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白的宫殿,十二根立柱撑起穹顶,四周书架乃白玉所雕,无数竹简书籍堆积其上。
数十位老者坐于案牍之旁,读圣贤大道,诵诗文辞赋。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走了进来,急道:“师长,那曲姓女子,已在山腰,言我等若不出山,她便放火烧山。”
此话一出,四周老者纷纷大怒。
“狂徒,岂不知圣道所在耶!”
“不知天高地厚,武道先天山和日月圣宫终究是太纵容她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子不通经义,不懂大道,做出此等辱圣之事,当诛!”
白发苍苍的老者挥了挥拐杖,沉声道:“肃静,君子养性,尔等聒噪了。”
说完话,他看向身旁一个老人,笑道:“凌文正公,此为挑战山门而来,若不应战,恐堕圣人之威严。”
“请文正公出手,赶这女子下山去吧。”
凌子规沉默了片刻,才道:“师兄,吾心养道之中,恐出手乱道心,不敢轻易啊。”
老人笑道:“为圣贤而战,何至于乱了道心?文正公,且去看看罢,终究是有人要出手的,君子不令而行,文正公不妨降威。”
凌子规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圣人之威严”、“降威”,这等话语,听之让人汗颜。
读书为民,方乃圣贤之道,何来威势二字?
从前听得这些话,如今却是愈发听不得了。
来到山门外,凌子规朝前一看,也是微微愣住。
虚空之上,翻涌着无尽的黑浪,像是一片大海即将倾覆。
狂暴的力量释放着可怕的威压,曲烟妃手持无量之怒,全身激荡着万千道规则,每一道都足以撕开山岳。
到处都是看热闹的围观者,数以万计,呼喊之声不绝,在看到凌子规站了出来之后,气氛更加火爆。
凌子规轻轻叹了口气,易寒讲道三月,惠及天下,对文道和传统武道门派的冲击巨大,无数散修得利,都巴不得所有门派都倒台的好。
毕竟他们被大门派压制太久了,如今都太迫不及待要证明散修比宗门更强大了。
想到这里,凌子规看向曲烟妃,道:“曲宗师,半月以来,你挑战天下各大门派,杀法则宗师足足六人,这还不够证明你的威名么?何苦再战下去。”
曲烟妃冷笑道:“许你们杀人,不许我杀人?一群老杂碎,口头上全是仁义礼智信,背地里用神器轰杀一个造福天下的二十岁年轻人,也配在这里说何苦?”
凌子规自然知道易寒的事,于是叹息道:“那两位长老已经受到了惩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冤冤相报何时了?”
曲烟妃道:“他们的命,也配跟易寒比?我看着文道圣贤峰数千年给百姓的造化,还不如易寒三个月给的多。”
此话一出,四周无数围观者义愤填膺,纷纷大喊了出来。
“不错,你文道圣贤峰总说什么为了苍生,而苍生得到了什么?”
“易寒虽然是苦狱魔子,人家传道三月,让我们散修不断突破,这才是造化。”
“一群老东西背地里下狠手,出阴招,早点去死好了。”
凌子规无奈道:“曲宗师,你已经身负重伤,老朽不愿趁人之危,请养好伤再来吧。”
曲烟妃不屑一笑,道:“废话少说,我曲烟妃生死有命,何惜一战。”
说完话,她双手举起无量之怒,猛然斩下。
滔滔黑水,深海法则,汇聚于刀芒之中,似乎要了撕裂虚空一般。
又是一场法则宗师之战,所有人都期盼着结果。
大夏王朝,皇宫大殿。
姒文镜沉声道:“儿臣的大军已经打破了灵武大地东部壁垒,如今可长驱直入,直指灵武腹地。”
“只是郭旭率领陈虎等将亲自来战,埋下天堑十余道,我大夏要继续前进,恐怕需要阵法团的支援。”
姒天箓似乎在打盹,眯着眼好久,才缓缓道:“所谓战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灵武乃无主之地,西晋不取,南楚文道受到巨大冲击,民心不稳,自顾不暇,自当大夏来取。”
说到这里,他眼中释放两道神芒,缓缓道:“阵法团,宜多不宜少。”
姒文镜大喜,当即道:“儿臣明白了。”
他迟疑片刻,又道:“另外...神罗帝庭太子贺兰耀修,传来信件,说让我们退兵,否则...”
姒天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是太子,你也是太子,你凭什么要听他的?神罗帝庭要以势压人,东海黑魔还不够,得贺兰都阙亲自找我才行。”
姒文镜施礼道:“儿臣知晓了,这就动身前线。”
姒天箓道:“郭旭此人...”
姒文镜连忙道:“郭旭不过南楚一残兵,被易寒发掘出来,目前为止没看到有什么水平,不过整军能力尚可罢了。”
姒天箓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易寒城府极深,精于算计,此人即是易寒亲自发掘,便不可小觑,当慎之又慎,以免成了他人扬名之石。”
“儿臣一定谨慎稳妥。”
姒文镜走出大殿,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看着阳光明媚的天空,他忍不住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易寒你过于耀眼,反而早下地狱,我姒文镜不温不火,却已要决定灵武大地之命运。”
“风水轮流转,终究是到我啊!”
神罗帝庭,皇宫大殿。
贺兰耀修沉着脸,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贺兰都阙批阅奏章,良久之后,才伸了个懒腰。
他看向下方已经跪了一天的太子,缓缓道:“非要求个结果?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吗?”
贺兰耀修抬起头来,道:“灵武战事紧急,经不起拖延。”
贺兰都阙道:“你想帮他们,去便是啊,作为神罗帝庭的太子,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贺兰耀修咬牙道:“王叔不给我兵权,我无人可用。”
“噢...这样啊。”
贺兰都阙轻轻笑道:“你无人可用,非我之过,为何找我?”
贺兰耀修抬起头来,满脸疑惑。
贺兰都阙则是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夕阳,缓缓道:“去不去看你母亲?”
贺兰耀修低声道:“早上去拜见过母后。”
贺兰都阙叹了口气,道:“你有理想,有远大的目标,有独特的路,这是好事。”
“但路都是自己走的,靠不了任何人,更不可能因此影响神罗帝庭的意志。”
“你若想做一个帝王,那么自然要以神罗帝庭为中心,便可调动神罗帝庭的资源。”
“你想走自己的路,就动用自己的资源,这很好理解。”
“两头都想要,非但会把事情搞砸,还会毁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贺兰都阙大袖一挥,缓步走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