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晞离开王府的时候只有十四岁,皇帝没了,这些宗亲们乱作一团。醇亲王府地位尊贵,掌家的偏偏是个没长成的孩子,这很难不让人觊觎。
那些宗亲族老们仗着身份压人,凡是沾亲带故的都想来分点东西,府上的下人也别有异心,里应外合的,见异思迁的多不胜数。府上两位侧福晋,富察侧福晋那时候有一个三岁的儿子,湛晞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李侧福晋膝下有个格格,自然要为自己和女儿打算,把明哲保身四个字践行到了极致。
湛晞艰难支应了一段时间,烦不胜烦,最后索性将王府的一切都抛下了,临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他额娘的嫁妆。
后来王府怎么样,湛晞一点都不关注。林阮只是听佟伯提起,说是富察侧福晋的儿子病死了,王府的家当生生被那些宗亲分出去一半,剩下一半是李侧福晋和富察侧福晋请了娘家人帮忙才留下了,至于又给出去多少谢礼,就不得而知了。
王府日益衰败,湛晞的事业却蒸蒸日上,王府中的人见了,又把心思打到湛晞身上。自他从国外回来,王府的人来请湛晞,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李侧福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开始和湛晞寒暄。湛晞时不时的应一两句,不甚热络的样子。
“···虽说你搬到了外头住,到底还是咱们醇亲王府的王爷,跟王府分割不开。”李侧福晋道:“前几年你在国外也就罢了,如今回来了,总要多多走动,不至于太生分。”
林阮一边听着,一边将茶盏放在湛晞身侧的小几上。
“这就是那个林氏?”李侧福晋话锋一转,林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林阮欠了欠身,低头回话,“是。”
李侧福晋道:“走上前来我瞧瞧。”
林阮只得上前跪下,李侧福晋像打量个物件一样打量林阮,好半晌,才道:“这些年待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不错。”
说着,一个丫鬟捧出来一盘子东西,道:“这是侧福晋赏的。”
托盘上是一些布料,颜色是很鲜嫩的淡粉浅绿,还有一些金银裸子,林阮抿了抿嘴,“谢侧福晋赏。”
林阮接过东西,退回到湛晞身侧。富察侧福晋忽的笑了,“先前倒是没瞧出来,林氏出落的好身段。李侧福晋赏了东西,我这里也有。”
另有一个丫鬟捧出来东西,是一些金银首饰,耳坠耳环,那玉镯子细的很,是姑娘家的尺寸,就是把林阮的手骨敲碎了也带不上。
王府里的所有人,都不把林阮当男人看,她们给林阮女孩子的衣服,女孩子的首饰,连称呼也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氏。
林阮想,我真该穿上裙子涂脂抹粉打扮出来给你们看看,看到时候是谁恶心谁。
林阮没去接,不知道是分神了还是怎的。湛晞偏头看了林阮一眼,林阮会反抗是一件稀罕事,他向来逆来顺受,特别是在他恐惧的王府里。
富察侧福晋冷笑一声,“好个不懂规矩的奴才。”
林阮依旧没说话,湛晞眼里却多了点笑意,一个人能表达自己的不喜欢,是一件好事。
湛晞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袖,道:“昨个儿梦见阿玛,阿玛说想念富察侧福晋了,富察侧福晋若有空,就去阿玛牌位前跪一跪,也让阿玛一了相思之情。”
富察侧福晋面色一白,湛晞起身欲走,林阮跟着他。湛晞忽然又回过头,道:“捧着这东西不嫌累得慌?”
林阮心里一松,忙把东西撂下,跟着湛晞出去了。
殿里的人面色各异,李侧福晋面上完全没有被下了面子的不虞,她在想,这个林阮对湛晞而言比想象中的重要。
富察侧福晋起身欲走,李侧福晋叫住她,“没听见王爷说的话?老王爷想你呢。”
富察侧福晋面色更加的白,李侧福晋身边的嬷嬷上前,几乎是一种强迫的姿态压着富察侧福晋就去牌位前跪着了。
那边林阮跟在湛晞身后,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刚刚来王府的时候,那时候林阮也是这么紧紧跟在湛晞身后。
大约古式的建筑总有一种保留时间的能力,置身其中,十年如一瞬。
走了很久才到湛晞的院子,院子里有人,粉色衣裳的丫鬟和灰布衣裳的小厮。佟伯已经到了,正在跟这些人念规矩。见湛晞回来,忙来迎湛晞。
院子不小,是四合院的格局,四面的红瓦上还留着残雪,院子里的路倒是都被清扫干净了。院子中间围着几株西府海棠,现在也是光秃秃的只有残雪。台阶两侧种了两颗石榴树,走廊上还挂着画眉鸟,画眉鸟一个劲的在叫,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了。
西暖阁是湛晞的卧房,地面下有纵横交错的火道,因而屋子里很暖和。虽然窗子换成了玻璃的,但是也没有很亮堂,大概是因为阴天的缘故。
林阮把灯打开,屋子里亮多了。进门对着的墙上挂着两幅画,案上摆着香炉,底下是桌椅。南窗底下放着一张罗汉榻,榻上铺着杏黄色的褥子。
里间用一座檀木屏风隔开,一张紫檀木的四柱床,还挂着床帐帷幔。床的一边还放着一张小床,是守夜伺候的人的住处。林阮曾在这张床上睡过很多次。
湛晞脱下披风,在椅子上坐下。林阮先去烧水沏茶,然后去收拾屋子。屋子其实不脏,收拾的很干净。但有些东西需要换上湛晞自己带来的。
佟伯进来问需不需要给林阮安排个屋子。
“不用,”湛晞道:“他跟我住。”
佟伯看向里间,林阮正半边身子埋进衣柜里,收拾湛晞的衣服。
佟伯不再说话,行了礼就下去了。他好像格外能适应王府,一到王府,以前那些放下的规矩就都捡起来了。
晚饭李侧福晋又来请,湛晞没搭理,跟林阮两个人在屋子里吃的。不得不说,王府里那么多厨子,做的菜也都精致,但跟曹妈的手艺一比,就是差了些意思。
一入夜,王府里就变得特别的安静,没接电之前,王府里用蜡烛。那种蜡烛有一尺多长,也很粗,一手握不住,上面雕刻着龙凤的图案,除了王府之外的地方都没有。
林阮小时候就看着这种精美的白蜡烛入睡,在他的很多个梦里都有这种烧不完的白蜡烛出现。
后来接了电,李侧福晋依旧按照老规矩,到了时辰就要熄灯。一入夜,偌大个王府只剩下丁点的亮光。黑色的天幕和寂静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很难想象,王府里两位年轻的格格是怎么受得了这种生活的。
湛晞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外听得见佟伯的声音,世宁跟湛晞谈完了事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把自己最喜欢的留声机也搬了来,大约那留声机是他的新宠,走哪搬哪儿。他在自己屋里放音乐,被佟伯听到了训斥了一顿。
在这种深宅大院里传出乐声,总像是个恐怖故事的开头。
林阮打了水给湛晞洗脚,他挽了衣袖,蹲在地上,分神听着屋外佟伯和世宁的说话声。
头顶忽然一沉,是湛晞的手落到了林阮头上。湛晞轻轻抚摸林阮的头,又捏了捏林阮的后颈。
林阮抬起头看向湛晞,湛晞眼里依旧很平静,他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有把这个地方变成自己主场的能力。
林阮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放松下来。
林阮去倒了水,回来的时候湛晞披了件衣服站在电话便跟人打电话。林阮没敢打扰他,自去里间洗漱。
洗漱完林阮自觉的走到小床边,湛晞打完了电话回来,道:“睡到床上去。”
林阮一愣,但还是顺从的应了一声,爬到床里侧躺下。
湛晞关了灯上床,林阮蜷缩在床里侧,听着湛晞放下床帐的声音。
这好像是我的活儿,林阮漫无目的的想。
湛晞躺下来,伸手一把将林阮捞进怀里,低下头靠近林阮的后颈。热气喷洒在林阮后颈,林阮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就要挣动。
他的态度让湛晞不喜,湛晞一只手圈住他,一只手放在脖颈上,虽然并没有收紧,但林阮就是觉得后腰发凉。
湛晞低下头,细碎的吻落在林阮脖颈上。
“先生····”林阮抖着嗓子叫了一声。
湛晞没回答,伸手抚摸林阮,从侧脸到脖颈,像是安慰,像是诱哄。
林阮衣服的盘扣已经被解开了,半边肩膀都裸露着,被子里的热气不断翻涌上来,混合着湛晞身上特有的味道。
林阮紧紧闭着双眼,看起来紧张的不得了,被子底下的双腿却不自觉的缠蹭起来,像是少年人初夜的悸动与羞涩。
湛晞在林阮脖子上吮出好几个红痕,待要往下,林阮却剧烈的挣动起来,一双眼睛已经红了,看着湛晞求饶,“先生····先生,我害怕···”
湛晞并不强迫他,明明他才是撩拨的那个人,看起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从容的不得了。
两相对比,倒显得林阮多放浪似的。
湛晞捏了捏林阮的后颈,算是安抚,手伸进被子底下,替他纾解。湛晞的手每动一下,林阮就要抖一下。
他咬着被子角不敢出声,喘息却在帐子里显得极为明显。没多一会儿,一股腥檀味儿弥漫在床帏之间。
林阮整个身子都在发烫,蜷缩在一起,不敢看湛晞。湛晞漫不经心的在林阮衣服上擦手,然后像剥虾仁一样剥掉了林阮的衣服扔下床。
林阮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动静,他累极了,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