到那张美艳的脸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姜玫手里的酒杯,见姜玫已经一口闷了周肆皱了皱眉也跟着灌了一整杯。
旁的人全都惊讶。
尤其是那几个老滑头此刻更是眼都不眨地盯着两人。
几人对视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错愕。
他们几个刚刚说尽了好话也没见周肆给个眼神喝半口酒。
如今姜玫两句话就让周肆跟着灌了一杯酒?
莫不是看上了姜玫?
眼见着姜玫还要继续敬酒,周肆拧了拧眉,抬手打断姜玫,“差不多得了,要传出去不得骂我周肆欺负一姑娘?”
“姜玫,这两年没见,你怎么就混成这副样子了。”
周肆言辞间满是失望,旁人一阵哗然,这话里话外可都说明姜玫与这京城贵公子周肆认识,而且这关系还匪浅啊。
姜玫装作没看见一个二个的猜测,只垂着眼皮不温不凉地回了句:“周老板说笑了,姜玫一直都这个样儿。”
—
“你跟周总认识?”
晚上凉风习习,姜玫坐在后座懒散地靠在车窗上,冷风灌进车窗吹得头发糊了一脸。
姜玫随便拨动了两下露出那精致的锁骨。
听到罗娴的话了姜玫缓缓睁开眼。
“见过几次。”
“他就是你背后的那个大人物?”
罗娴忍不住皱眉。
当初姜玫墙倒众人推,遭遇了四五个月的网络暴力,手上的资源都被各家抢走。
违约金算下来一大笔。
她的住址电话也都被泄露出去。
有两次还闹进了警察局。
直到第六个月,那些关于她的负面新闻全都在网上消失。
没人再提她。
也没人敢再找她拍戏。
不久后就有消息传出姜玫被大人物包养,罗娴亲眼瞧见姜玫那几个月的惨状,自然是不信这个传闻的。
可刚刚周肆的举动让罗娴怀疑。
姜玫对她有知遇之恩,当年姜玫大火选了她当经纪人,后面她也跟着吃了不少红利。
姜玫出事后她也继续带其他人,如今带的是新晋影帝齐衡。
罗娴想到这复杂地望着不言语的姜玫,“你身后的那个人要是他,这两年怎么……”
“不是他。”
姜玫酒意上了头,趁着还有意识否认。
“你背后真有人?”
罗娴诧异。
“这些公子哥你若是招惹不起,别走太近,否则遭罪的是你自己。”
姜玫胃里翻江倒海,闭着眼睛没有回复。
—
周肆回到包间沈行正一个人坐在暗红的沙发上抽烟,暗色波动下衬得他整个人阴沉谨慎。
周肆见状不禁怂了,“哥,您可别这样,我心脏受不了。这不是在外边,别吓我。”
“好好说话。”
沈行漫不经心地睨了睨装腔作势的周肆,提醒。
“好好好,刚去隔壁包间转了一圈,陪人喝了一杯。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提一嘴?”
周肆说完抬腿走到沈行对面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杯威士忌,刚抿了一口就听沈行寡淡地开口:“见了面我更想睡她了。”
噗呲一口酒从周肆嘴里喷了出来。
周肆被沈行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不轻。刚想有所表示沈行又丢了句。
“这女人整容了。”
“……”
“变漂亮了。”
周肆咳嗽两声,想起刚刚的事,心虚地提了一嘴:“你说的那位刚刚还跟我喝酒来着。不过人也没整容,是长得越来越招人爱了。不过当初……”
“回了。”
没等周肆说完,沈行将烟头扔在烟缸里,起身拍了拍身上大步走出包间。
“卧槽,哥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你这狗脾气在部队里待了这么些年怎么还没改好。”
周肆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沈叔这两年快退休了,你是不是也得回来搞一下这边的事了?”
沈行脊背挺正,坐在那辆改装的牧马人里面色平静地抬了抬眼皮,“嗯。”
“天娱刚并了爱华,股份分红还是按照往常打你账上。忘了说,那位的合同快到期了。我是签下来还是?”
沈行脸上松动两分。
偏头睨了眼满脸八卦的周肆,沈行蹙眉,“看她自己。你问我做什么?”
“啧,好歹做了一夜夫妻,至于这么冷漠?当初你从部队回来不也专门替她摆平那事,她不知情,我可是看得门儿清。哥,你这辈子不栽她身上我跟你姓。”
“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魅力,连个大专都没毕业,父亲还是赌鬼入了狱,要不是跟夏竹做了朋友挤进圈子谁认识她。偏生这位还不消停。”
“我们这圈子谁不知道你不碰娱乐圈,不碰复杂家庭的女孩。可这两样,这位可都沾了。”
“上回在新疆你只身捣入人老巢,一方面是抓人,另一方面不也是为了那位?你那回满身是血地躺在医院里,吓得我差点就同沈叔说了实话。虽然那次你升职了,可也要了你半条命。”
“你这回回来又想做什么?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个在外面看着风风光光,可婚姻向来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沈行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抽了两口慢慢吐出烟雾,脑子里掠过一道妖娆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沈行凉凉地嗤了一声。
“就你他妈话多,回沈宅。”
“那到底签还是不签?”
周肆见沈行已经阖上眼皮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忍不住骂了一句。
艹
给个准话会死?
—
宿醉后姜玫整个人头晕脑胀。
脑子里的记忆七零八碎,隐约记得被罗娴推着给周肆敬酒,至于其他的她全忘了。
好像还有一个迷彩影子。
记不清了。
下午试镜,姜玫洗漱了一下拿起罗娴送来的剧本翻开看了起来。
剧名《捧杀》,扉页写着——她本可以步步为营,却被捧杀得无路可退,最后无辜惨死在了那场虚荣里。
《捧杀》女主角安意是个刚入娱乐圈的新人,拍了一部文艺片大火,火后资源不断媒体大肆宣扬,她本人也沉醉在那场虚荣里,只是内心越来越空虚无法排泄。
她死前曾与某富家公子秘密谈了几年恋爱,两人感情很深,可富家公子迟迟不肯娶她,她后来明白对方只是玩玩她,巨大的落差让安意承受不起。
最后选择在她成名的那天夜里跳楼自杀。
死前留了一句话:“下辈子想嫁给普通人。”
自古以来,戏子配豪门子弟就没好下场过。
以为自己可以跨越鸿沟,殊不知跨过去的那方是另一个火坑。
不过她只是个旁观者,饰演安意而不是安意。
演的是人、做的是鬼、行的是苟且之事。
姜玫花了两小时看完了剧本。
她之前说错了。
她跟安意一点都不像。
安意太懦弱。
她不会。
她没有安意那么单纯也没有安意那么顺风顺水,也没有低开高走的命。
她是一夜出名,但是那是她蛰伏了十多年的结果。
姜玫背靠在破旧的沙发里不停地回忆那一张张恶臭的嘴脸,那些恶毒冰冷的话语,还有那无数个彻夜未眠的日子。
电话铃声撕破沉寂,姜玫缓缓回神,看了眼来电人姜玫按了接听。
“听说这次女主角已经内定了,大多都是去走个过场。这角色你要是没拿到也没关系。我要是有合适的角色再联系你。不过也不一定,这次的导演是江逢,他向来只看演技,在投资人面前也能争一下。你试戏时找一个冲击大的片段让江逢看上了还有机会。”
姜玫开了免提将手机搁在一边,听到内定两个字姜玫偏头看向手机屏幕:“内定?”
那还公开选个屁。
选寂寞?
“你认识,许薇,她父亲是这次的投资人之一。不过周总是这部戏的最大投资人,这剧是天娱出的,他才是最后的决策人。”
许薇么?
不仅认识还深刻得很。
当初姜玫入行大火挡了不少人的路,其中一个就有许薇。
她被雪藏后她签的那些资源全都落入了许薇手里,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许薇。
许薇手里的那段视频压得姜玫当时翻不了身。
姜玫想到这闭了闭眼,语调平缓地开口:“那这角色我非要不可了。”
“周总亲自到人事部拿了你合同。不出意外应该是要跟你续约。我倒是觉得他是想重新用你,你确定跟他没关系?”
“你觉得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包/养?。还是大老板和被雪藏女明星之间的权/色交易?”
姜玫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慢吞吞地反问,电话那端呼吸停了两秒,最后在沉默里结束了这通不算融洽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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