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影摇头,“那人武功高强,我与他打斗之时,并未注意这些。”
“临尘?这个名字倒是不曾听过,不过既然知道他的名字,等我们走出这片山林,沿途打听,总有知晓的人。”
每个人都有过去,魇灵入梦,探的就是他们的过去。
可暮影没有,她没有过去,也没有梦。
但她与叶倾雨的灵脉契合,此愿虽难,叶倾雨还是应下了。
孟奚知蹙眉道:“临尘?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你知道他?”
“一时半会却是想不起来了。”
叶倾雨懒得理他,继续问暮影,“你可看见裴洛是被何人掳走的?”
暮影当时就在裴洛身后,他确实是被人带走的,以他的本事,没可能在暮影和叶倾雨,乃至孟奚知的附近悄然离开。
但他又是自己要走的,而非被人挟持。
裴洛心思缜密,为了避开暮影的注意,故意撩起衣袍,原地转了个圈。
暮影以为他是要小解,自然不会跟在后面,越过他追上了叶倾雨。
而就是在这时,裴洛被人带走了。
暮影回头时,只看到黑色的衣摆从转角处一闪而过。
待她追到拐角处,一个黑衣人拽着裴洛闪进更深的地道。
黑暗中,暮影看见裴洛回头望了身后一眼。
没有人堵住他的嘴巴,他的神色亦无惧怕,反倒有种害怕被人发现的慌张。
他是自愿要走的。
也就是说,裴洛并不想离开地灵洞穴。
那个带走裴洛的人,看身形,正是暮影在崖底遇到的黑衣人。
“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叶倾雨冷笑,这个裴洛,果然是个人物。
孟奚知叹道:“裴洛尚且如此,他背后之人更是了得,这人间,倒也有趣。”
“你真要跟我们走?”叶倾雨问孟奚知,神色认真,“区区一个地灵洞穴已是卧虎藏龙,这人间,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阿雨放心,生死由命,孟某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最好如此。”叶倾雨转身往松林走去。
虽不知孟奚知的话有几分真假,但他若真的知道临尘是谁,不用他死皮赖脸地跟着,叶倾雨也会拉他一同上路。
叶倾雨已经打定主意,今夜入孟奚知的梦中,一探究竟。
“恩人留步。”章晨苏追上来,对着暮影撩袍跪下,“多谢仙子救命之恩,请受在下一拜。”
暮影垂眸,“我不是仙子。”
凡人可没有隐身的本事,章晨苏又道:“章某方才胡言乱语,望仙子海涵。”
“你没有胡言乱语,我本就是一只孤魂野鬼。”
这是真生气了?章晨苏心底没谱,不敢再接话,转了话头,道:“三位若是去高阳国,不知能否让章某同行?”
“不能。”已走出几尺远的叶倾雨头也不回地拒绝。
一个孟奚知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再来一个无用之人,她没工夫理会。
眼看三人就要走远,章晨苏咬了咬牙,喊道:“章某原名苏宸璋,乃是高阳国十三皇子,被奸人所害,囚于地灵洞穴十年之久,今日幸得三位恩人搭救,宸璋感激不尽,此去高阳国山高路远,宸璋自知能力不济,若能得恩人护送回都城,必当重礼酬谢。”
三位恩人齐齐回头。
孟奚知挑眉,“哈,我就说他是皇子吧。”
叶倾雨嘴角抽了抽,“这局算你赢。”
她虽猜到章晨苏身份不简单,却也没往皇族想。
那些黑衣人若是高阳国的人,而章晨苏身为高阳国皇子,那他这是被自家人给坑了啊!
这种事也只有孟奚知敢想,偏偏还真被他猜对了。
人族的皇子不值钱还是怎地,昨日刚弄死一个,今日又送上门一个。
“章……苏兄弟你过来,我家阿雨有几句话要问你。”孟奚知朝苏宸璋招手,既然知道“章晨苏”是化名,自然还是称呼原名的好。
苏宸璋起身,一路小跑到三人跟前,除了膝盖之下被积雪浸湿,身上的衣衫方才已被暮影用灵力烘干。
他脸上的泥渍被河水冲洗干净,眼下有一块铜钱大的疤,那是被烙铁所烫。
见叶倾雨目光微沉,盯着他脸上的伤疤,苏宸璋有几分不自在,垂头道:“以三位之才,何愁不能封侯拜相?只要……”
“别扯这些虚的,你可知地灵洞中抓你回去的黑衣人是什么人?”
苏宸璋摇头。
“你是怎么落到稚水国官差手中的?”
苏宸璋亦摇头,“十年前高阳国战败,我被选为质子前往丘宁国,不想途中遭遇劫匪,之后便到了地灵洞穴之中,身负枷锁,受制于人。”
即便是平安到了丘宁国,他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对于一个质子来说,异国的日子无异于牢笼。
叶倾雨又问:“如此说来,你对小时候的事还有印象,那你可记得,当年为何会选你当质子?”
苏宸璋眼神有些许闪躲,犹豫着没有开口。
叶倾雨也不逼问,掌心对着他的眉心,蓝光爆起。
苏宸璋惊得后退几步,却逃不过如水波一般的蓝光朝他涌来。
只要他与叶倾雨的灵脉契合,叶倾雨愿护他这一程。
否则,不管他是稚水国的奴隶,还是高阳国的皇子,对叶倾雨来说,都是累赘。
“不用害怕,如果你是我的命主,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错事,我都会帮你实现一个心愿。”
如果不是,那便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
谁也别耽误谁的时间。
苏宸璋果然就不退了,这三人并无杀他之意,而他既有所求,自然不能畏惧。
片刻后,从叶倾雨中指蹿出一条红线,只见她眉心微蹙,右手赶紧结印,搭在掌纹如凋零花枝般的左手掌心。
“说,你的心愿是什么?”
孟奚知看着苏宸璋,亦蹙起眉头:他厚着脸皮好不容易才赖在阿雨身边,这小子竟如此幸运?
苏宸璋默然片刻,脑中百转千回:他的心愿是什么?
往事如云烟从眼前飘过,他恍惚又看见皇兄那双好似夏夜繁星一般的眼眸,那双眼总是被轻纱般的云烟笼着,叫人看不透。
对于皇兄,苏宸璋又敬又怕,以至于从未去想过,皇兄对他,可曾有过呵护之意。
不,没有人可以护他,母妃不能,父皇不能,皇兄也不能,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