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见唐三夫人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只觉得头痛。
她不是因为恨唐三夫人的兄长,才不认他的,她压根儿没继承到原主半分记忆,什么都不知道,叫她怎么认?
唐三夫人总得先把话说清楚了,她求证后,大家再说吧。
分明关键的点,譬如原主是怎么‘走失不见’的,原主的祖母又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家‘再后来’出的‘变故’是什么,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唐三夫人都避重就轻的一个也没说。
也不知道是激动之下忘了说,还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根本说不出口?
别说顾笙了,换了谁,怕也不敢相信,不敢轻易就相认!
顾笙只得道:“唐三夫人还请冷静一点。我不是不认令兄,我是压根儿就不认识他,没见过他,让我怎么认。就凭您说我长得跟令侄女一样,凭您这些话吗?那不但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你们不负责任,万一后面证实是弄错了,您想过要如何收场吗?”
唐三夫人哭道:“怎么可能弄错,长得一模一样,胎记也一样……你别急着否认,我从你刚才的反应已经看出来了,你后背的确有胎记。至于到底长在哪里,具体是什么形状,你我心知肚明。这就是最好的凭证了,你非说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看?你让我亲眼看了,我就信!”
她的贴身妈妈见她越哭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大。
忙低声劝她,“夫人别难过,小姐只是一时想不转罢了,我们好好与她说,好好劝她,她总能想转的。您要不先坐下,喝口茶,我来与小姐说吧?”
随即半抱半扶的让她重新坐下,递了茶给她,见她安静了下来。
才笑着与顾笙道:“小姐……赵娘子,因您……我家小姐早早就没了娘,我家舅老爷又与夫人要好,小姐便许多时候都跟我家夫人住一块儿的。说是姑侄,其实跟母女差不多,所以我家夫人才会这般激动的,还请您千万理解一下。”
顾笙点头,“我很能理解。”
但仅此而已,还是远不到让她就此相认的地步。
她怜悯了唐三夫人的眼泪,曾经原主的眼泪和那些苦难,又有谁怜悯?
原主甚至连命都没了!
不过总算多了一条信息,原来原主极有可能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难怪她会落到那么惨的地步,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
贴身妈妈见顾笙嘴上说着理解,神色间却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苦笑了一下,才继续道:“赵娘子,我家夫人自打知道我家小姐……不见后,好长时间都是吃不下睡不着,还为此顶撞了长……长辈。以前她也是疼您胜过自家的两个女儿,有什么好的都第一个想着您,您病了,她比谁都着急,这些……您都忘了吗?”
“您就算把这些都忘了,舅老爷是如何疼您的,您总不会真也忘了吧?二月里我们离京时,舅老爷真的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他可曾经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我们见了都心疼,您见了肯定只有更心疼的。您就真忍心让舅老爷继续这样下去,真忍心让他折磨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奴婢求您就别再嘴硬,奴婢给您磕头了……”
话没说完,已就地跪了下去,真给顾笙磕起头来。
顾笙抬手揉了揉眉心,已经很不耐烦了。
但看在唐三夫人的眼泪是真的的份儿上,她还是强迫自己耐下性子来。
道:“这位妈妈还是快起来吧,我最受不了这些了。唐三夫人,您也先别哭,您也看见了,我除了长相,其实哪哪儿都与令侄女不同。所以您说得再多,哭得再惨,都不能引起我的共鸣……”
唐三夫人哽咽着打断了她,“我知道你都是装的,你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心里也很激动,但就是不肯承认……不过看你跟以前比大变了模样,这么的能干沉着,我心里还是高兴的。”
“你父亲要是知道你现在脱胎换骨了,也肯定会很高兴。我回去就给他写信,让他立刻赶过来与你父女团聚,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顾笙不得不冷冷的,同样打断唐三夫人,“听唐三夫人的意思,只要您承认我是您的侄女就够了,我自己承不承认,根本不重要。您说我是您侄女,我就必须是,对吗?”
唐三夫人见顾笙气场一下子变了,怔了一下。
才忙道:“宝如,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顾笙冷笑,“只是什么?只是当惯了人上人,习惯了人人都必须服从你,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也该无条件的服从你。你说什么我都得听着,你说我是谁,我就得是谁,不能有任何的质疑与否定?”
“你说我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才是吧?明明我与令侄女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明明我一身的好医术没个十年八年的勤学苦练,根本不可能有,你心里也都清楚。却非要因为我长得像令侄女,因为我不肯给你看胎记,便认定我是你侄女,你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
“我不肯给你看胎记,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想而已。是个人说我身上有胎记,然后因此说我怎么样怎么样,我就得证明给她看,我不是得累死了?我不想做的事,也任何人都勉强不了我!唐三夫人贵人事忙,我就不多留了,请吧……”
顾笙说完,见唐三夫人主仆都不肯走,还要再说,“宝如,我没有自欺欺人,我真的只是太高兴,太激动了……”
“小姐,夫人不是那个意思……”
索性白眼一翻,自己抬脚走人。
却才刚走出两步,已让唐三夫人的贴身妈妈给抱住了腿,“小姐,求您先别走,等夫人把话说完。都是自家骨肉至亲,您有什么苦衷,都可以告诉夫人的,告诉了夫人后,大家一起来解决就是,何必非要这般绝情?当初夫人和舅老爷真的不知道,他们也都是真的疼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