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缘和张小凡正站在一座山下,看着眼前这条长长的石阶。
石阶上,人群熙熙攘攘,无数人穿行其上,老人、男子、妇人、小孩,每一个都神色虔诚,口中颂念着佛号,沿着石阶,一步步向上攀爬,仿佛他们走了这条路,便能离佛更近一些。
石阶尽头,远远可见成片建筑耸立,有云烟自建筑群中升腾,缥缈钟声长鸣,好一处祥和安宁、香火鼎盛的佛家圣地!
可越是看到此地祥和安宁、香火鼎盛,张小凡就越发想起草庙村中那尸体横陈的惨烈场景,禁不住在心中怒问:
凭什么天音寺还能这般心安理得地在这被世人崇敬,接受世人的香火?而他们草庙村承受了那等苦难,却没人记得!
凭什么?
张小凡双眼泛起红光,紧紧握住手中的烧火棍,浑身杀意激荡。
“走吧,我们也上去。”
在张小凡快忍不住愤怒和杀意,即将爆发时,一只手按在了他肩上,回头一瞧,见是李缘,张小凡顿时清醒过来,点了点头,跟着李缘踏上了石阶。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石阶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白玉为石,坪铺为场,石阶层叠,以九为一组,连接而上至大雄宝殿,共九九八十一组。
雕栏玉砌间,一座高大的殿宇雄峙,殿前十三支高逾十丈的巨大石柱冲天而起,殿顶金壁辉煌,用的是最上等的琉璃瓦,八道屋脊平分其上,皆雕作龙首形状,每道屋脊飞檐龙首前,又各雕刻着十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瑞兽。
至于殿下的种种雕刻,华丽精美,更是远远超过了世人想像,绝非等闲之辈可以制作。
在大雄宝殿的两侧,以及前后,俱是一间连着一间的高耸殿堂,其间或与广场相接,或与小路蜿蜒相连,有的直接便连在一起,层层叠叠,大为壮观。
这片建筑之雄伟华丽,让这些年走南闯北,走过许多地方的张小凡,也叹为观止。
而在这佛教庄严圣地上,此刻有无数凡人穿梭不停,无数人手持香火,跪拜礼佛,台阶广场,殿里殿外,香火鼎盛的难以想像。
李缘看着这场面,道:“在另一世界,有位诗人曾写过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觉得放在这天音寺,也极为合适!佛家不是讲究慈悲为怀,要普渡世人吗?天音寺修得这般富丽堂皇,可这世间却还有那么多冻死饿死之人,不觉得是种讽刺?”
他这段话一出,立时引得许多人看过来,无不对李缘怒目而视,好些人已蠢蠢欲动,就要上前和李缘说道说道。
“阿弥陀佛!”
因为来上香礼佛的信众太多,天音寺在各处都设有僧人引导,听到李缘的话,就近一名僧人过来,向李缘和张小凡道了声佛号,温和有礼,微笑着问道:“听施主之言,可是对我天音寺不满?”
李缘瞥了这僧人一眼,直接怼道:“难不成你觉得我的话是在夸奖天音寺?”
那僧人脸上的笑容一滞,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听李缘又道:“去告诉普泓那老和尚,草庙村的故人来了,滚出来一见!”
竟敢直接称呼普泓神僧为老和尚?
还让普泓神僧滚出来?
一道接一道愤怒的目光从四周射来,普泓在这些天音寺信徒眼中,那就是在世活佛,德高望重的神僧,竟有人敢跑到天音寺来,对神僧如此不敬。
那僧人修养不错,听到李缘称普泓神僧老和尚,也没表现出气愤,他看了眼李缘和张小凡,道:“请两位施主稍待,小僧这就去禀告法相师伯!”尽管他不知晓何为“草庙村故人”,但也知晓这件事绝非他能处理。
僧人话落,向李缘和张小凡合十一礼,快步离开了广场。
那僧人一走,周围那些天音寺信徒立即朝两人涌来,抱的是何等心思,再明显不过。
张小凡持着烧火棍,微微释放出一缕煞气,淡漠地扫了这些人一眼,顿时将这群人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后退。
“鬼啊!”
“妖怪!”
“有魔鬼!”
经这一吓,再无人敢接近李缘和张小凡,只敢远处低声咒骂两人。
却说另外一边,那僧人离开广场后,经过数座殿堂,到了座较为安静的佛堂前,向里问道:“法相师伯可在?弟子有要事禀报!”
佛堂中立刻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是德云啊,进来吧!”
德云僧人走进堂内,见两名僧人背对着他、跏趺坐在两只蒲团上,忙向两人行礼:“德云见过法相师伯、法善师伯!”
法相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回头,道:“有何事非得向我禀告?”
德云道:“回禀师伯,大雄殿外,来了两位施主,他们自称是什么‘草庙村故人’,要普泓师祖出来与他们一见。弟子觉得此事非我所能处理,方前来禀报!呃……”
德云话说完,发现不知何时,法相和法善已转过身来,正站在他面前,两人皆脸带惊讶。
法相转动着手中念珠,问道:“你说他们自称‘草庙村故人’?”
德云道:“那两位施主的确称自己‘草庙村故人’,他们还称普泓师祖是……”
法相问道:“是什么?你直说无妨!”
德云只得硬着头皮道:“他们称普泓师祖是老和尚,还让普泓师祖滚出去见他们。”
“……”
德云说完,便低下头去,可过了好会儿,也不见两位师伯回话,他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两位师伯并未像他想象中那般愤怒,而是神情复杂,彼此沉默。
德云暗自嘀咕:“那自称‘草庙村故人’的两人莫非真和普泓师祖有一段恩怨不成?”稍即,又在心里连道两声“罪过,罪过”,非议师长,可非佛门弟子所为。
“唉!”
法相长叹一声,道:“该来的终归会来,这本就是我天音寺种下的恶,今有此果,也是报应。师弟,同我去见见他们吧,这番因果恶孽终须要被了结。”
“是,师兄!”法善双手合十,应了一声,同法相出了佛堂,向大雄宝殿广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