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唐云落大吼一声,玉如妍吓了一跳。
黑夜中,玉如妍隐约看见不远处假山后面一个黑影闪过。身后的唐云落飞速追了上去,玉如妍也紧紧跟在后面,心中隐隐地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想跑?”唐云落手起,一个暗镖飞了过去,正中那人后背。
玉如妍忙赶了上去,心道,染春,你还是露出了马脚。
“果真是你。”玉如妍看到唐云落用手制住的染春,冷冷地说。
染春疼得额头上冒出细腻的汗珠,咬着牙说:“你这贱妇,坏我好事!”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染春的脸上,瞬间起了五个指印。
唐云落狠狠地说:“你若再敢骂她一句,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染春冷笑道。
“她要自尽……”玉如妍喊道,唐云落慌忙把手伸进她的口中,不想染春快了一步,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
玉如妍看着倒在地上的染春,暗骂了一句“该死”。
唐云落则淡淡地说:“这种人是不会吐口的,她就算没死也不会说出幕后主使。不过有我在,或许还能有些希望。”
“什么意思?”玉如妍问道。
唐云落晃着脑袋说:“我们唐门毒药天下闻名,我有上千种方法折磨她,不信她会不吐口。不过看来,现在有点晚了。”
玉如妍道:“还不晚,她在宫中一定有同党,静姑姑的事就足以证明。”
“如何揪出她的同党呢?”唐云落问。
玉如妍想了想,说:“首先,染春的死今夜我们不要声张,毕竟这是在杨府,而且今日杨大人也不在。其次,明日我会进宫面圣,将染春之事告知皇上。并请皇上在宫中放出风声,染春是毒害杨夫人的凶手,已经正法了。”
唐云落不解地问:“这样岂非打草惊蛇?”
“我就是要打草惊蛇。”玉如妍道,“蛇不露头,怎么揪出她呢?”
唐云落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如妍,问道:“这我倒是不明白了,说说看。”
玉如妍道:“我们可以请求皇上,说要在宫中进行大搜查,做贼心虚的人,自然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可是……”唐云落提出了质疑,“凶手作案后,还会傻到把证据留在自己房中么?”
玉如妍说:“自然不会,换作是我也不会。”
唐云落更是疑惑:“那……”
玉如妍笑道:“我本来也就没想人赃并获,不过是一场心理大战而已。皇上下令搜宫也罢,放出风声也罢,不过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慑。谁心里有鬼,谁自然会露出马脚。”
“心理战,这倒是有趣。”唐云落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玉如妍说:“《孙子兵法》中说: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有时候智谋之用,强过千军万马。”
唐云落笑着说:“大学士果然是无双国士。”
“过奖了。”玉如妍道,“先把染春的事情处理了吧。”
玉如妍吩咐人叫来管家,把染春的尸首暂时清理走,次日上朝后,玉如妍向赵文政禀报了此事,并说出了通过染春之死大做文章,把更多的细作揪出来。
赵文政想了想,说:“既然要震慑,不如更加狠辣一些,让大家有所畏惧。”
“臣愿闻其详。”玉如妍道。
赵文政道:“朕传口谕下去,各宫若是发现可疑之人而不举报,各宫连坐,统统有罪。”
玉如妍吓了一跳,问道:“皇上,这样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会不会弄得人人自危?”
赵文政则有不同的看法:“大学士,治乱世宜用重典,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这次是奶娘受害,倘若不揪出那些钉子,下次受害的会不会是朕呢?”
玉如妍知道,赵文政身居高位,自然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何况先皇驾崩以后,他一直生活在惊恐忧思中,遇到了这样的事,不可能不采取极端手段。
下午,赵文政就下了口谕,染春为别国细作,各宫若发现形迹可疑之人,可举报给小木子,否则一宫连坐。
此等举措一出,在后宫、朝野都引起不小的震动。
后宫中,人人自危,有人为了自保,连连到小木子那里“告发”行迹可疑之人。其余的小木子未曾留意,而是在奶娘中毒当日,有人举报的可疑之人,小木子已经暗中记下。
朝中多数人则对此举持反对意见,尤其是玉如妍的打草惊蛇之计,遭到了很多人的非议。
“皇上,此举会弄得宫中朝中人人自危,人人为求自保而随意告发他人。”
“是啊,皇上,这件事完全可以暗中调查,不必要弄得这样满宫风雨啊。”
“皇上,大学士此举实在是欠妥。”
“臣以为,皇上还是收回成命吧。”
对于众臣的反应,玉如妍早就已经料到了,所以并为表现出惊讶。赵文政和玉如妍心有灵犀地用沉默来回答众臣的质疑。
这样闹下去,的确会将此事弄得沸沸扬扬,但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揪出真凶。暗访不是不可,而是太慢,要在真凶还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令他无处遁形。
赵文政特许玉如妍以生病为由,在杨府休息,避免朝中之人恶语重伤。玉如妍借这个机会,也好好地休息了两天。
第三天,小木子就禀告赵文政,在奶娘出事当天,有几个人十分可疑。
玉如妍提前交代了小木子,用排除法,找出奶娘出事时,谁无法证明自己当时在哪里,并且前一天和染春有过接触的人。
经过了三天的筛选和追查,很快就锁定了几个嫌疑人。
这下就轮到唐云落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唐门自诩用毒天下第一,有些毒药会令人痛不欲生。被揪出的几个嫌疑犯关在天牢内,唐云落只用了几味中药配成的毒,就令天牢内哀嚎一片。
不到一天的时间,有两个嫌疑犯已经招供,的确是别国派到陈国的细作,但静姑姑中毒一事,确实和自己无关。
正当审讯胶着之时,小木子带来一个消息,说在宫中废园的枯井里,发现一名宫女的尸首。根据仵作检验,这名宫女是自尽,并且自尽时间和赵文政下令在宫中彻查的时间一致。
并且有人认出,这名宫女名叫小冉,和染春以同乡的名义经常来往。事情结果已经再清楚不过,这个小冉就是染春的同党,毒害静姑姑的元凶。
唐云落验尸回来后,告知赵文政,小冉之死,乃是服用了过量的曼陀罗。一切时间、人证、物证都吻合,中毒一案终于告一段落。
宫中事发,导致这件事的余温在京城乃至军中愈演愈烈。朝中众多官员嘴上说反对这种胡乱猜测的行为,私下里则对府中的下人严密追查,生怕有别国细作混了进来,连坐之罪承担不起。军中将领也对军队从百里开始,逐一盘查。
全国上下经过了近一个月的或明或暗的大搜查,无论朝中还是军中,都找到了一些别国安插的细作。甚至有人在朝在京都有四品以上的官职。
这件事发酵的程度,倒是令玉如妍万万没有想到。
陈国上下这次揪出内奸的事情,蔓延甚广,再快要控制不住时,赵文政则雷厉风行地下了旨意,全国上下不可再因细作之事互相怀疑。若再有此类捕风捉影的事件发生,严惩不贷。
下令全宫检举揭发的是他,下令严禁听信风言风语的也是他。玉如妍听到这个消息后,轻叹一声,赵文政的确是成长了——帝王之术,大抵如此。原本玉如妍害怕事态控制不住,几次想进宫求见,都被赵文政拒绝了。
那时,他一句“朕心里有数”回敬了所有私下请他出面平息此事的人。在权术方面,年轻的他已经有超越文帝之势。
此事结果一经公布,朝中反对之声也渐渐淡了下来。
朝中之事告一段落,玉如妍的大学士府也已经翻新好了,即日即可入住。
这晚,何罗衣给玉如妍践行,并祝贺她乔迁之喜,做了一桌子好菜。
“托笨女人的服,我这下倒是有口福了。”唐云落边坐在桌前边说。
玉如妍瞪了他一眼,说:“唐掌门离开锦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说前两天,唐小姐还托家丁给您带了一封家书过来,催促您快些回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下逐客令啊?”唐云落问。
玉如妍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虽然这一个月来,唐云落在追查细作之事上立功不小,赵文政也有所赏赐,可是事情已经结束了,这家伙还是赖在这里不走。时不时地就拿自己喝毒药的事当反面教材,教育杨楚亭的两个孩子。玉如妍恨得牙痒痒。
“你这是过河拆桥,上房撤梯子,做完法事不要和尚。”唐云落俏皮话一通一通的。
“帅叔叔,这是什么意思啊?”慕辰慕雨睁着大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