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秦晋原本和李安卿估计的差不多,那晚舞会上,神情过于癫狂的来宾总共就两三个,他想了想问:“中间是不是少加了一个小数点?”
二点九个还差不多。
“……”李老爷子彻底没了下棋的心情:“如果这样想能令你快乐,我没意见。”
相信即便他不说,很快秦晋也会收到关于陶怀袖意外发家的消息。
秦晋没有被转移注意力,单纯就自己和李相浮的关系作出解释。
“他是我想要携手一生之人。”
空气不可避免地因为这句话陷入沉寂,时间似乎同时凝滞。
“我知道了。”
再开口时,李老爷子只撂下了四个字,并未作出明确表态。
他面上平静,内心里百般滋味其实早已过了一遍,不过哪怕是这个时候,执棋的手指也都未曾有丝毫颤抖。
家中每个月都会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近期李沙沙的话剧让他对荒诞事物的接受能力更上一层楼。
秦晋:“我希望能征求您的同意。”
李老爷子沉默半晌,说:“先去处理掉眼前的问题,你才有资格来跟我谈论这些。”
祸水东引向来是商人惯用的手段,他自己懒得一一应付,索性推给主动送上门的秦晋。
……
才出书房不久,李相浮便找过来。
并未过多询问秦晋和李老爷子的交谈内容,他笑吟吟道:“我以后也是有两份家业继承的人。”
当然他不是去公司任职,而是有足够多的钱挥霍。
就在不久前,陶怀袖打来电话,内容言简意赅:她发财了,少不了李相浮一份,未来别忘了给她养老。
无论任何事情,到了陶怀袖口中,都能被转化为利益输送。
秦晋瞬间明白前二十八个竞争者是怎么来的。
外界对李相浮性取向的揣测,也是原因之一。
大家族眼里,那些早就公布性取向的后代,与其让他们在外面胡闹,至少和李相浮走到一起还能发挥价值。
零成本的解决问题方式是逃避,知晓前因后果,秦晋已经在考虑把旅游时间提前。
“订后天的车票?”
话题跳跃程度太快,李相浮下意识接道:“去天西古村?”
秦晋淡淡道:“环球旅行,你觉得如何?”
“……”李相浮:“你是准备直接退休?”
秦晋大约也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弯了弯,强调突然疯狂生长的情敌数字:“我排二十九。”
李相浮短暂的愣怔后感慨:“秋天,果然是收获的季节。”
陶怀袖交了一个男朋友,秋天秦晋便收获了一波竞争者。
世界旅行必然是个不切实际的计划,秦晋稍作思考的时候,李相浮半开玩笑道:“不知道做何选择时,就选最贵的,费用我全包。”
语气中颇有一种新晋超级富二代的豪气。
秦晋:“私人月球旅行。”
“……”
秦晋:“总体花费不会超过一百亿。”
李相浮:“……闭嘴。”
“……好。”
李相浮喉咙有些干涩,站起身准备去倒杯水,意外看到李戏春站在楼梯口。
“聊完了没有?”
“姐?”李相浮看到她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们一言不合讨论奔月开始。”
李相浮失语。
李戏春下楼取了一瓶冰可乐,拧开瓶盖时说:“你知道嫦娥奔月的下场吧?”
李相浮点头。
“知道就好。”
听出她说话有气无力,再想到换做平时这个点,李戏春已经去画廊。
李相浮皱眉拿过她手上的冰可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心情不太好罢了。”李戏春没什么表情说道:“有人喜欢玩追悔莫及的戏码,影响到了我的生活品质。”
李相浮闻言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人名,但没有点出来。
大概是觉得静下心来更容易胡思乱想,又磨蹭了半个小时,李戏春最终还是决定去上班。
客厅因为面积大而显得空旷,秦晋坐在沙发上静思李老爷子出的难题,李相浮瞧外面暴雨骤停,决定出去遛会儿猫。
红尘的身材已经快要看不出曲线,需要严格控制体重。
树枝上偶尔坠下几滴雨水,老猫抖了抖身上的毛,突然后退一步。
李相浮放缓脚步,前方似乎有人正在争吵。
“地上有个坑,我踩了一次难道还要再去踩第二次?”
“冷静一些,我来不是为了吵架。”高寻叹道:“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从各方面讲我们都很适合。”
李戏春朝后拨了一下头发,呼了口气,她当然了解高寻,忠诚有上进心,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牺牲自己事业的基础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
高寻拉住她的胳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重新探讨。”
“探讨?”李戏春只觉得可笑,过去自己想要探讨时,得到的回应永远是工作很忙下次再说。
“打扰一下。”一道冷淡的声音插入,瞥见李戏春眉宇间的不耐烦,李相浮隔着一段距离解围:“横亘在你们中间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秦晋?”
还没等高寻说话,他便继续点出:“你想做你老板的姐夫?”
“……”
不仅仅是高寻,就连李戏春也是一愣,显然两人中谁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李相浮和秦晋的关系忽远忽近,但暧昧和真实的关系定性可谓千差万别。
李相浮不再多说,带着红尘继续往前走,路过高寻身边时,红尘还用翘起的尾巴甩了他一下。
“……”
高寻苦笑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他从小就不受猫狗待见,连狗见到他都要多吠几声,所以同居时李戏春想养狗也没养成。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红尘像是入定了一样,一动都不再动。
前方长椅上坐着一位长发女子,正在看书,听到猫叫声她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
……肩膀如果再斜三十度就好了。
李相浮面无表情想道。
再观周围元素,才下过雨,椅子木板返潮,人在树下光线也不好,怎么看都是一场人为制造的偶遇。
这其实是他的擅长项目,下意识地开始找不足。简单挑剔了五处后,方才满意地转身。
“你……”
女子微张着唇,准备好的话都没说一句,人已经走远了。
运动量完成,李相浮带着红尘原路返回,客厅内空无一人,秦晋住的客房门敞开着,不知去了哪里。
手机响起,是刘宇的电话。
“喂。”
刘宇直接省去了客套的流程,“我给你发了份可能会用到的资料。”
李相浮挑了下眉,打开邮箱……是几张照片,其中有几人单独用笔圈出。
邮件内容写得很明白:这几个喜欢不择手段往上爬,多是家族里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女。
李相浮在其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不久前散步路上偶遇的女生。
“未来这样的事指不定还有……”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着,他开始和秦晋有了一样的想法,旅游计划得尽快提上日程。
……
休假期间本该很清闲,秦晋却是一直到下午六点才忙完。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李老爷子。
似乎恨不得给他找些麻烦,李老爷子语气微妙说:“一上午的时间,你又多了两名竞争者。”
并未出现预想中的焦灼,秦晋冷静道:“公证书后天就到。”
李老爷子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公证书?”
秦晋直视他:“李沙沙日后会是我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这句话的分量可谓极其重,李老爷子瞳孔微缩:“你想好了?”
“既然选择了跟李相浮在一起,我自然不会有孩子。”秦晋:“如果再有人提联姻,至少请他们付出比我更多的诚意。”
“……”
联姻就是为了各自谋求好处,这种把联姻联成入赘形式的,世所罕见。
李老爷子早前祸水东引,而秦晋做事一贯的稳狠绝,他没有刻意隐瞒这份遗嘱,反而暗示刘宇小幅度散播一下。
上次和马良吉吃饭,刘宇同样欠下一个人情,很快就完成了秦晋的要求,扑向李相浮的狂蜂浪蝶才终于有打住的趋势。
“儿孙自有儿孙福。”李老爷子这两天常常用这句话自我安慰:“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正自言自语,便接到一通老友来电,一番客套后对方步入正题:“……我听说你孙子在学散打,我也想让我家小孩学学。让他们一起练习怎么样?也算有个伴儿。”
李老爷子面色微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秦晋这是把祸水给自己引回来了,没了李相浮这个富二代,现在又有了李沙沙这个超级富三代。
作为李家目前唯一的小孩,李相浮和秦晋未来的财产继承人,李沙沙的含金量远远超过他爹。
同一时间,李沙沙也感受到了异常。
放学遇到来接孩子的家长,大多都会对他和颜悦色,还有不少小孩按照父母的要求,主动邀请一起去家里写作业。
“我妈妈做的甜点可好吃了。”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家长说让她请同学到家里做客,她就大方去请了。
和同龄人比,李沙沙性子冷,刚开学抄作业的少,所以他人缘一般。
另一方面,家里时不时有客人领着孩子来玩,经常将话题刻意往李沙沙身上引。
终于,李相浮准备去旅游的前两天,告知了他原因。
怀着得知真相的忧郁,李沙沙放学后去找了学校的心理老师。
往常五六年级学生来的比较多,突然看到一个小豆丁,心理老师还愣了一下,紧接着扬起温暖的笑容招手:“进来。”
李沙沙搬了个凳子坐过去,姿势很规矩。
“不要紧张,”心理老师鼓励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老师说。”
李沙沙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老师,未来的我要同时继承三份家产,有国内的,有国外的,有家族的,有企业的。”
心理老师:“……”
并未注意到对方嘴角的笑容凝固,李沙沙轻叹了一口气:“最近还有很多小朋友邀请我做客,本班的,外班的,也有爷爷朋友的孙子孙女。”
“……未来的我会坐拥财富帝国,受到无数的追捧爱慕,但我将丧失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李沙沙突然抬眼,直勾勾地注视心理老师:“我不快乐。”
“……”
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心理老师尽可能地宽慰他,等到结束疏导,已经过去半小时。
太阳将李沙沙的影子拉长,今天是秦晋来接他放学,心理老师眼睁睁看着李沙沙从对方手上接过一个很大的机器人,然后坐上豪车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