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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闻声忙走过去,杨仙乐深居在这山中,除了丈夫和儿子,唯一常见的就是方淮,见了他总是很欢喜,道:“有些日子没来了吧?听潇儿说你在经筵阁帮着训导弟子,忙得都没空上山来了。”
方淮笑道:“是有些忙。”
杨仙乐把他带进屋,沏了茶。方淮左手拇指上有一个玉扳指,是方其生为他特制的灵器,可以释放灵气探知周围物体的轮廓,这样他在走路时就不用拐杖,坐卧时也不用摸索,适应了之后,行动几乎与常人无异了,只不过要定时补充大量灵气,也是件极奢侈的东西。
这六年来往,杨仙乐几乎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子侄,况且方淮和她一样,都是这碧山中少有的于修仙途上无望的人,方淮又是因为余潇才双目失明,杨仙乐对他又是亲近又是歉疚。
方淮把母亲让自己带来的几样物件给了杨仙乐,又陪她说话。青骡站在屋外的院子里,白虎趴在脚边,脑袋搭在交叠的两只大爪子上,百无聊赖。
闲谈不知多久,忽然听到远远传来别峰悠扬的钟声,杨仙乐望了望窗外道:“你师叔今晚不回来,潇儿却不知怎么,到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
方淮笑道:“或许是给人拉着帮忙去了。”
方淮和余潇都是太白宫的第五代弟子,他们在这一代中也都算年纪小的,同辈中有年纪大的,已经修炼三四百年,弟子也收了十来个了。
太白宫虽然广收门徒,但对弟子的教习却毫不放松,免得出去让人笑太白宫人虽多,却是滥竽充数。弟子们每日早上卯时一刻就要到经筵阁听讲道,随后琴棋书画四课,是为了陶冶心性。练道是个很玄乎的东西,修炼的过程中修为是基础,但心境没跟上,仍旧无法向上一层。甚至有很多在修炼中走火入魔的例子,都是心境不过关。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就是修炼,和法术的学习,修士有很多种类,剑修,气修,丹修等等,对应剑术,内功,丹炉种种……就不赘述了。
方淮虽然灵根驳杂资质下乘,六年来连筑基都没到,不过倒是读了一堆的道经。他身为首席真传弟子,管理门内事务,又在经筵阁等处为辈分低的弟子们讲经,在门内声望渐渐高了起来,有些比他辈分高的四代弟子,见了他也都客客气气以礼相让。
只可惜。人人都这么说,偏偏不得天道垂青,与仙途无缘。
可惜?方淮一点不觉得可惜,他觉得他的现状挺好的,勤勤恳恳为同门服务,要是哪天主角真的黑化,看在两人一块长大,他又“老实本分”的份上,也不会追着要他小命的。
嗯,这点他对主角还是颇有信心,毕竟书里的方淮那么阴主角,主角最后也没有亲手杀了他,原因就是他母亲李持盈向主角求情。李持盈对主角的父母和主角自己都曾多般照顾,偏偏养出了个想修仙想昏了头的儿子。
虽然被主角放走之后,“方淮”的下场也凄惨无比——他素来爱惜羽毛、注重名声,是个妥妥的衣冠禽兽,最后光鲜的表面被人撕开,万人唾骂,潦倒落魄,父母为他而死,就更无人庇护他,这样的下场,还不如死了干净。
所以主角也是想到这点,才干脆放了他。
方淮和杨仙乐又坐了一会儿,第二声钟响,他对杨仙乐笑道:“不如我去把他找回来,您在这儿等着。”
杨仙乐点点头道:“好吧。”
方淮于是起身,脚边趴了许久的白虎跟着站起来,杨仙乐笑着摸摸它的脑袋,从袖中摸出一颗灵石喂给它。
白虎立刻来了精神,将灵石叼走。它是灵兽,自然不和一般的老虎一样爱吃肉,而是喜欢吸收灵石中的灵气。
方淮道:“叔母别惯着它了。每日喂它的灵石也够多了。”
杨仙乐笑道:“你这白虎长大了,仍旧有些憨头憨脑的,不显凶相,到底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方淮黑线,难道他长得很憨头憨脑?
杨仙乐把他送到院门口,目送他骑上青骡走远了,才回到屋里。
余潇今日回去晚了,却不是因为有人找他帮忙。他不是方淮,即便资质低下,仍旧长了张神仙般俊美的脸,引得人多想亲近。他那张脸,和他魔女之子的身份,注定了遭人冷眼和排挤。
不过上一世他是被迫,这一世却是他有意为之,独来独往,他才能不被打扰地炼他的功法。
六年前来到碧山时,他突破第四层已经两年之久,从第四层起,每一层耗费的时辰和精力都会不断翻倍,所以到第五层他练了八年。
这两天正是他临近突破的时候,今天在竹林僻静处凝神练功,醒来时却已经晚了。
余潇走出竹林,捻起法决,便要随手招来一只白鹤飞回明镜峰。白鹤甫一落地,忽然身旁传来一声嗤笑:“哟,我们的天才,这是神功大成,打算飞升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
又响起两三个人的大笑声,余潇看去,却是几个同辈的弟子,论理他该叫一声师兄。
为首之人道:“余师弟,何必如此拼命呢?我听说你这疤就算修到化神期也恢复不了,哈哈,凭你这张疤脸,就算刻苦修炼到化神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余潇脸上没什么表情,被他如此嘲讽,眉毛都没动一下。
又一人道:“师哥,你就随他吧,他脸上那么吓人一道疤,躲进深山老林里修炼,咱们眼不见为净。”
“哼。”为首的人上前一步,看着毫无所动的余潇,戏谑道:“余师弟既整日待在明镜峰,可有对着那面石镜好好看过自己的脸?”
“万师兄从没去过明镜峰,说起话来倒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余潇没说话,反倒是他身后一个人影慢慢走出来,正是来找余潇的方淮。
那几个人一见方淮,碍于他首席真传的身份,还是有所避忌,唯独那为首的“万师兄”腰杆依旧硬得很:“方师弟,虽然你是首席真传,管理门中俗务,可也管不了我做师兄的几句话吧?”
这话说的,方淮管的是“俗务”,好像他立马就登仙似的。
方淮笑眯眯道:“余师弟受损的不过是皮囊,可有人一颗嫉妒之心,比起疤痕来还要丑陋千百倍。真是可悲可叹。”
万师兄脸色一变,冷哼道:“方师弟堂堂首席真传,偏偏要跟这魔女生的疤脸混在一起,真是自甘堕落。”
方淮仍旧微笑道:“大家都是太白宫的弟子,师兄一口一个疤脸,未免有失口德。传出去,让人听见笑话。”
“传出去?传到哪里去?倒是咱们太白宫收容一个魔女,已经远近闻名,将来这疤脸出了碧山,让人看见太白宫弟子的仪容如此丑陋,才真是丢人现眼!”
方淮嘴角一抽,心想旁友我是在帮你啊,你惹了这个灾星,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不通透呢?
算了,这大概就是每本x点小说必配的角色——炮灰甲吧。
方淮也不跟他多费口舌,回头道:“阿潇,咱们走吧,叔母还在家等着你呢。”
他叫惯了“阿潇”,入门之后,也没改过来,当着别人的面叫,倒是透出一股不寻常的亲昵。
姓万的在他们身后高声道:“我方才说错了,你倒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咱们的首席大弟子陪着你呢!可惜却是个瞎子!不过瞎子倒好,看不见你那张疤脸!”
方淮脚步一顿,很好——年轻人,你不光惹了灾星,你还惹了我。
不过此人敢如此叫嚣,也是因为后台颇硬,方淮要打击报复,也得找个适当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多得是,不急这一时。
他微微侧头,想知道余潇会有什么反应,察觉到对方也看过来。不知为什么,方淮总觉得那平静的外表之下像藏着什么,而他们相处六年,他从没看透过。
但对于余潇这样的身世和境遇,很多事情藏在心里不表露出来,太正常了。
方淮这样想着,余潇捻决又招来一只白鹤,正要跨上去。身后的万炮灰见他们不理会自己,作死地又高声道:“魔女生的孽障!一个魔女,也不知用的什么狐媚妖淫的法子,把余真人勾得神魂颠倒……”
方淮心里一惊,已察觉不妙,忙回头道:“阿潇……”
但身旁已空无一人,数丈之外,余潇已经掐住姓万的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余潇握着对方的脖子,如同鹰爪钳在野兔身上,那人窒息痛苦之间,对上他的眼瞳,只觉得里面一股股漆黑的不明物涌动缠结,好像陷入一个恐怖的深渊中,无比冰冷,无比黑暗——
余潇慢慢收紧了手掌,对方的脸青筋凸起,一股贴近了细看才能发觉的黑气四处爬动,两眼泛白,已陷入半昏厥。
他眼中的旋涡愈来愈深,就在此人濒死之际,忽然一声厚重悠远的琴声,如石破天惊,落在两人头上。
好像一只手轻轻一拨,将遮天蔽日的乌云拨开,余潇眼中的旋涡散去,重新恢复成往日的沉静。
一只手稳而有力地搭在他手上,引导他将那姓万的松开:“阿潇,清醒些!不能杀人——”
余潇任由他扯过自己的手,抬眼,眼波还是往日一般,静水流深。
他微微启唇,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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