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晞这么说,无疑是把选择权交给林阮。林阮其实不避讳这档子事,他抬眼看向湛晞,湛晞在夜色里显出些白天没有的放肆,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像是勾魂夺魄的妖精。
林阮被他这么看着,身体就有些热。他喜欢湛晞,自然也喜欢和湛晞亲近,何况湛晞这么好看,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林阮脸色悄悄的红了,他起身跪坐在床上,仰头亲吻湛晞,学着书里说着,生疏的探出舌尖。
湛晞像是神殿里的神,等着自己的信徒将自己作为贡品供奉上来。当林阮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的时候,湛晞反客为主,手掌附上林阮的后颈,迫着他不容他逃离。
夜深人静的时候,稍微一点的喘息就足够人浮想联翩。一吻结束,林阮整个身子都红了。他缩回来,欲盖弥彰的揽着被子,红着脸不说话。
年轻人的身体总是经不起撩拨。湛晞轻笑,道:“现在就想学了吗?”
林阮点点头,又摇摇头,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湛晞。
湛晞捏了捏他的后颈,道:“今天你什么都没拿,我不能教你。如果你想让我做什么,得求我。”
林阮面色通红,说不好是羞的还是急的。眼看湛晞的手收回去,林阮赶忙抓住,“求你。”
湛晞一顿,呼吸瞬间重了,“再说一遍。”
“求求你,”林阮红着脸道:“先生,求求你。”
夜色深长,掩去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偶有细碎的声响,像是夜幕中透露出的细微线索,供人揣测言说。
后花园的杏花一树树的开放,恰逢夜里下了小雨,次日清晨,花骨朵像新浴的少女,娇媚的不得了。
又是一年烟雨清明,兰公馆一早便准备了元宝蜡烛,预备着扫墓的事情。
湛晞父母去世的时候,正值王朝倾颓,因而他们的陵墓不在皇室陵墓的外围,而是请人在西山脚下指点了风水,葬在那里。
湛晞穿了一件黑色缎面长衫,胸口垂着一串素净的银质五事。他从林阮手里接过一枚翡翠戒指,戴在食指上。这枚翡翠戒指上的翡翠比林阮见过的任何一块翡翠都要好看,那么通透的,毫无杂质的绿色。
这是湛晞的阿玛留给他的戒指。
林阮跟着湛晞一块出门,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衫,白缎子平底布鞋,盘扣规规矩矩的扣在领口,肩膀又平又直,显得一种独特的干净的气质。
佟伯和世宁去给世宁的母亲扫墓,湛晞和林阮去看湛晞的父母。佟伯把东西放进车子的后备箱,一样一样的跟林阮交代。
不多会儿,湛晞开车带着林阮走了。
西山风景秀美,来往有很多踏青的人,有的携家带口,有的是青年男女相会,也有很多拿着香纸蜡烛,来扫墓。
青春的洋溢和逝者的忧伤在这一天达成了奇妙的和谐。
林阮跟着湛晞走上石阶,石阶缝隙里有新长出的野草,浅浅淡淡的绿色,石阶两边,是姿态各异的松树。陵园里面种着许多白皮松,是很名贵的树种。林阮不知道名贵在哪儿,他看曹妈用这些松树的松枝熏过腊肉,确实比平常的腊肉好吃。
台阶往上走,是石碑,绕过石碑就进了陵园。陵园里有祠堂有享殿,不知道是太久没有来人还是照料的人不经心,殿前空地的角落里长了很多的荒草。
自王朝去后,与它有关的一切,不管是王府,还是现在的陵园,都显出一种无可抑制的荒凉。
林阮和湛晞将纸钱点着,元宝蜡烛一一摆出来。除了这些东西,湛晞还带了他的琴。他拉琴是为他额娘。
琴声响起,山间惊飞许多鸟雀。湛晞的琴声并不幽怨,他像从前他额娘在世的时候那样,闲来为她拉一曲琴。
琴声落下,湛晞叫林阮走上前,两个人一块,撩起衣衫,规规矩矩的行了叩拜礼。
上香祭拜的一切规矩都弄完,日头已经升上半空,天边云彩遮不住太阳,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远处山的轮廓都被镶了一层金边。
湛晞挽起衣袖,清理庭院里的杂草,林阮很惊奇的看着他,难以想象那双时常端着咖啡或者拿着钢笔的双手会做拔草这样的事。
湛晞看他一眼,“怎么?”
林阮摇摇头,跟着湛晞一块清理庭院。这些事情林阮做的很熟练,但是湛晞也不见生疏。
“这些事在我十二岁之前,每年都会做。”湛晞道:“旗人规矩不讲究娇惯孩子,我阿玛尤其如此。我小时候,除了学四书五经,还要学骑马射箭。他总说在草原,八九岁的孩子就能杀死一匹狼。”
林阮很认真的听着湛晞讲,他知道湛晞与他额娘感情很深,但湛晞几乎不提他阿玛。
“王府里祠堂一般轻易不让人进,每到年节,我都要独自一人清扫祠堂。”湛晞道:“祠堂的青石地砖,需要我一块一块的擦干净。祠堂外的庭院,满院的荒草荆棘,也都得我来拔干净。”
“这是我阿玛给我立的规矩,”湛晞道:“当然,他一死,我就不碰这些事了。”
林阮看向湛晞,兰公馆的每一个人都有很多规矩要遵守,湛晞也不例外。可他又和别人不一样。有些规矩他想遵守就遵守了,有些规矩他不想遵守就不遵守,可放在别人眼里,他是恪守规矩的。
直到现在林阮才明白过来,如果我是规矩的制定者,我也可以制定那些我乐意遵守的规矩。
一个分神,林阮手上被带嗫齿的草叶子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子争先恐后的滚落下来。湛晞“啧”了一声,用一块灰格子的帕子给林阮摁住。
他看向林阮,眉头微皱。
“对不起。”林阮向他道歉。
这是很没道理的事,林阮要为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向湛晞道歉,但是湛晞觉得理所当然,林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林阮被湛晞打发到台阶上坐着,看着湛晞不紧不慢的清理庭院的杂草。
空山幽静,另一边游人踏青的笑闹声传不到这里来。林阮撑着头看着湛晞。
湛晞蹲下身,微微低着头,眉眼微垂,显出些全神贯注的样子。他做这些事,依旧不紧不慢,仔仔细细的拔下每一棵野草,清理过的地方,褐色的土壤露出来。
湛晞的身形修长,衣服底下蕴藏着力量,是一个绝对的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身躯。林阮曾经觉得不公平,相比于总是叫人伺候的湛晞,明明是林阮做的事情更多,但他始终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的那种人。
难道是因为从小骑马射箭的缘故吗?林阮心想,不知道现在练还来不来得及。
快到中午的时候湛晞清理完整个庭院,带着林阮一道下山去。一百多道台阶,林阮走的蹦蹦跳跳的。四下里没有人,身边又是他最信任的湛晞,林阮难得这样的轻松与自在。
刚从西山回来,佟伯匆匆的过来,道:“王府请爷回去一趟。”
湛晞半分目光也没有分出来,“不去。”
“是李侧福晋身边的嬷嬷亲自来请的,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佟伯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湛晞脚步顿了顿,问道:“来人说了什么事没有?”
“只说是清明祭拜王爷福晋的事,”佟伯道:“我看是有别的事,但是那嬷嬷怎么问都不说。”
湛晞眉头微皱,他回身看向林阮,问道:“你想回趟王府吗?”
林阮最近正在研究中式建筑,王府确实是个很好的研究对象。
林阮点了头,湛晞眉头略略舒展,道:“那就去一趟吧。”
湛晞和林阮用过午饭去了王府,依旧是在东偏殿,李侧福晋在那里见了湛晞。
短短几个月,李侧福晋面色憔悴了很多,眼下的一圈青灰用了很多脂粉都盖不住。看见湛晞进来,李侧福晋略微寒暄了几句,便道:“这次请王爷回来,是想商量一下七格格的婚事。”
七格格是李侧福晋的女儿,今年正好十八岁。
湛晞没表露什么态度,问道:“侧福晋以为呢?”
李侧福晋便道:“余贝勒家的大儿子,年岁相当,生的也一表人才。”
湛晞微微挑眉,大多数的满清遗族日子都过的不是很好,他们自来看不起商人,认为商人地位低贱,因而大都不去经商,而是像醇亲王府一样靠着那点家底坐吃山空。
余贝勒就是其中一个,他们一家都没个正经事情做,余贝勒家的大儿子更是常年混迹于八大胡同,整天没个正行。
湛晞道:“侧福晋见过他家的大儿子吗?”
“我见过的,我觉得很好。”李侧福晋似乎并不想听取湛晞的意见,只是道:“他们家与咱们家素来交好,两家子女结为连理是亲上加亲,日后可以勤加往来,也方便照看。”
不止是湛晞,连林阮都听出不对了,李侧福晋未免太着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这件事情立刻就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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