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水凉对万庆一拱手:“七品官,外放为县令吧。”
雨春来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钱水凉这个人,真的是个异数。
又蠢又喜欢显摆,真是一个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蠢的人。
偏偏是这种人,靠着青木社的势力,稳稳坐在大学士的位子上,也不知道那些江南精明过人的进士,怎么受得了。
万庆对钱水凉摆手,脸上满是沉思的神色,半天都不说话。
雨春来知道,现在万庆已经有决定了。
燕山月会留在苏州。
这当然是因为青木社希望他留下。
青木社觉得他们还能对付燕山月,万庆自然要给一个机会。
但也不能完全按钱水凉的意思,让燕山月做个七品县令,毫无反抗之力。
最终,万庆说出了一个根本没人想到的官位。
“苏州松江杭州三府织造转运使。”
这个官名很长,让人简直不敢相信的官,还真是存在的:曾经。
简称三府织造的官,只在大亨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存在了三十年。
统管三地织造,替朝廷收税,然后通过运河转运。
算下来是五品官,和知府同级,也算是不小的官了。
后来这个官位被废除,职责交给宫中太监。
没想到,两百年后,万庆居然要把这个官位重新找出来,就为了交给燕山月。
钱水凉连忙拱手:“陛下不可!”
怎么能临时多加一个官位呢。
这种事情至少也要在朝堂里面来回扯皮十几年才行,不然怎么能显出文官的认真负责,重要专业。
不过万庆心意已决。
他直接对雨春来开口:“算在锦衣卫之内。”
雨春来拱手点头。
与此同时,他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句,人人都以为万庆不聪明,可现在的万庆,至少比钱水凉聪明一万倍。
只要是锦衣卫,那就不算普通文官,没有太多规矩顾忌,万庆说什么就是什么。
钱水凉也明白,这下他别想阻止万庆了。
不过锦衣卫也没有好名声,这也算是燕山月倒霉,钱水凉也没有阻止的必要。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钱水凉带着不甘离去,剩下雨春来看着万庆,犹豫着开口。
“这样是否会影响……”
万庆淡淡一笑:“影响三府织造的生意?”
雨春来点头。
从现在来看,燕山月这个人,是破坏力极强的神剑,所至之处非死即伤,让他做三府织造,恐怕不太稳妥。
但万庆不这么想。
在皇帝看来,燕山月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做生意,只要再给苏州派一个织造太监,就不用担心。
想来燕山月也会明白万庆的苦心。
雨春来拱手离去。
万庆的安排要成真,东厂厂公有不少时间要做。
不过走在路上,雨春来心里觉得,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青木社一定会对燕山月出手,燕山月的反击说不定就会波及织造厂。
万庆以为一个可靠的织造太监,一个空悬的官位就能拦住神剑的锋芒,真是太小看燕山月了。
不过雨春来也无所谓,事情到这一步,他已经没什么能做的。
剩下的,全看燕山月如何应对。
……
把奏折送走之后的几天时间里,燕山月留在苏州,和当初做秀才的时候一样,走亲访友,悠闲度日。
他甚至连官服都不穿,呆在家里的时候就认真修炼。
自从对愿心的本质有全新认识之后,燕山月觉得自己快要能再进一步,修炼帝极玄天功到下一步。
到那时,整个星空所有星辰都在眼中,就可以将所有星力汇聚于帝极,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燕山月已经能看到下一步,就说明距离练成不远了。
他也不担心能否留在苏州。
回来一趟之后,燕山月发现家人都好,画工和祖母身体都很硬朗。
而其他朋友都好,傅青竹也已经站稳脚跟。
没有需要照顾的人,那是否留在苏州,对燕山月而言,也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要是留在苏州,他还觉得会忍不住懈怠。
毕竟现在的燕山月,真的有种生活圆满,别无所求的感觉。
但是最终,圣旨还是到了。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毕竟这次并没有走锦衣卫的八百里加急,而且,是一个太监赴任,捎带来的。
当锦衣卫上门请燕山月去卫所的时候,燕山月刚吃完午饭,他从文昌街出来,一路来到沧浪园。
走进去之后,在假山顶上亭子里,燕山月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听他自我介绍,原来是新上任的苏州织造太监。
这下燕山月就有些意外,看来万庆是想让他回京城继续做翰林。
但接下来,这位太监就替燕山月宣旨,让燕山月做所谓的三府织造。
燕山月简直惊呆了。
他没想到万庆如此坚决。
为了让燕山月留在苏州,居然给了个这么奇怪的官职。
不但权责不明,更是归属于锦衣卫,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过燕山月也只能接受。
再说无论如何,这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然后太监鲁吉向新鲜出炉的上司拱手恭喜。
燕山月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他看着眼前的鲁吉,不知道这位太监是真心,还是假意。
毕竟燕山月是本不该存在的,鲁吉的上司。
真要是碰上个有想法的,把燕山月架空了都有可能。
虽然暂时看上去,鲁吉没有那个意思。
“燕大人的大名,我曾听东厂雨公公说起过,敬仰已久,今天终于得见,果然风神玉秀,天人之姿。”
燕山月被这夸张的奉承吓了一跳,他还真没想到,鲁吉这么热情。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
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苏州织造太监这个重要的下属和三府织造这个上官有矛盾。
尽管只要后者存在,就是多余。
也不知道如今的松江和杭州织造太监是什么心情。
燕山月收起混乱的想法,和鲁吉坐下,喝酒寒暄。
鲁吉本来是宫中太监,在掌印太监手下做事,这次能外放苏州,对宦官而言,算是鱼跃龙门。
所以他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一直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