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眸见墙角那株红色的腊梅开得烈如火炬,肆意张扬,一点也不像梅花的清雅矜持,一阵风飒飒而过,直把人的双眸焚烧起来。……
青云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想抓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她的一双素手苍白如月下聚雪,衬托在华丽的霓裳中,白的刺目。
那种惊恸渐渐清晰,原来是看到了自己。青云仿佛看到自己就像这寂寞的羽裳,也许会永远在这忘忧宫了,无爱无情,直到红颜逝去。
一滴泪无声的滑落在她的手心。
青云仰起脸,轻轻拭去面颊水痕,将这华美的羽裳装进盒子里,无声无息地微笑。
还没到黄昏,青云便让內侍关了门,她早早歇下,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
辗转反侧,她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小宫女进来禀告:“公主,皇上来了。”
没等青云爬起来,霍惊云已经走了进来。
他脸上微红,看来饮了不少酒。
青云警觉的将被子盖在身上。鲛纱轻拂。烛光跳动,霍惊云的影子细长映在那里,显得这夜更静更深。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么晚了到青云这里做什么?”青云问。
霍惊云只是站在那里,他只穿着里面明黄的夹袄。
“我,只是娶了她而已。我和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霍惊云看着青云,眸子里星光熠熠。
青云道:“师兄说这话,你可知那个女子可将自己的一生交付与你了。”
霍惊云道:“定亲的时候已经和她说了,我无法给她太多,她同意。我助他父亲夺回了家业,她嫁给我。”
青云道:“师兄,你不必和我说这些。”
霍惊云眼中透出深深的失望:“青云,我娶了别人,你没有不高兴吗?”
“没有,师兄身边早就应该有一个女人了。”
霍惊云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你休息吧。”他平静地收回目光,淡淡转身,背影萧萧冷寂。
霍惊云从大婚第二日开始,只要去后宫,每次都会到青云的宫里坐一会,每次有赏赐,淑妃有的,青云都有,而且只多不少。
宫里都在盛传新皇对青云公主用情至深。两人伉俪情深。
还有两日就过年了,天出奇的冷。
外面的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给这冰天雪地的后宫添了一份七喜庆。
青云是喜欢冬天的,特别是冬天的雪,干净,纯粹,让人心中再无杂念。
洁白的雪花被凛冽的风吹得身不由己,当空乱舞,偶尔有飞落进窗内的,不过一瞬,便瑟瑟地化为一粒粒冰凉的水珠。
青云披着淡紫色的斗篷,手里抱着一个小暖炉,静静地站在梅园一个盛开的梅花树下。
她看着手上点点雪粒,化成一滴滴水滴。生死无常,繁华无常,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仿佛有雪珠进了她的眼眸,渐渐湿润,漫成冰凉泪意。
午后的阳光,映照着地上的银雪,这寂静的庭院,却突然传来了嬉笑的声音。
“娘娘,您可千万慢点,这院子里的奴才偷懒,雪都没扫干净,小心别滑倒!”一个內侍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那里还有人!谁在那里,扰了娘娘清净!”一个女声传过来。
旁边另外一个声音道:“好像是那位北夷公主!”內侍的声音。
小井低声对青云道:“公主,淑妃过来了。”
青云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簇人,花团锦簇。
中间那位披着一件大红的斗篷,个子很高,眉骨有些高,眼窝低陷,眼睛明亮,隐隐显出一股精明凌厉之气。
这就是霍惊云娶的女子。如果在以前,霍惊云娶得女子,青云一定非常高兴,她是最希望师兄能够幸福的人,如今青云心里五味杂陈。
她躬身施了一礼,“娘娘万安。”
淑妃点头,“公主,这冰天雪地,公主也有此雅兴在这赏花。”
青云道:“青云一向喜欢白雪红梅。青云在这待了很久,不打扰娘娘赏花了,请赎青云先回宫。”
青云说完就想离开。
“公主留步,”她看着青云,“如今皇上后宫只有我们两位,听说皇上过了年是要娶了公主的,我们也不要太生分了。”
青云道:“改天青云定会为娘娘请安,今日真是出来时间太长了。”
“娘娘,皇上就是就把那件无价之宝羽裳赐给了她!那本是其他国家恭贺娘娘和皇上大婚的礼品!”淑妃旁边一个宫女不服气地说。
淑妃微微一笑:“皇上赐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一件羽裳不必计较。我还想请公主赏脸一起赏梅呢。”
她上前一把拉住了青云的手,“公主,再待片刻如何?”
青云看她这样说只得答应,她不明白这位娘娘为什么非要留她不可。
她拉住青云的手道:“听说公主只有十七岁,我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龄的女子几乎都有孩子了,我是因为父亲,父亲被人陷害,家族蒙冤,父亲膝下只有我和七岁的弟弟。是皇上帮了我。”
青云没说话,她不明白淑妃为什么和她说这么多。
“我嫁给皇上是报恩,你不要放在心上。”
青云看着她:“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已经是他的妃子。”
淑妃道:“皇上已经告诉我,他的心中只有你。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介怀我和他,他并不喜欢我。”
青云睁大眼睛看着她,这个女子,终是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不是一般深闺里的女子。
但青云不想和她说太多。关于自己和霍惊云,和凌尘之间的恩怨,她和淑妃还没有那种无话不说的情谊。
“你终是他第一个娶的女子,你这样聪明,他会喜欢你的。我真的要回去了。”青云想挣开自己的手。
淑妃仍旧不放,她靠近她,低声道:“可是我喜欢他。小时候就喜欢。我的父亲和霍伯父是朋友。我和他从小就认识。”
青云终于明白淑妃要和她说什么,淑妃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着,后面的丫头內侍们看着她们非常亲密,甚至小井都觉得这位淑妃真的很好相处。
青云道:“你放心吧,他只是我的师兄,我有爱人。不是他。”
淑妃眼睛看着前方:“你可知,我父亲是去年被人诬陷的,可在之前,我也是大家闺秀,为什么一直不嫁?就是因为我在等他!”
青云站住问她:“娘娘到底要对青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