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强从李寡妇家回来已是傍晚,喻溶月那臭婆娘今天是带着女儿回来了,平日里这个点家里的饭菜都上桌了,可谁知他一踏进院子里,就看到王秋菊坐在竹椅上唉声叹气。
“她人呢?还没做饭?死哪儿去了!”
王秋菊一手打着蒲扇,一边哭诉道:“她现在是翅膀硬了,谁都请不动她了,就连让她洗几件衣裳她都死活不肯,晚饭她居然就做她跟许燕华两个人的!她这是什么意思!摆谱吗!”
“什么?”许大强声调变大,勃然大怒,两步并三步地冲进了屋,只见喻溶月坐在床边,正在给许燕华喂粥,他一把拽起她的手腕,“你什么意思?家务都不做了,你是不是想离婚!”
喻溶月反手甩开他,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我为什么要离婚?凭什么家务都要我做,你跟你娘没手没脚?”
“没做家务就是想离婚?那你做了吗?你想着离婚?怎么,外面有人了?”
被戳到事实的许大强心虚地移开视线,“不做就不做,乱扯什么!你要觉得在这个家过得委屈,大不了不过了,离婚!”
喻溶月给许燕华喂完最后一口,把碗放在一旁,起身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张口闭口离婚,你要不想过了,你滚啊!”
许大强算是看出来了,喻溶月就是不肯离婚!
他气闷地摔门而去,这要是换了平常,他肯定就动手了,但医院那次后,他就长教训了,完全打不过啊!
王秋菊见儿子垂头丧气地回来,就猜到了结局。
这喻溶月是越发过分,衣服不洗就算了,现在做饭还不做他们的!
他们以为喻溶月只是随便闹闹,结果连着一周,喻溶月除了去地里干活上工分之外,做饭全都是只做她和许燕华的。
这天,队里组织挖山塘建水库,整个生产队的所有人都要出动,这也是能挣工分。
王秋菊平日里最不喜欢出门干活的也被迫来了,许燕华的腿伤已经差不多好了,为了节省时间,喻溶月把许燕华也带去了,早上多做了两个烙饼,中午就着凉白开喝。
以前这种时候,许大强惯喜欢偷懒,让喻溶月去帮他挖土,挑土,每每都把喻溶月累得半死,但今时不同往日,喻溶月如今理都不理他。
午日的太阳极大,喻溶月挑完了上百担土后气喘吁吁地坐在许燕华的旁边歇歇脚,这个点村里的人,要么回家吃,要么就地随便吃点什么填饱肚子就行了。
许燕华戴着一个草帽子,乖巧地坐在石堆上,逢人就喊,嘴巴甜的很。
陆新贤远远地看到喻溶月在歇脚,他带着两个饭盒走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
说着,他又把另一个饭盒给打开,里面装着两个肉包子,他塞到喻溶月的手中,“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
这年头能吃到馒头就已经很奢侈了,更别说这种带肉馅的包子了,她迟疑了片刻,见许燕华嘴馋地咽了咽口水,她无奈地耸了耸肩,接过包子道了声谢,“多谢你了,等过段时间队里发了肉票我……”
“我又不是图你这些。”陆新贤把饭盒合上,“燕华现如今还没完全好,整天啃这些烙饼多没营养。”
说着他又弯下身子,语气温和的询问许燕华:“好吃吗?好吃明天叔叔又带给你吃。”
许燕华眉眼笑弯了,甜甜地喊道:“谢谢叔叔!”
这边其乐融融,可眼红了其他人,尤其是王秋菊首当其冲地诉苦:“我儿媳妇可真的命好咯,去医院有人接送,如今干活还有人送吃的……也怪我儿子大强没什么本事,连媳妇女儿吃包子都得靠别人……”
这话看似在贬低许大强没本事,实则是让大家伙都觉得喻溶月和陆新贤之间有点什么,否则陆新贤非亲非故的干什么对人那么好?
“我说王婶子,你家儿媳妇不会真的跟老陆有一腿儿吧!”
“老陆一把年纪还没娶妻生子,怎么就会看上有夫之妇呢!”
“我呸!这什么作风啊!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这不是给我们生产队抹黑吗?”
“想不到喻溶月还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
王秋菊几句话就让所有人误以为陆新贤跟喻溶月有不正当的关系,她满意地看周围的人诋毁喻溶月,李月兰那边已经怀了孕,要早点把喻溶月给解决了,才能让李月兰嫁进来啊。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人尽皆知了,大队队长跑来找喻溶月谈话,“喻溶月同志,针对你和陆新贤同志的个人作风,组织上决定对你们进行调查,你有什么想说的?”
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喻溶月把早就想好的说辞往外倒,“大队长,有句话说得好,不听谣不传谣,没有证据的事就单凭他们几个人说,就要定我的罪,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大队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议论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这才被迫过来调查询问,“那你说说,陆新贤同志为何无缘无故给你包子?”
“我家燕华腿伤了,之前她奶奶跟她爹都不肯出钱给她治,还是老陆一直帮着我,这不出了院,医生还是再三嘱咐要好好调养不然会落下残疾,我就找老陆借了点肉,让他帮我做成包子,等到时候发了粮票我再换他,这也有错吗?”
这话一说,大家顿时没声了。
村里谁不知道陆新贤家过得好,也不止一个人找他家借过肉了。
更有人想起之前在许家门口闹的事,亲奶奶亲爹还抵不过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也是够冷血。
大队长当即面色一沉,对着那些传谣的人发火:“人家给孩子补身体,你们尽瞎操心,是不是活不够干,都闲着慌啊?”
那群人也不敢跟大队长顶嘴,赶紧散的散开,溜的溜走。
“别走啊,我倒是想知道,这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啊!”喻溶月可不是好欺负的主,找她麻烦还想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