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春天,冰雪刚刚融化,大地尚未复苏,然而,早春的春气却带来了时节的骚动。如同冬眠初醒,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起来。
一场原本仅仅是日军想要遏制敌方的战斗,被打成了歼灭战,这让河源县的驻守日军顿时被动了起来,剩下两个多中队的鬼子兵,既要守卫县城,又要守卫交通线,一路十几个据点,摊下来每个据点只能放一个分队(班)十来个人。而协助的皇协军也是损失巨大,勉强招募的士兵难以形成战斗力。所以,在不补充的前提下,日军采取的策略只能是一个字:守。
力量是相互的,对于敌对的双方来说,你弱他就强。这不,一大早的陈龙刚结束早训,吃过早饭,就迎来了一队熟悉的客人。
“兄弟,额们又见面了。”来人长得高高大大,一口秦腔陕调听着很是亲切。
“哟,田团长,啥风把您给吹来了?”陈龙一看是田德宽,忙客气地笑着见礼。
“兄弟,队伍有行动,来是想求你老弟帮点干粮。山里苦啊,弟兄们都吃不饱,此次任务来得急,老哥额也是没有办法了。”田德宽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啊?干粮俺可以马上发动乡亲们现做,做好了俺们好送给你们呀。”陈龙一口答应下来。
“先破了鬼子的封锁线,再打下河源县城,最终目标是围攻沁阳的鬼子,那边常年驻扎着鬼子一个联队,始终威胁着黄河防线的安全。”田德宽也不隐瞒,将作战计划跟陈龙大概说了一下。毕竟陈龙还顶着个旅部参谋的上校头衔,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算是什么泄密的问题。
“那成,田团长,你们先行一步,俺中午前就把第一批干粮送到——”陈龙很是干脆地就要干活。
“就沈家垴吧,俺们一团三个营,分别出击三岔口、沈家垴和十里坡,突破口就是选在沈家垴到十里坡这一段。这段封锁沟鬼子少,伪军也刚被收拾了,打起来应该很轻松。”田德宽他们的情报倒也及时,只是他们以为是县政府下属的自卫队打的,压根就没把陈龙算计在内。
“那西道镇那边的鬼子援军呢?那边可是驻扎了一个中队的鬼子的。”陈龙看着田德宽的作战方案,也是很认同,不过他提了个预防性的建议。
“那边是邓二虎的事,他一个齐装满员的二团,不说拿下西道镇,牵制住鬼子总不成问题吧!”老田摆摆手道,“再说,那边县政府自卫队还负责供应粮草,出兵助战呢!”
“那就没问题了。俺马上安排乡亲们抓紧做饭做干粮。”陈龙说着拱拱手道。
“那多谢了!额先告辞。”田德宽认真地敬了个军礼,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大家都抓抓紧啊,烙饼多放点盐巴,打仗出汗多,没胃口可不行!”周云欣煞是外行地挨家挨户吆喝着,布置着各家的烙饼任务。
“快快,把八角、桂皮、干辣椒等大料丢进去,底下撤柴火,改小火慢慢炖。”炊事班里,陈老山亲自扎上围裙,指点着大伙儿闷煮马肉、咸货。亏得过年储备的多,这会儿正好蒸煮了供应前线。
齁咸的烙饼,水灵灵的大葱,盐水的黄生、黄豆,再配上煮熟的鸡蛋,板扎的马肉、咸货,再挂上百十个大桶的热腾腾干菜汤,分作十几辆大车晃悠悠地离开了庄子。
“兄弟,你们是那一部分的啊?”赶到孙家堡子,陈龙跟着的第一连,遇到了几十个满头大汗喊着号子拉炮车的军人。大炮过小河,图省事没有新建桥梁,指望冰面上能过的,结果悲剧了,炮车掉落河心,还陷到了烂泥里。
“来来来,正好,正好!老乡,骡马卸了,赶紧地帮忙把大炮拽上来!”打头的应该是个排长,一脸的痞赖样,吆喝着就要让帮忙。
“兄弟,你看俺这个可是给长官们送饭的,他们前边攻打炮楼子,可不敢耽误了”陈龙第一时间就反感地不想帮他,要让这帮懒惰的炮兵们吃吃苦,涨涨记性。
“打个逑啊,老子们不到,他们能开战?”一个胡子老兵督促着小兵们使劲拽炮,一边嚷嚷道。
“诹是,额们炮兵不到,指着他们拿步枪打炮楼?”一个挽着裤管的汉子重新将绳子拴好,不屑地说道,小腿冻得通红。
“别多话啦,赶紧的吧,迟了长官可要惩罚”小兵们眼神闪躲着道。
“行吧,那你们稍等啊!”陈龙一行远远地让马车过了河,这才卸了四匹健壮的挽马来帮着拉车。
“兄弟,这春天冰早化阳了,看着结实,其实是不管的。”陈龙指着冰面跟排长唠着嗑,瞅着士兵们拖拉大炮。
“哎呀,你们这哈儿冰冻也太不结实唻,要在额们陕北,那桃花开了河面上还是石坨坨呢!”排长撇撇嘴,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摸出根香烟给陈龙,满脸的是不耐烦:“都他娘的麻溜点,再不拴牢靠了,老子可是要揍人啦!”
四匹挽马果然力量强大,拴牢靠了一声唿哨,很快就将死沉的炮车给拉出了小河。炮兵们忙着擦拭了半天,这才准备出发。
“这炮不错啊,威力不小吧?”陈龙看出这是一门沪造克式七五山炮,老是老了点,可用起来质量还是杠杠的,起码攻城打炮楼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对上日军的九四式山炮,那就差多了。人家那射程达到六千五百米,沪造山炮才不过四千米。
“小不小的一炮下去就让小鬼子的炮楼子上天!”排长牛气哄哄地说着,问陈龙道:“你们这是往前面送饭呢?咋的,没额们的份啊?”
“这个俺也不能说有没有你们的份,送到了地儿,由长官派发吧。”陈龙弹飞了烟屁股,原本还打算给他们留下一车吃食的想法也不翼而飞:谁让这家伙牛气的不行,讨人厌啊!
“哎,兄弟,俺们也是去打鬼子的啊,你必须得”排长直起身,刚打算放两句狠话吓吓陈龙的,冷不防看到了一排精干的战士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那是陈龙的警卫排,三十八个汉子清一色的花机关、手榴弹、大片刀,冷森森的杀气十足。
“哈哈,车也装好了,赶快的吧,赶上了还能喝口热汤!”陈龙拍拍不再牛气的排长,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