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荣、苏占岛虽然被金子晃了眼,但他们的头还没有昏。这金子烫手的很,拿回去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况且他们一个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老爹是国公,自己功劳更大,是个郡王!而且在老爹邱辉隐退之后成了邱家将的首领,根本不缺这点金子。
而另一个则是苏家将的后起之秀,也有了個子爵的爵位,军中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而且邱家将的总后台是皇后邱淑真和太子朱怡鑫,苏家将则和大贵妃叶玉玲走得比较近......这可是两个派别的人物。谁收了洋人的重贿,都不能保证另外一人不去揭发。至于同流合污......那错误可比收贿更严重!
“二位误会了......”穷森见两人不肯收钱,当然也不肯把金子往回抬了,而是笑着道,“这是我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法兰西东印度公司、瑞典东印度公司和葡萄牙果阿总督府给大明天子的贡金。”
“贡金?”苏占岛问,“你们又不是我大明藩臣,上的哪门子贡?”
“就是啊!”邱荣笑着问,“你们是不是想臣从天朝了?”
“当然不是了,英、法、瑞、葡四国距离天朝那么远,不适合当大明藩属啊!”穷森赶紧否认,不过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我们是为了天朝海军在柔佛海峡重创尼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并捍卫了马六甲海峡航行自由的功绩,向大明天朝进贡的。”
“哦,原来如此!”邱荣笑了笑,“这马六甲本就是天朝属地,我天朝水师就该维持秩序嘛!”
苏占岛也连连点头,“对,对,那都是咱们应该做的,你们还真是客气啊!”
邱荣和苏占岛嘴上说着客气话,但却也没再假惺惺拒绝黄金......这是贡金,而且还是番邦蛮夷因为天朝上国的恩威主动上贡,不收当然是不合适的。
另外,这个穷森穷大班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承认了大明天朝主宰马六甲海峡的权力!
马六甲海峡可是东西方交流的大门,大明只有掌握了这扇大门,才算真正拥有了一个天朝——大门以东,从马六甲海峡直到新大陆西海岸,辽阔无比的大洋、岛屿和陆地上,没有任何可以挑战大明威权的存在!
而大门一关,西方列强的海上力量就难以进入。
所以在马六甲以东直到新大陆西岸......大明就能很容易成为绝对的主宰之国!
而这扇关系到大明能否成为真天朝的大门距离,大明本土的海京广州府城仅仅只有五千里之遥。舰队顺风南下,有半个月就肯定能抵达了。而这里距离欧洲有足足四万余里,半年能到就算一帆风顺了。
所以在争夺马六甲海峡控制权的斗争中,大明天朝相对于欧洲人拥有太大的优势了!
因此只要大明天朝找回了自己的海洋能力,怎么斗都能赢,无非就是赢得好不好看而已。
而这一次的马六甲争夺战,大明可以说赢得非常漂亮......因为大明海军在柔佛海峡夜战中展现出了巨大的优势,使得英国、法国、瑞典和葡萄牙的海军舰队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于是乎,大明天朝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用最短的时间,赢得马六甲这扇连接东西方世界的大门了。
查尔德和穷森今天就是代表英法瑞葡四国来认怂的......虽然西方文明遏制大明天朝的总路线不会发生变化,但是马六甲这扇大门,他们只能放弃了。
而朱和墭现在想要的,只是控制马六甲这扇大门,并不是将它关起来。
“那么说……”即将要返回广州的邱荣是很明白朱和墭的心思的,于是就笑着问,“现在缩在柔佛海峡里边儿的英法瑞葡四国舰船,都是来大明自由贸易的?”
他的话被穷森翻译成了十七世纪的“老英语”,查尔德爵士听了以后,马上就顺着台阶往下走了,
查尔德笑着道:“您说的没错,我们就是来自由贸易的。我们就是愿意用真金白银交换大明的丝绸、瓷器、白糖、香水、棉布和日本的漆器。”
他的话又被穷森翻译了一遍。
“明白了,”邱荣笑着点头,“不过现在马六甲初定,南洋各地还不安稳,怎么都得乱上几个月。在此期间,你们四国的商船开进去也不安全。不如这样吧,你们先回马六甲去等待。迟则三月就一定会有大明的商船从广州开过来,到时候丝绸、瓷器、白糖、香水、棉布和日本的漆器管够!”
这也是朱和墭的意思,朱大皇帝并不是想搞什么马六甲一口通商,他是愿意全面开放的。但是现在攻打安南郑氏的战争即将开始,虽然大明的国力远远超过安南。但安南毕竟有击败北宋、元朝和前明的记录。而且安南击败的还都是国力处于上升期或顶峰的北方王朝。所以朱和墭不敢掉以轻心,必须得牛刀杀鸡!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得切断安南郑氏和西方殖民者的联系,免得他们从西方殖民者手中得到先进的武器装备。而安南的海岸线很长,南中国海的海况又不利于封锁战。所以朱和墭才会在安南之战开始前,先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开刀。
现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怂了,马六甲海峡也被大明控制了,当然不能在安南被打垮之前让英、法、瑞、葡等西洋人去安南近海晃悠了......
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所以马六甲城和宾坦岛、巴淡岛等处,现在就成了东西方贸易的中转站了。
明白了邱荣的意思,查尔德也大吁口气,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也有三条三级舰被困在柔佛海峡当中。如果大明海军不放他们离开,那麻烦可就大了,只要能让他们离开,那就啥话都好说了。
不过他的气儿也没出太久,让他吐血的话就来了,邱荣又道:“爵士啊!你们既然是来贸易的,一定带了不少黄金和白银吧?不如都拿出半,存到大明南洋银号里面,接下去要买什么开个票就行了,多方便?另外,伱们的船上一定有不少西洋产出的货物吧?不如就近卸载到巴淡岛,免得来回转运了。”
穷森穷大班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这个船和人可以去马六甲,但是船上携带的黄金、白银和货物必须留下!
想到这里他就用老英语对查尔德道:“爵士,邱总司令的意思是让咱们留下船上的金银和财货......充当丝绸、瓷器、白糖、香水、棉布和日本的漆器的预付款,然后空船去马六甲城等候。”
“什么?”查尔德有点急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生意?货物还没有运到,就要预收全额货款!而且......”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装在四国舰船上的最主要的货物就是燧发枪、黑火药、6磅和3磅火炮。
根据计划,这些武器都要卖给安南人的!
邱荣笑道:“查爵士,你们既然是远来贸易的商船,那我们作为维护马六甲海峡安全的大明海军天兵,自然有权登船检查和收税......所以船上有什么货物,你们最好如实上报!”
“爵士,”穷森用老掉牙的英语对查尔德道,“他们要上船检查......”
上船检查?
查尔德寻思道:“那些燧发枪、黑火药、6磅和3磅火炮能给他们检查吗?是不是要扔海里?这损失可不小啊!”
邱荣看着眉头皱起的查尔德道:“查总督,怎么?不想让天朝的官兵上船检查?你们船上不会有什么违禁之品吧?”
穷森赶紧对查尔德道:“爵士,邱军门发怒了......如果咱们不同意他们上船,就要用火箭弹把咱们的船都打沉!”
“同意!我同意......”
......
在查尔德爵士带着最肉痛的心情返回不列颠尼亚号去安排倾倒军火入海的次日,坎普斯和马末苏丹等人就跟着邱荣在七月底的时候就登上了潮州号战舰。他们一行在海上漂了大约二十天,总算在中秋节后的几天,抵达了越来越繁荣的大明海京广州城。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马六甲海峡暂时被封锁,来自西洋的商船一时无法抵达,但是受益于即将开始的安南之战,广州作为征安南的大本营,从大公七年第二季度开始,海量的军备物资、补给物资、船只、部队都开始向广州汇集。广州城内外的各处军营,也都变得非常热闹,从吕宋岛开过来的“矮子兵”,在广东本地征召来的大明陆军一、二、三镇的老兄弟,还有从广西调集来的各种各样的土司兵,已经连着好几个月在广州城外的白云山练兵场进行适应山地、水网和丛林地形的训练了......这可不仅仅是怎么排兵布阵,还包括怎么在安南国这个瘴痢安营扎寨和对抗各种疫病。
在长达几个月的吕宋之役中,因为速战速决和良好的军营卫生管理,所以染上疟疾和其他热带疾病的官兵并不算特别多,大约只有不到一万人在吕宋岛上染病,最后病死了好几千。
所以接下去的安南之役,速战速决和避免陷入长期的治安战就是个关键了。
对此,朱和墭的应对方法就是两个,一是设立安南王国。
二是广收带路党,这些日子广南阮氏的主公阮福濒、高平莫氏的主公莫敬宇、宣光武氏(保主)的武公俊都跟着安南将军祖泽清一块儿到了广州城。
当坎普斯和马末苏丹跟着邱荣一块儿登上已经被圈进越秀宫的位于越秀山小蟠龙冈上的高达五层的镇海楼的时候,朱大皇帝就领着祖泽清、阮福濒、莫敬宇、武公俊他们四个,一块儿在镇海楼的第五层楼上观看呢!
“瞧见没?那个洋鬼子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坎普斯!他指挥的八国联合无敌舰队在马六甲海峡被咱天朝的水师给打败了,现在只好了来广州城负金请罪......看见跟着后面的那十几个洋苦力了吗?他们扛着的样子里面全是金子!”
正在和四个安南人解释“负金请罪”的就是新任的安南将军祖泽清了,他的广西王已经到头了。不过朱和墭也没把他一撸到底变成广州城的寓公,而是给了他个安南将军的差遣,还许诺让他在“收复”安南之后永镇安南,当安南的“沐氏”,世世代代镇守安南,和安南都统使莫氏、安南宣抚使武氏一起辅佐朱氏安南王。
另外,广南阮氏也将在安南之战后得到属于自己的国家——朱和墭已经答应在他自己的儿子当上安南王后,册封阮福濒为广南郡王。
以后的安南国就会一分为二,北朱南阮了!
当然了,搞定安南不过是朱和墭南进战略的一部分......就和逼吴入缅、夺取西属菲律宾,还有关闭马六甲大门一样,都是朱大皇帝把南洋及其周边地区整成大明天朝后花园的步骤。
一旦安南、广南两国被完全纳入天朝体系,朱和墭就能对中南半岛上剩下的暹罗、真腊、南掌、占城等四国下手了......当然了,他的目标并不是把这些国都变成大明的“子孙国”,而是要把儒门体系扩张到南洋、中南半岛上所有的国家当中。也不一定要“独尊儒家”,但至少得建立起“儒治国、佛治心”的体系。
而将安南这个东南亚第一能打的小强国纳入麾下,就是朱和墭平定中南半岛的关键一步了!
“圣上,南洋水师提督,左都督,征南将军,潮阳郡王邱荣引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坎普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大班穷森,法兰西东印度公司大班马丁,瑞典东印度公司总督瓦伦堡,葡萄牙帝汶总督皮门特尔请见。”
纳兰性德的声音在朱和墭身后响了起来,这次和邱荣、坎普斯一起来广州的,还有英、法、瑞、葡四国的“贡使”——坎普斯是来请罪的,而那四个“贡使”实际上也是来交罚金的。只不过用了个好听一点的名头......
朱和墭重重点头道:“好,请他们上楼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