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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5章 荆王呢?怎么没来?(1 / 1)

时光如逝,眨眼间,便又是近十日过去,夏六月,也已悄然临近尾声。

而在这个月,整个汉室天下,都发生了许多为百姓茶前饭后增添乐趣的大事。

——在关中,一纸《禁民私铸令》,可谓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得知手中的三铢钱,已经被天子刘邦以诏命的形式,归为‘不可用之劣钱’之后,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在关中悄然散播开来。

在《禁民私铸令》颁布后的第七天,这股莫名诡异的气息,终于在长安爆发。

——以汁方侯雍齿为首,近十位食邑千户以上的彻侯所组成的队伍,出现在了长乐宫外!

在朝臣百官、围观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汁方侯雍齿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朝长乐宫叩首不止。

而后,便是一名宫门中郎,带着雍齿的哭诉跑入宫中。

得知雍齿在宫外哭嚎,并叫嚣着‘请陛下暂缓此诏’之后,天子刘邦也非常大方的赏了雍齿一顿板子,并且削夺了汁方侯国五百户食邑。

至此,因《禁民私铸令》而生出的风波,便在天子刘邦的温和处理下,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自此,铸币权收归中央,再也不容任何人质疑!

——三铢钱的价值,被官方明言否定!

在关中百姓议论纷纷,盘算起接下来对‘钱’的态度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过往数年夜以继日、马不停蹄熔铸铅三铢的少府,再次启用了所有的铸钱作坊;整个少府的人力、物力,更是毫无保留的集中在了铸钱之事上。

和以往一样,被少府熔炼的,依旧是含铜量达到七成以上的秦半两。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少府却并没有为了铸钱,而从市场收购太多铅······

如果说关中的闹剧,是一纸《禁民私铸令》引起,并虎头蛇尾的宣告落寞,那在大河以北的代、赵,则是另外一副诡异的场景。

——在刘邦折返长安之前,已经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全然显露败亡之象的陈豨,居然缓了口气!

这件事,也同样成为了北方地区,尤其是燕、赵等国民众茶前饭后的谈资。

只不过,比起关中百姓谈及《禁民私铸令》时的淡然、八卦,燕、赵民众谈论起陈豨,却都是小心翼翼的浅提一句,旋即生怕谁人听去般,刻意的将话题移开。

这样的状况,却也并没有维持多久,便随着另外一则消息的传出,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天子刘邦遣使东出,前往燕都蓟邑,召见燕王卢绾······

对于发生在关中,以及大河以北的事,刘盈却是没顾上关注。

因为比起关中的风波、北方的动荡,此刻的刘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超过了刘盈对储位的重视程度······

·

“家上。”

“楚王、齐王,已各携国中内史,于殿外恭候。”

汉十一年夏六月壬辰(二十九),丰邑行宫侧殿。

听闻舅父吕释之这一声轻唤,刘盈只赶忙将手中竹简放回面前的案几之上,从上首的软榻上站起了身。

“快快有请!”

太子一声令下,不片刻的功夫,便见一老一少两位贵族,被吕释之引入殿内。

老的那人气质儒雅温和,面上时刻挂着一抹平易近人的笑意,眉宇间,也无时不透露出文人所特有的书卷之气。

稍年少的那人,看上去明显比刘盈年长不少,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

与长相更似母亲的刘盈所不同,这人的眉眼酷似当今刘邦,只气质中,隐隐透露出些许怯懦,以及忐忑。

当然,与这儒雅老者、怯懦青年的气质严重不符的,是二人身上,都已是穿戴上了戎装!

而当二人跨入殿门处的高槛,还没来得及走到殿中央,硕大的行宫之内,便响起一声满带欣喜的高呼。

“王兄!”

话音未落,刘盈瘦弱的身影便似幽魂般,从上首快速飘下,又突兀的出现在了齐王刘肥面前。

“王兄!”

“自汉五年,王兄就国临淄,吾昆季二人,已是数载未得谋面呐~”

“季1,实挂念兄长的紧!!!”

声情并茂的说着,刘盈不忘紧紧攥住长兄刘肥的手臂,只片刻之间,眼眶便微微泛起了红。

见刘盈这般架势,本就神情拘谨的齐王刘肥,顿时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似乎是想要婉拒刘盈的盛情,以别君臣尊卑,但又被一股莫名的迟疑所阻止,一时愣在了原地。

倒是刘肥身侧,看着眼前这幅‘兄弟重聚’的场景,楚王刘交只轻笑着侧退出两部,旋即手捋颌下苍髯,笑着连连点头不止。

“殿下之脾性,可是丝毫未变呐······”

“于宗亲手足,仍这般友爱······”

刘交暗自思虑的功夫,被刘盈紧紧攥着手臂‘深情凝视’的齐王刘肥,也是稍镇定了下来。

略带试探的打量一番刘盈的神情,又自顾自纠结了许久,终见刘肥僵笑着低下头,似是提醒般,发出了一声轻语。

“殿下友爱寡人,寡人实受宠若惊,更满怀心喜。”

“然殿下贵为储君,恐还当稍顾仪态,以免落外人于口实才是······”

话说出口,刘肥便又似反应过来什么事般,面色陡然一紧,旋即将满带着惶恐的目光,望向刘盈那张含泪笑颜。

好在最终,刘盈并没有如刘肥所想象的那般,因为自己的指指点点而面露不愉。

听闻刘肥提醒之语,刘盈只又贪婪的打量一番刘肥,才略带郑重的一点头。

“兄长训诫的是。”

“季今已为储君太子,确当时刻顾全威仪。”

说着,刘盈便郑重其事的对刘肥一拱手,惹得刘肥又是一阵手足无措,神情惊慌起来。

却见刘盈似是对此丝毫没有注意,只面带恭敬的侧过身,整理了一番衣冠,才再度正过身,对刘交、刘肥二人先后拱手一拜。

“侄盈,见过楚王叔。”

“季,见过齐王兄······”

看着刘盈摆出这样一副‘今日,只讲家人礼’的架势,刘肥面上惶恐之色,终是达到极致。

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原地不安的挪动着脚,最终,刘盈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降了身侧的楚王刘交身上。

感受到这股迫切的眼神求助,刘交却并没有什么太过剧烈的反应,只温和一笑,便朝刘盈拱手一回礼。

待直起身,刘交的面容之上,便自然地带上了一抹谦卑之色。

“殿下。”

一声轻唤,便见刘交温笑着朝刘肥一点头,才继续对刘盈道:“齐王适才所言,虽有失当,然亦非无理。”

“正所谓君臣长幼、君臣长幼,此,便乃先君臣,而后长幼。”

“殿下贵为汉储君,寡人同齐王,则俱为汉诸侯,此,便乃君臣有别。”

“故殿下见寡人、齐王,恐不当以长幼,而执侄、季之礼,当以君臣尊卑,而执君礼······”

语调平和的道出此语,便见刘交温颜一笑,旋即拱手低下头,似是不经意般补充了一句:“及宗亲长幼,若殿下难以挂怀,亦可自藏于心,便足使寡人、齐王如沐天恩······”

言罢,刘交便顺势将双手从胸前收回,环抱于腹前,摆出一副‘躬身候命’的架势,实则却稍抬起眼皮,暗自打量起刘盈的面上神情。

而听闻刘交这一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委婉劝言,一旁的刘肥也终于长松了口气,自顾自连连点头不止。

虽未开口,但刘盈还是不难从这位庶兄脸上,看出‘是极是极!’数字······

不出刘交所料,听闻这一番略带劝谏之意的话语,刘盈只悄然流露出一抹若有所得的神情。

片刻之后,刘盈面色便又是一正,对刘交微微一拱手,以示感谢。

但刘盈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大大出乎刘交,甚至刘肥的预料。

“楚王叔所言,确使侄醍醐灌顶,知己之失。”

神情满是严肃的道出一语,刘盈的面容之上,便嗡时涌上一抹极尽亲和,又满带着随性的笑容。

“然今日,非朝议,亦非君臣奏对······”

温笑着道出此语,刘盈便走上前一探,双手分别攥住刘交、刘肥二人的手臂,便朝着殿内走去。

强拉着二人走向殿内,刘盈不忘笑意盈盈的侧过头,对刘交俏皮的眨了下眼。

“宗亲团聚,若还行君臣之礼,而废长幼之序,岂不过谨于礼,而失宗亲之友爱?”

先前被刘盈拉住手臂,刘肥自又是一阵慌乱无措,便是刘交,都有了不明所以。

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二人的面容之上,却同时流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

从刘盈口中,听到这句‘家人聚会,怎么能为了礼数,就生分了亲情’后,刘肥的面容之上,终于涌上了一抹彻底的安心。

只此一语,便让这位年纪二十出头的齐王殿下,在心中下了结论。

——刘盈,还是过去那个待人仁善,友爱手足兄弟的好弟弟!

而在刘盈另一侧,看着刘盈片刻之间,就毫不生硬的完成了从‘谢王叔教诲’到‘不讲这些俗礼’的转变,刘交的面容之上,只悄然泛其一抹思虑之色。

“正所谓父之而立,子之总角;子之而立,又父之耳顺。”

“古人,诚不欺我······”

“似。”

“甚似!”

在心中得出这个结论,刘交一时之间,竟有些孤疑起来。

——太子不肖父?

就这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变脸术,要还能说是‘不肖父’,那普天之下,恐怕就没有哪个父亲,会觉得自己的儿子‘类己’!

只片刻之后,刘交望向刘盈的目光,便愈发深邃了起来。

因为从过去那则传遍天下的风论当中,刘交敏锐的闻到了一股怪异的气息······

一股名为‘阴谋’的气息!

“纵今,太子亦年不过十五;然‘太子不类陛下’一说,早自汉五年,便已广传天下。”

“彼时,太子年不过八、九,孩提之年,又如何观得秉性?”

“更皇兄英明神武,半百之年而伐秦、灭楚,执三尺剑而立汉祚;太子不过未冠之孩童,又何来‘肖父’之机?”

想到这里,刘交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身侧,被刘盈挡住大半的齐王刘肥。

“若言‘不肖父’,恐齐王,才当称之曰:未得陛下半点风姿······”

思虑的功夫,刘交、刘肥二人,也终是被刘盈拽到了殿内,靠近上首软榻的位置。

只不过出于前世,自己给兄长刘肥让了个座,就差点让刘肥死在老娘吕雉手下的‘教训’,刘盈这回并没有再作死的请刘交或刘肥上座,而是领着二人,在靠近上首的相邻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至于刘盈自己,也没有堂而皇之坐上上首,在自己的亲叔叔和同父异母的兄长面前,摆出一副‘我是君来你是臣’的储君架子,而是顺手拉过一个蒲团,在刘交、刘肥二人面前不远处跪坐了下来。

见刘盈此举,齐王刘肥自又是暗自一喜,面上惶恐之色,也已是不见丝毫踪影。

而在刘肥身侧,将刘盈这番举动看在眼里的刘交,却愈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太子不类父,根本就是谣言!

并且在刘交眼中,刘盈愈发酷似天子刘邦的举动,也被下意识解释为了‘年纪大了,长开了,就开始像父亲了’。

对于刘交、刘肥二人心中所想,刘盈自是一无所知。

大咧咧在殿内分而落座,又招手令人奉上解暑汤,刘盈便将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片刻,旋即稍一皱眉。

“怎荆王,未随楚王叔同至?”

听闻刘盈此问,刘肥自还是先前那副模样,赶忙将目光移向身侧的叔叔刘交,摆出一副‘对啊,荆王呢?’的表情。

听闻刘盈发问,又见刘肥正大光明的卖起了萌,刘交只摇头一笑,便面色淡然的对刘盈一拱手。

“禀殿下。”

“荆王,本欲随寡人同至丰沛,以迎殿下。”

“然临行之时,荆国突生粮荒,又荆地民多未得开化,民风剽悍······”

语带深意的说着,刘交不由悄然抬起眼皮,打量着刘盈的面容,苦笑着道出一语。

“荆国无粮与民食,又荆王得陛下之令,自备粮草、甲卒,以备淮南。”

“闻知此事,又得三二贼子怂恿,荆地之民多愤慨而出,于荆都吴邑城外鼓噪。”

“今,荆王知陛下至丰沛,而迫欲来迎;然吴邑已为乱民所围,荆王纵欲出,亦力有不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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