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赵晟由王捕头几个带着,抵达了县衙,等待龚大人召见。
至于裴诀,自然一直陪同在侧。
临分别前,赵晟没有听裴诀的,让顾笙直接带了柳芸香和赵秀去他家里安顿。
而是让顾笙带了她们去客栈安顿,“笙笙,娘和阿秀就先交给你照顾了啊,你放心,我一忙完,就会立刻去客栈见你们的。你们都吃好睡好,安心等着我就是了。”
顾笙笑着应了,“我会照顾好娘和阿秀的,客栈黄掌柜也已那么熟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转头却没去客栈,而去拉了柳芸香和赵秀就去求见龚老太太,——别说柳芸香不能安心了,事到临头,她自己都不能安心,在县衙后宅待着,好歹有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幸得龚老太太很爽快就见了她们,“还当要过些日子才能再见到你这丫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相公可才中了案首,你该高兴才是啊。”
顾笙便猜到龚老太太应该还不知道外面的事了,勉强笑道:“原本是挺高兴的,可临时出了点儿岔子。倒是您老人家气色比前几日还好,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又给龚老太太介绍柳芸香和赵秀,“这是我婆婆和小姑子,因我相公临时出了岔子,一家人都不放心,所以都一起进了城来。本来上次就说好了,下次再见时,一定要奉上给您老人家、太太和大奶奶的礼物,谁知道这么匆忙,竟仍是来不及准备,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都快没脸见您了。”
龚老太太呵呵笑道:“你这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时常来瞧瞧我,陪我说说话儿,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你婆婆和小姑都生得好,难怪你相公生得那么好,敢情是一家子都生得这么齐整,是家传的。”
柳芸香也算见过世面的,虽心乱如麻,闻言还是忙带了赵秀一起屈膝给龚老太太行礼,“多谢老太太夸奖,我们实在当不起。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说得龚老太太很是高兴,与柳芸香道:“以后得了闲,就跟了笙丫头来串门儿,我家以前也是穷过的,不讲究那些虚礼,你们娘儿们只管放开些。”
见娘儿三个虽都在笑,“只要老太太不嫌弃,我们以后肯定常来请安。”
笑容却都是硬挤出来的,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索性问顾笙,“丫头,你刚才说你相公临时出了点儿岔子,什么岔子呢?你说说,说不定我能搭把手。”
顾笙来求见龚老太太,说到底打的就是实在不行了,她还可以求一求龚老太太的主意。
但想着龚老太太明显什么都不知道,又觉得开不了口。
片刻才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能解决好的,就不给老太太添麻烦了。您老人家肯见我们,我们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正说着,龚太太来了。
顾笙少不得又介绍了柳芸香和赵秀一回。
龚太太对柳芸香和赵秀印象也不错,“原来赵相公的好相貌竟是家传,可真是好看的人都聚到了一家里。”
寒暄完了,才问顾笙,“赵娘子是不是担心前头赵相公呢?你放心,有我家老爷在,赵相公出不了事儿。我刚才听说你们来见老太太,便猜到赵相公应该已经见到我家老爷了,所以已打发了人去前面守着,一有消息就来报,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还当顾笙肯定要求龚老太太,柳芸香和赵秀也肯定会哭哭啼啼,指不定还会来个长跪不起。
毕竟这种人龚太太见得多了,哪怕真有苦衷,也实在很难不厌烦。
却不想,不但顾笙没求,柳芸香与赵秀也没哭哭啼啼,明明就是两个底层的村妇村姑,穿着打扮也普普通通,瞧着却比好些自诩体面人家的太太小姐还强些。
龚太太因为一开始期望值太低,当发现原来都比她想象的好得多时,自然好印象也是翻倍的。
顾笙听得龚太太明显都知道。
忙笑道:“不瞒太太,我的确很担心我家相公,我娘和小姑就更担心了。毕竟前一刻还在天堂,后一刻却是……但我们都坚信,我家相公绝不会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他自己也说无论到了哪里,他都敢说自己问心无愧。所以我们担心归担心,倒还不至彻底乱了方寸,现在又有太太这话,我们就更安心了。”
龚太太笑道:“赵相公长得好,才学也尽有,县试之前我家老爷就赞了好几次,听说县学里教谕和夫子们也经常赞不绝口的,可见他这次中案首是实至名归,用得着偷偷摸摸?可不招人妒是庸才,他太出众了,便难免惹人妒忌。”
“这不就听说放榜那天,便有人当众胡说八道?我家老爷听说后,很是生气,这何止是在质疑赵相公、质疑他,简直就是在质疑朝廷的科考制度、选才制度!所以我家老爷才会临时急召了他到县里来,打算当众再让他与质疑者比试一场,让质疑者输得口服心服,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胡说八道,妒恨诋毁了。”
原来真让赵晟说中了,的确是龚大人先发制人,主动召的赵晟到县里来,为的还是让赵晟当众再与质疑者比试一场。
顾笙的心这下终于彻底落了回去。
见一旁柳芸香与赵秀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冲二人轻轻点了点头。
才笑着与龚太太道:“我家相公当日也说过,不招人妒是庸才,且由得那些人说去吧,总归他问心无愧就够了。可我心里还是不得劲儿,明明就是靠自己苦读考来的好成绩,凭什么让人那样胡说八道?幸得有县尊大人为他做主,给他再次证明自己,让胡说八道的人口服心服的机会,我们娘儿几个都不知该怎么感激县尊大人、感激太太才好了。”
龚太太见顾笙会说话,她当枕边人的当然知道龚大人的打算,还真不是为的赵晟,而是为的他自己。
这一点,顾笙也未必就明白不过来,只怕心里早就有数了。
却张口就是龚大人是为赵晟做主,满口都是感激……龚太太笑得更和气了,“赵娘子太客气了,我家老爷也不只是为的赵相公,也是为的他自己。‘科考舞弊’这样的话也敢张口就来,我家老爷可受不起这顶大帽子!”