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到了九月初六当天,家里的人虽数来数去,仍只那几个。
但大家又是一起吃寿面,又是在厅堂里欢笑着引了六六抓周,——六六最后也是不负众望,一手抓了支湖笔,一手抓了把木剑,妥妥的将来文武双全。
赵晟当干爹的,还正式给六六起了大名‘琰’,寓意他将来能有美玉一样美好的品德。
不用说赢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叫好,裴诀还将他举了,一边往空中抛,一边笑道:“琰哥儿,听见你的大名了吗?以后你就叫裴琰了。”
引得柳芸香和曹云舒都直嗔怪,“阿诀你快停下,仔细把六六摔了。”
“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才笑嘻嘻的停下了。
之后,一家子又在桂花树下吃起午饭来,想到如今的幸福与满足,都是言笑晏晏,再想到很快家里又要添丁,更是心中都充满了美好的希望。
进了十月,京城早晚开始滴水成冰了。
顾笙的肚子也是越来越大,行动再也不可避免的变得迟钝起来。
因为异能的流失,她今年也比往年怕冷得多。
幸好九月里,赵晟考虑到顾笙坐月子时天儿已经很冷,孩子刚生下来也冷不得,便请了工匠回来,把家里的厅堂和他们的卧室、还有柳芸香的卧室都铺了地龙。
顾笙在家时才能跟往年一样,并不觉得难熬。
至于医馆,本来温度就要比其他地方高些,她在医馆时还基本都是忙着的,一忙起来,自然也不觉得冷了。
但顾笙依然只打算工作到十月中旬,就回家待产了。
她的预产期是在十一月中下旬,依她的心,是要一直工作到预产期的,反正她本来也要来九芝堂生产。
可柳芸香与赵晟嘴上虽不说,心里的担心顾笙又岂能看不到?
金掌柜与医馆众人也是随时捏着一把汗,毕竟医馆上下就算已经见惯了孕妇,都八个月了,依然跟常人一样工作的孕妇他们却是没见过。
顾大夫身份还特别,说是如今所有“新派”大夫和护士的师父都不为过,大家也还等着她生产完了,继续教大家新医术和技术,将来好救治更多的人。
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岂不是天大的损失?
顾笙看在眼里,不想让大家再担心,且没了异能傍身,她也的确不敢再像以往那样艺高人胆大,拿自己孩子的安危来冒险。
那可是她期盼了好久的她和赵晟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的心肝宝贝,真有个好歹,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宁愿回家闲一阵子,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赵晟与柳芸香的眉头这才都舒展了开来。
柳芸香便带着周大姐,一边继续照顾顾笙,一边安心准备起顾笙产前和产后的一应所需来。
赵晟也能安心忙自己的公事了。
不几日,竟就直升四级,从之前的从六品监察御史,升为了从四品右佥都御史。
升迁得之突然,升迁速度之快,不但使整个御史台侧目,连整个朝廷都为之侧目。
这赵晟到底是何方神圣,就算他当初是钦点探花,就算他再能办事,在御前都有了姓名,他夫人更是声名远扬。
也没见过这样升迁的。
他才出仕多久呢,还不到两年,就已升到了从四品,再升两级,可就是高阶官员,离入阁拜相都不远了。
这置其他兢兢业业当官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迈不过五品四品大关的官员们于何地,又置朝廷的考核升迁律例于何地?
大家的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岂不都成了笑话?
谁还不是两榜进士出身了?
他们中难道又没出过探花,只赵晟一个人才是探花不成?
实在是欺人太甚,自上而下都必须团结起来,决不能姑息了!
一时间,几乎所有文官都在打听赵晟的背景,打听他到底是凭什么这样飞速升官的。
誓要狠狠给赵晟一个教训,让他爬得多高,就摔得多痛。
也誓要狠狠给他背后的人一个教训,没有这样破坏规则,没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当自己是皇上,还是首辅呢?!
不想这一顺藤摸瓜,就摸到了二皇子身上,摸到了竟是二皇子越级直接提拔的赵晟。
根本不给御史台的两位大佬左右都御史以任何拒绝的余地。
一众官员霎时都哑了火。
若真是二皇子提拔的赵晟,堂堂储君——就算还不是,也板上钉钉,只差最后册封的诏书和昭告天下了。
那便是准储君了,一国准储君要提拔个把个官员,不是易如反掌吗?
还不是怎样过分的提拔,也就是从低阶提到中阶而已,怎么了,哪条律例明文规定了不行吗?
问题是,二皇子怎么会忽然想到插手官员的提拔,还不提拔这个,不提拔那个,偏偏提拔了一个小小御史的?
当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众人自然不敢去找二皇子询问打探,便有人旁敲侧击问到了赵晟面前。
不想赵晟也是一脸的懵,“下官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别说下官年初才来御史台,连分内事务都还没弄明白,全靠大人们和前辈们不嫌弃,多加指点栽培,才能渐渐站稳脚跟了。”
“下官从去年有幸得中至今,也不到两年,是真要资历没资历,要阅历没阅历,哪配一下就如此晋升?下官心里也很惶恐,已不止一次与上头的大人们说过下官胜任不了的。难不成,是下官无意得罪了哪位大人?还请众位大人前辈能指点下官一二。”
打探的官员见赵晟的神情不似作伪,那种小心翼翼的诚惶诚恐也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再想到他出身寒门,就算有顾大夫那样的夫人,坊间也隐隐有传言,他好像与襄阳侯府有关系。
也的确不像是背后另有靠山,或是能攀上高高在上的二皇子的人。
倒是都信了他也不知情,只怕是上头有神仙打架,莫名波及到了他这个小鬼,他显然是无辜的。
对二皇子突然来的这一笔便越发的纳罕了。
当然,也不乏对二皇子不满的。
就算你很快是太子了,也没有这样肆意破坏规则的好吗,无规矩不成方圆,一旦开了头,以后都有样学样,岂不是很快规则就要荡然无存,彻底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