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但带朋友来家里玩是正常事。沈烟怀疑是自己在圈中浸染太久,以至于思想受到荼**。
她试探着说:“看得出来,他人缘很好。”
张阿姨神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
她在这个家里干了几十年,是李相浮荒唐时光的亲眼见证者,只能说对方狐朋狗友曾有过不少,但和好人缘不相干。
科班出身,沈烟哪能注意不到这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李相浮从洗手间出来,看了眼张阿姨:“也没剩什么事了,阿姨你回去吧。”
张阿姨望着桌上的水果餐盘:“这些……”
“几个盘子而已,我来收拾就好。”
张阿姨笑着解下围裙:“那就麻烦你了。”
她提着包离开没多久,李相浮温和的面色突然生出几分严肃,坐在另外一边,显出一种压迫感。
“长话短说,沈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我找你来的目的。”
沈烟可不是恋爱脑,最开始的心动过去,开始理智回顾这件事。
当时李相浮出现在包厢绝非偶然,如果不是出于对偶像的爱慕,必然存在其他原因。单纯图色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说句不好听的,天花板上奢侈的水晶吊灯在一些人眼中比她的命都金贵。
一位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想得到什么还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这时沈烟突然想到先前张阿姨的那句话,会不会是意有所指?
“你想……”她喉头干涩:“让我当同妻。”
“……”李相浮唇角的笑容凝固。
他不得不怀疑秦晋挑选人的眼光,这姑娘脑子看上去似乎不大好。
忍住头疼,李相浮尽可能维持温和的语气:“秦晋派人曾找过你,我和他的目的一样。”
个人情感堆积来的忐忑顷刻间烟消云散,沈烟莫名觉得一阵哑火,无论是她之前发声被雪藏,还是现在有人鼓励她去发声,都和正义无关,纯粹是因为一场资本间的博弈。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竟然将心里的想法低吼出来,沈烟心头一跳,害怕又得罪一名不好惹的狠角色。
然而李相浮自始至终都在微笑倾听她的想法,开口道:“是博弈,也和正义有关,主要我个人信佛,想积善果。”
“……”
口说无凭,李相浮上楼搬来古琴:“沈小姐,且听我一曲《大悲咒》。”
“……”
不知为何,哪怕是真被劫色沈烟都未必有现在的慌张,她看着那把琴,总觉得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人间疾苦就要朝自己袭来。
……
二楼。
李老爷子自下午起便不大舒服,早早上床也没睡着,只觉得心浮气躁。
恍惚间隐约听到一阵悠扬的旋律。
但隔着门,声音实在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让人以为是错觉。
李老爷子正准备起身出门看看,手机响了一下,是李安卿发来的语音:“不用管,小弟带回来了一位朋友。”
上次领回家住的是秦晋,这次指不定就是个更荒唐的,李老爷子一时间力量又重新回到身体,也不觉得难受了,当即气势汹汹打开门准备一探究竟。
人才走到楼梯口,还没下楼,隔着栏杆见是个清秀的姑娘家,顿时颇感欣慰。
终于在这个家庭里,有一段看似正常的感情有冒头的端倪。
不多时,李相浮琴音停止,李老爷子下意识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像是每一个好奇的家长,想要知道接下来双方会有的走向。
“佛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李老爷子瞬间没了笑容。
“要行善事结善缘。”李相浮目露慈悲说道:“沈小姐,我想要再分享一册《阿含经》,这是佛教必读经典之一。”
说罢竟是直接将经文倒背如流,李相浮每念一段还会专门停下来解释。
和去山上上香不同,此刻李老爷子心不静,感受不到佛经里的力量,隔着一定的空间,他看不清沈烟的面色,但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去柜子拿拐杖的手。
夜色迷人,客厅里没其他人也算是孤男寡女,这家伙居然专门带一个年轻小姑娘上门礼佛。
哪怕李老爷子稍微有点迷信,现在都想冲上去问一句……你他么是不是有病?
楼下,沈烟微微仰面,在李相浮的解说中找到了久违的宁静。
李相浮:“悟了吗?沈小姐,让我们化小爱为大爱,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沈烟的情绪像是当初度假村搞亲子活动,那些看完感人电影拥抱的父母和孩子,至少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号召。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李相浮:“不单是我,还有秦晋,我们绝对保证这次让你得到一份应有的道歉和赔偿,媒体那里,我们也会尽量将对你的影响减轻到最低。”
沈烟却是不担心生活被媒体打扰,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是比去陪酒更令人恶心和畏惧的。
“我会配合。”说完,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李相浮同样站起身:“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烟重复一遍,没有去和他握手,而是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楼上目睹一切的李老爷子:“……”
“爷爷。”后面突然传来声音。
李老爷子回过头,见是李沙沙,紧绷的面色瞬间变得慈祥:“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
李沙沙一贯的面无表情,拿出一本书:“我想听故事。”
封面上《物理进化论》几个大字,像是烙印在人眼底一样。李老爷子自我劝服孙子是个天才,能提前培养兴趣是好事。
躬身从对方手上拿过书:“爷爷现在就去给你念。”
李沙沙走在他后面,回头望了眼楼下的李相浮,四目相对,也不管后者能不能看见,高冷地用口型表示:不客气。
这下客厅彻底只剩下李相浮一个人,他并未立刻上楼,靠着沙发享受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
接近零点,秦晋从公司加班回来,一进门,客厅灯大亮,李相浮正闭目养神,从他放在腿边不时敲着沙发的手指来看,实则大脑还处在思考问题的状态。
“想什么呢?”顺手把外套挂在一边,秦晋询问说:“这么入神。”
李相浮缓缓吐出三个字:“秦伽玉。”
“……”
这一刻秦晋和李家人的想法高度重叠:是非之弟,不可久留。
是该加快对秦伽玉的处理速度,对方显然在无形中占用了李相浮的大部分思考时间。
这时李相浮终于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吊灯说:“秦伽玉和苏桃登记是好事,只是和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
按理是要借此让秦伽玉的系统做出误判,再让秦伽玉在登记前发现公司内部有问题,逼他做个选择。
不过李相浮也知道这个节点有多难卡上,谁能想到苏桃举办私人宴会后,不过几天,秦伽玉便选择登记。
转念一想,这玉翁山还真的挺灵。
“卡不了结婚的点,卡离婚也一样。”秦晋不为所动:“梨棠棠的父亲在家中不小心失足掉下楼梯,后脑受伤严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李相浮:“哪个父亲?生父还是养父?”
“……”
秦晋深深看了他一眼,首回听闻把被戴绿帽子说的这么文明雅观的:“养父。”
李相浮若有所思:“养父一死,梨棠棠和白箬是合法继承人,这样一来,秦伽玉岂不是亏大了?”
秦晋显然有了盘算:“这个月底前,他会背上债务,也会失去原来的依仗。”
在能力方面,李相浮从来没有怀疑过秦晋,他既然敢打包票让秦伽玉失去系统的同时破产,必然事情已经在推动过程中。
“稍等我一下。”李相浮说完上楼一趟,回来时递给他一张纸。
秦晋一目十行看完,似乎都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小国。
李相浮解释:“秦伽玉能下定狠心登记,也许做了两手准备,得防着点他近期更换国籍。”
指了指上面的几个名称:“这几个国家比较特殊,对于夫妻公共债务方面,和国内有不同界定。假设他预感事情不对劲提前移民,那就真落实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届时财产执行起来很困难,苏桃又全程配合揽责任,最后结果还真不好说。
“……”秦晋:“难为你能考虑到这点。”
他直觉秦伽玉想不到这层。
话说回来,李相浮这样的对手要比秦伽玉难缠百倍,因为永远不知道对方下一刻会采取什么方式进行回击。
“度假时,秦伽玉还约过我到射击俱乐部,我想去一趟。”
秦晋:“这个约没必要赴。”
李相浮摇头:“我想趁机拿到样本,给你们做个dna,一直以来,是先入为主的印象让我们以为他是秦伽玉,如果这只是推出来的一颗棋子,他自己在幕后操作,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
“整容行业这么发达,养个替身太容易了,替身在明面上活动,出了事正主可以随时跑路。”
“……订婚宴那次我就觉得奇怪,秦伽玉为什么会任由沙沙摸他脸确认其体内有系统存在,也许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怀疑本人真假。”
“实际后续他再整容,换一个身份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连高仿人|皮面具都有,这年代能信任谁呢?必须要确认一切后路都给斩断了。
话音落下后许久,空气陷入长时间的安静。
“相信我……”
终于,秦晋开口打破沉默,注视李相浮的目光格外有深意:“他如果能有你一半,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