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修杰不明白焱哥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这条命是他救下的,假如他想拿回去的话,只需要一句话,他立刻便可以自裁在他面前。
可是他却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悄悄地对他下手,心痛涌起一股强烈地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
他只想问一下原因,可是那人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任他喊破喉咙声嘶力竭也无人回答。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廉修杰的意识逐渐朦胧,过往的记忆开始慢慢地淡去,直到化为空无。
而他却连阻止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
“小李,傻站着干嘛呢?”一只巨掌突然拍在一个少年的背上,少年毫无防备之下猛地打了个趔趄。
他急忙站稳了回头,见是一个满面胡须的中年大汉,此时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全队人就等你一个了,还不快点过去集合?”
他挥了挥沙锅那么大的拳头威胁道,“要是误了教主的大事,害大家都得不到龙精虎猛丸,老子先把你捶扁!”
听他这么一说,小李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是攻打雄狮帮的日子,一个小门小派竟然敢拒绝赤焰教的招揽,左护法得知后便派他们星罗堂的去将人灭了。
加入赤焰教这么久,小李还是第一次出任务,他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喊道:“我马上就去!”
说罢率先往堂口跑去,中年大汉骂骂咧咧地跟上。
雄狮帮就处于沽山不远的一座小山头上,一行人不出半日便到了地方。
看着眼前一片宁和的小庄子,小李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兄弟们已经大喊了一声“杀——”,冲了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到江湖中的厮杀,瞬间热血沸腾,跟着一起瞎喊,举着刀与随着众人乱冲。
虽然小李是个菜鸟,但其他人却都是武功高强的熟练工,雄狮帮名字起得挺威武,实际上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帮派。
整个帮中不过二十几个人,武功也不咋滴,双方刚短兵相接就被赤焰教的人打得节节败退,没用多长时间所有的反抗力量被清剿干净。
小李与两个兄弟合力砍死了一个,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原来这就是江湖,真叫人热血沸腾!
他学着一位前辈将刀上的血液吹落,不过没掌握好诀窍,反吹了几滴在自己的衣服上。
正在懊恼的时候,去后院搜寻的人推攘着一行人出来,顿时哭声震天,却是一群妇女和孩童。
小李还没有明白眼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身旁那个之前去唤他的中年大汉已经不忍地别过了脸。
这时候星罗堂主冷漠地下令:“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小李的脸色瞬间一白,那其中还有襁褓中的婴儿!
已经有人抽出武器向那些无助地哭成一团的人走去,他下意识地便想上前阻止,不过才跨了半步,便被中年大汉眼明手快地捂住嘴按住。
“你不要命了?”中年大汉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训斥,“这是教主的命令!”
小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在嘴上的手移开之后,小声地说道:“可、可是那里面还有孩子。”
“你先顾好自己的小命吧!”中年大汉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
这时候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动手,先是一个老妇被刺死,接着那些或老或年轻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被她们用身体挡在后面的小孩子很快暴露出来,全都没有逃过被屠杀的命运。
哭声和绝望的呼喊声响成一片,小李麻木地看着,回首四顾,发现有几个人同样面露不忍,可是他们也与他一样,最后什么都没敢做。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所有的妇女和孩子都没有武功,很快便被杀了个干净,但于他来说却像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回教!”堂主冷漠地说了一声,率先离开。
小李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早已经被大汗湿透。
他木然地拖着沉重的双腿打算跟众人一起离开,却突然被队长叫住了:“你、还有你,你们几个留下来,给我把这里一把火烧了!”
想到要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小李哆嗦了一下,可是他没有反抗的勇气,只能听从命令留下来。
大队人马很快走了个精光,几个年轻人互相对视片刻,其中一个开始去拖拽尸体,有了带头的人,其他人也都跟着行动起来。
小李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随他们一起将一具具还残留有余温的尸体拖到一起垒起来,看着面前堆成的小山丘,开始怀疑自己一心向往江湖到底是对是错。
“你,”带头行动的那人指着他道,“去后院搬些柴火过来。”
又对其他人指指点点,安排他们干活。
有人提出不服,大家都是新人,凭什么要听他的指挥?
不过小李却并没什么反抗的心思,在他们的争吵声中,神情恍惚地走向了柴房。
可是在他搬开一捆柴火的时候,竟意外地发现一个孩子蜷缩在里面,那孩子大约五六岁大,脸上溢满了泪水。
见到他后,小孩子眼中满是恐惧,张嘴就要大叫。
小李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猛地冲上去用力地捂着了他的嘴巴。
之后就像是做梦一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那孩子从庄子里跑出来了。
他惶然四顾,周围一片静溢,并没有人追上来。
小李有些难以置信,他就这样成功逃脱了?原来赤焰教也没有他想像中那般可怕。
“哥哥,你带我去哪里?”小孩子虽小,却也知道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依赖地靠在他怀里乖巧地问道。
小李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家里遭了灾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投入了赤焰教,入教后一直在一处山谷跟着教中的老人练武,从来没有跟外人接触过。
两年时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不过这些他都不想叫这个受尽了惊吓的小孩子知道,只撸了撸他的脑袋,道:“放心,只要有哥哥一口饭吃,就不会饿到你。”
小李已经决定好了,江湖没有他想像中那样好,他也做不到像教中前辈一样对毫无反抗力的妇女孩童下手。
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脱离了赤焰教,至于这两年的养育之恩,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还回来的。
可惜他想得很美好,却不去想想,赤焰教将他们这些新人派出来,怎么会不留后手?
两人在山中窝了一夜,因为有武功在身倒是打了只兔子没饿着自己,但在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小李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
他的肚子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隐隐作痛,最初他以为是兔子没烤熟才会这样,但小孩儿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肚子却越来越痛,过了两个时辰他甚至连路都走不了,那种疼痛也从腹中漫延到四肢百骸。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小孩儿趴在他身边无助地哭泣,小李张大了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实在太痛了!好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体力撕咬一样,每一寸肉和骨骼都没有放过,他恨不得立即举起刀杀了自己,可是他全身上下却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用尽力气用眼神示意小孩儿帮他解脱,可是才五六岁的小孩子根本看不出他那么复杂的意思,只知道抱着他痛哭。
小李就这样忍受了足足一整天万虫啃噬的痛苦,最后活生生地疼死了,到死的时候双眼睁得大大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哈哈——你追不到我,追不到我!”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在前面连蹦带跳地跑着,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
后面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追着,突然她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个大马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慌忙上前将她抱起来,拍着她小小的后背哄着,瞪了一眼知道做错了事,淹头搭脑的男孩子:“又欺负妹妹!”
小女孩子也含泪控诉:“哥哥,坏——”
小男孩见妹妹额上一个大肿包,心里有些后悔,却嘴硬道:“谁叫你自己要来追我的?”
“哥哥坏——”小女孩还不太会讲话,只知道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才坏,你才坏,”小男孩对她吐着舌头,“小哭包,小哭包——”
“哇——”小女孩本来在母亲的安抚下已经停止了哭泣,被他这么一说又大哭起来,小身子一抽一抽地控诉,“坏哥哥——”
“好了好了,哥哥坏,咱们不理他好不好?”少妇瞪了儿子一眼,抱着女儿边哄边回房了,“走,娘亲给你拿糖去,不给哥哥。
“糖,糖!”小女孩子高兴地拍起小巴掌,“兰兰吃糖,不给坏哥哥!”
边拍还边对着哥哥吐舌头做鬼脸。
“只有小孩子才稀罕吃糖!”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口不对心地说道。
院子里的大人们瞧着这一幕,都会心地笑了,暖暖的阳光照着众人的脸,一时间温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